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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八章 星之轨迹 ...

  •   夜色刚刚落下帷幕,在人们都未注意到的河沟,响起了轻轻的水声。一个女子从水中冒出头,她将黑发甩到身后,灵动的双眼打量了一下周围,青葱似的手从湿透的内衫中摸出一把贴身的匕首。她微微眯起了眼,眼光滑过打磨得光滑的刀刃,将刀背咬在口中,用轻巧的,好似小猫一样柔软的身姿翻上岸,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草丛中。
      临姚城是她曾经多次经过的地方了,每条小街,她都熟悉得好似住了几十年的老人。可是记忆中的那些直爽的大叔,街道上那些操着清脆嗓音的女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阿依翰,这个世界总是无常,如果非要执着什么,到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她想起羽殇师傅的话,那青年褪下平日嬉笑的面具,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她想羽殇师傅大概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的吧,只是青年却隐忍着,只是这么对她说。
      “我不想执着,可是,我只愿意时光停留在大家都好好的时候。”阿依翰低声说,靠在墙角边。墙角巨大的阴影挡住了她的身影,将她隐藏在一片黑暗中,没人注意到她。城墙上那些来来往往的士兵们大声叫着些土语,她听到他们在说昨夜的神射手,说远在家乡的妻儿母亲,祈求着上苍的庇佑。
      她微微地抬高了头,天色黯淡,夜色苍茫,她突然想起京城里说书人,总是将木板一拍,摇头晃脑地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话说……”
      她想到此处,不由轻声笑了一声,突然听得上方有警觉的士兵高呼:“是谁!”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倒真真是不假。”她低声轻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很快的,士兵们高举着火把来到城墙角,但四周静静的,没有一丝异常,士兵们摸着头,疑惑不解,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拉开了这个无眠之夜的序幕。
      阿依翰轻轻地挥了下手中的刀,血液顺着刃上的血槽甩落在地上,当她将刀咬在口中时,那挥不去的血腥气味让她皱了皱眉头,她蹲下身子,侧着耳朵静静听着。地上的死人是她故意没一刀毙命,就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以引发更大的恐慌。
      慌乱的脚步声渐渐进了,阿依翰很想露个笑容,但她却笑不出来,只在心中默默地对惨死在地上的人说了声抱歉,拔高身子,像大鸟一般张开双臂,消失在临姚茫茫的夜色中。

      “今晚,看不到星星……”
      望月看着天空,夜风吹动着他的黑袍,发出噼啪的声音。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沙漏,沙漏制作得极是精致,触手光滑,不知道被多少人拿在手中抚摸过了,金色的细沙缓慢地落下,没有一丝停顿,就像天空的星子,也从不为人停留。
      “望月”老人从身后慢慢走来。
      望月急忙跪倒在地,道:“尊主。”
      老人没有说话,低低地咳嗽着,一双眼慢慢扫过山下的临姚,扫过临姚前方山中隐藏的三千铁甲,目光停留在似在争论着什么的秋夜毓等人身上,皱了皱眉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
      “离天亮还有……”
      “四个时辰。”望月接过话,又为自己的鲁莽磕了个头,但老人并没有怪罪他,反倒是微微地叹息着,摸了莫望月的头,仿佛他是调皮的孙子。
      那手已经苍老得连做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微微颤抖了。望月想到此处,鼻中一酸。他自幼因相貌丑陋,又是家境贫寒,受尽了人的白眼冷漠。遇到老人,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在他心中,一直将老人当作了最亲的亲人。
      “为何……还不动……”望月轻声问,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助力来了,那个人还不挥兵?
      “人的心……是连星辰,也无法改变的……”老人低低地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临姚。夜风似乎带着他的视线,穿透高高的城墙,穿过无数大街小巷,落在了在黑暗中疾行的纤细身影身上……

      阿依翰身子一顿,停下脚步,疑惑地朝空中望去,但空荡荡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奇怪,是错觉吗?”她甩了甩头,挥去那种奇怪的感觉,将注意力定在了眼前的吊楼上。
      三步一岗的哨兵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折身请转间,她就潜入了吊楼里。里面此刻一片春光,肥大的身体几乎要把身下的娇躯给压垮。男人浑浊的喘气,女人细碎的娇吟,在昏暗的灯光下仿若是一只连在一起的畸形怪兽。
      这样的景色,若在平时,阿依翰只怕是早就脸红耳赤不知道逃在哪里去了。但此刻,她只静静地潜伏在墙角,冷静地看着他们。她的怀里有一支吹箭,那是她在经过的屋子里发现的。她还记得那屋子的主人,是个豪爽快直的大叔,有一手吹箭的绝活。据说他有南蛮的血统,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汉子曾得意地向她显摆过。一年前经过临姚时,她与他就着灯火喝了整整一夜的酒,远处乐坊里传来琵琶声,眼前酒香四溢,无比的快活。
      她还记得那汉子醉倒在桌边,说了一夜的胡话,可是当她来到那屋子时,只有一具骸骨冷冷地望着这个曾经的朋友。她颤抖捧过那支他曾视若珍宝的吹箭,胸中的愤怒像火烧一般,只想有个出口喷出来。但她忍住了,她知道她该杀谁,为了师姐,也为了这城中死去的无辜的人,她不能容情。
      她将那吹箭放在嘴边,耳边仿佛传来友人的声音。
      “要将肺里的一口气压着,然后喷的一下吐出去,手别抖,抖了还吹个鸟啊。啊……抱歉,俺忘记你是个大姑娘……看俺这张嘴……”
      空中发出了一声清响,男人张大着嘴倒了下去,那女人愣了半天,在看到男人脖子上的小箭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瓦格带着人急匆匆赶来,桑申早已在那等着了。
      “王子……”瓦格想说什么,但在看到桑申那阴霾的眼神时,把话都吞进了肚里。
      “怎么来的这么晚。”
      瓦格听桑申的话音里带着愤怒,不敢多说,只道:“大王他……”
      桑申的眼神黯淡下来,虽然他与父亲的感情不合,但那到底是他的父亲,骨血相连:“他……死了……”
      瓦格下颚紧了紧,没有,答话,抓紧了刀柄就要向竹楼里去。
      “瓦格”桑申突然叫住了瓦格“李晏呢?”
      “他……属下没见到他。”
      “他不在他的住所,我的卫队找遍了整个城,也没有看到他。“桑申低低地说着。
      瓦格急忙转过身来,心中一沉,急道:“王子,你是怀疑……他……他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当日屠城也是他反对的最激烈……”
      “可是……”瓦格还想说什么,却见桑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非我族类,日后见了他,我必将他千刀万剐!”
      桑申恨恨的声音传来,瓦格心中一颤,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中,暗叹起当日李晏对他说起的那番话,结果当真是自己害了他。想来这朋友早看清了形势,抽身走了吧。不过,这也好……
      正自想着,瓦格突然觉得楼上似有人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他不及细想,喝了声:“谁!”手一扬,腰间的刀就向那处扔了过去,却听得一声惨烈的猫叫声,黑猫就楼头蹦了下来,跑远了。
      “哼,不过是只猫。瓦格你也变得如此草木皆兵了。”桑申冷冷地看着瓦格,语言中充满了不信任。他是李晏的朋友,谁知道这个人心里是否也打着叛变的主意呢?
      瓦格看着自己的手沉默不语,他脑中似乎有灵光闪过,也不在意桑申的话,急忙道:“我知道了!王子,我请出战!”
      “出战?我们的士兵已经在城里了。”
      “不是!这是敌人的疑兵之计!既然城外那么多敌人,为何不攻进来,反倒是派个刺客进来。”
      “那是因为李晏……”
      “我相信他,李晏不是那样的人。”
      桑申不再说话,似在考虑瓦格的话,最后他看了瓦格一眼,摇了摇头:“我不许你出战。”
      “为什么……”
      “那人杀了父王!!难道你想把精兵都带出去了,好让那人也来把本王也杀了吗!!”桑申拉过瓦格的衣领,低吼道。
      “可是……”
      “没有可是!这个城,反正也是那些人的。该抢该夺的我们早已拿走,实在不行,送他们也无妨。”
      这简直是强盗行径!!瓦格眼冒怒火,但他看到四周的士兵眼中都是些不安与恐惧,心知大王的死让士气已失,就算他此刻想要做些什么来,也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咬紧了下颚,僵硬地行了个礼,带着人走开了。
      阿依翰伏在墙角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矮着身子跃入黑暗中。
      她原想也将那什么王子也一并除去。但一直顾虑着他身边的士兵众多,不敢下手,此刻看来,留他一命也有好处。一个糟糕的领导比一个精明的领导要好对付的多了。想到此节,阿依翰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她抬眼看看天色,此刻天边露出了微微的白色,快天亮了,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吴斧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他初始受秋夜毓气势所憾,于是答应暂时观望,陪着秋夜毓吹了一宿的寒风,但此刻天已开始微微有些蒙蒙亮,可是秋夜毓还不见动静。他突然想起自己高这小子数阶,现在陪在她身边,倒像是她的下属,心中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心想就算是用武力,也得挥军去攻下这城。
      就在此时,一直看着临姚的秋夜毓突然展开了笑容。那笑容娇艳无双,让吴斧一愣,脸上不禁一红,待要说出的话,也变成了喃喃低语:“他奶奶的,这家伙怎地比女人还漂亮……”
      若在平时,秋夜毓恐怕也要给吴斧点颜色看看,但此刻她的心神全被前方的小小人影所吸引,将脚一踢,马儿就带着身子朝那身影奔去了。
      “大人!!”阿依翰见到秋夜毓身后还有几人,将那声兴奋的师姐给咽回肚里,只大声地笑着。
      “阿季。”秋夜毓伏下身子,一把把阿依翰捞上马背,环着她的腰身,也笑“再不回来,可担心死了。”
      “你不相信我?”
      “你的能力,我自然是信的。”秋夜毓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
      “那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啊。”阿依翰目光一转,瞅见了正一脸呆楞看着她们两人的吴斧,悄声问。
      “是援军的领兵。”
      “有援军?那你怎么不进攻呢?”
      阿依翰抬首看着秋夜毓,那双深沉的双瞳正看着自己,沉淀着从不对外人泄露分毫的温柔。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顶,嘴角的微笑是那么那么的温柔。
      就算过了很多很多年,阿依翰一闭上眼睛,也依旧能回想起来,那个人,曾笑的那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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