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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收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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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传来战报,襄州节度使周文羽部将大破敌军,已经捉住叛将张山,并枭首示众,如今襄州气势大盛,不欲归顺我朝。
却原来襄州节度使周文羽年纪尚幼,毫无主见,襄州守将斩杀敌将张山后,便气势暴涨,要求坚守城郭,拒绝寰军入城,并扬言襄州乃世袭,要与寰廷各守疆域。
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然有那个能力破敌又何必急着向寰廷求援啊,司马抚儿心叹,帝正愁没个借口进军荆襄呢,这下哪那么容易就退兵啊,这个周文羽还是太小了,考虑不周到,一见有叛贼来攻打自己就吓坏了,病急乱投医。
不过十日,前方又传来战报,襄州已被攻下,襄州节度使周文羽被其部将救走,不两日,又传来消息,周文羽及其家眷俱已被俘,正押往京师。
至此,荆襄二州尽归寰廷。
大军凯旋,帝犒赏三军,原襄州节度使周文羽待罪入朝,大殿之上,这个身形单薄瘦小的十一岁孩子吓得战战兢兢,连一句整话都说不清楚,情状及其可怜,帝见之不觉心生怜悯,遂下旨,封其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并赐其宅院,令其与家人共同居住。司马抚儿记完也算松了口气,真怕帝一怒之下将这个抗拒王师的小孩诛杀,现如今不仅未杀还封官赐房也算难得,只希望帝能一如表面,真的心存怜悯,不要暗中加害这孩子了。
寰朝境内至此已再无藩镇割据,司马抚儿感叹地图总算可以再变了。
半月后,源流命有司于偏殿设宴,召木寸言、玉申奇等老将入宴。
宴中,君臣同乐,源流手拿半杯酒有些咳嗽的说道:“朕不善饮,众卿家尽管开怀。”
众将皆道:“皇上请保重身体。”
酒至半酣之时,源流屏退左右,对众将说道:“朕当日能够受禅,全仰赖众卿家的功劳。只是如今身着黄袍却不似当日布衣那般逍遥自在了,目今朕受禅一年多,却无一夕能够安枕。”
木寸言、玉申奇等立即起身问道:“陛下如今贵为天子,还有什么忧虑吗?”
源流手中依旧拿着那似喝非喝的半杯酒,淡笑道:“众卿都曾与朕出生入死,都是朕的生死之交,朕也不妨对众卿直言,这龙椅,有谁不想坐呢?”
淡淡一句话却有似惊雷,惊得木寸言、玉申奇等几位老将立即离了桌案伏地叩首道:“如今我朝已定,陛下天命所归人心所向,何人敢生异心?”
也惊得司马史官手一顿,但很快就又走笔如飞,还以为他会含蓄点呢,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白,直接对着臣下说他们惦记着他的龙椅,这让臣下该如何是好?以死明志?
源流又道:“众卿虽无此心,但倘若你们的部下起了异心,一旦将黄袍披于你身,你们即便不愿意,也骑虎难下了。”
以己度人?自己这么篡的权所以猜忌臣下也会效仿?但但但,司马史官可不相信帝当初不愿意篡权,祖父说了就是帝自己谋划的。
木寸言、玉申奇等听了此话,便知受了猜疑,此刻正面临卸磨杀驴的境地,不禁均伏地啼泣道:“臣等绝不敢背叛陛下,还乞陛下哀怜,指示条生路。”
源流温言道:“众卿请起。朕有一言,与卿等商议。”
众将却依旧伏地不起,源流离座上前将其一一扶起,淡语道:“人生若白驹之过隙,短短几十载,终究为何?既来世间,倒不如享尽荣华,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众卿不如释去兵权,多积金银,多买歌姬舞女,尽享天伦,多置良田美宅,以遗子孙。朕愿与众卿约为婚姻,君臣亲睦,上下无忌,众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木寸言、玉申奇等赶紧又拜道:“陛下垂怜,替臣等想得周到,臣等叩谢陛下恩德。”
源流又将众将扶起,众将归坐,继续畅饮,至夜尽欢而散。
今夜之事,可谓无耻,早知帝会有动作,但一直不知帝会怎么做,今夜设宴,司马抚儿早预料到会跟收归兵权有关,本还存着看好戏的心思,但亲见此等无耻之事,又不觉瞠目,直至现在,帝手中那半杯酒还在晃悠呢。今日所见,将无一遗漏的载入史册,任后人评说。
源流放下杯子,一脚踩着榻沿,仰躺在榻上。此时,夏怀忠进来弯腰弓背的问道:“陛下今晚歇在哪?”
源流双臂大开闭着眼道:“就歇在偏殿吧。”
司马抚儿以为他要睡了,不想源流一下子起身道:“卿还没吃东西吧,夏怀忠,为司马兰台准备点吃的。”
看了一晚上的好戏,笔尖未停,还真什么都没顾上吃,不说还没注意,一说还真感觉到饿了,但司马抚儿还是凛然道:“谢陛下,臣回寝居吃就好。”
“唉,朕正好也有点饿了,卿正好陪朕吃点。”
呵,这宴席刚散就饿了,这陛下光让别人吃喝,自己就忙着算计了,连吃东西都没顾上。
“过来过来,坐到朕这来。”
残席早已撤去,很快便上了一桌清淡的小菜。司马史官本一直立于边上不醒目处,此时只得坐到帝的身边。
源流笑对她道:“太晚了,不易太过油腻,卿就陪朕吃点清淡的。”言罢,自己便端起一碗清粥吃了起来。
帝这会儿可真是有胃口了,吃得倒是蛮香的。
源流看她坐那不动,便将一碗清粥移至她面前:“这粥不错,卿跟着朕比较辛苦,更要多吃点,就这阵子朕倒觉得卿瘦了不少。”
这成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他,可真是个苦差事,不瘦才怪。司马抚儿摸摸肚子,肚子已经在抗议了,翡翠碗盛着的清粥晶莹剔透看着就有食欲,就不再推辞,便也端起粥碗吃起来。
源流自己夹了些菜,还给司马抚儿夹了点:“卿别光喝粥,也多吃点菜,这才有力气跟着朕。”
帝一向饮食清减,这会儿倒是胃口大开,司马抚儿道:“陛下今晚胃口很好啊。”
源流叹道:“朕成日为国事操劳,食不安寝,这胃口实难好啊。”
“陛下今夜也算了却一愿了。”所以胃口大开。
源流未答,继续舀着碗里的粥,又看看司马抚儿,笑道:“朕困于国事所以胃口难好,怎么卿胃口也这么差,赶紧多吃点。”
“夜了,不易多食。”
源流置若罔闻,又往司马抚儿碗里夹了些菜:“小心饿得连觉都睡不着,睡不好又吃不好更没力气跟着朕了。”
帝亲自夹菜,还口谕让她吃,她自然得吃了,源流看她总算又吃了点,笑问:“卿觉得今夜之宴如何?”
“陛下尽到了待客之道,宾客们都满肚而归,您却没吃饱。”
源流已经放下了粥碗,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细瞧着司马抚儿,轻笑道:“是卿的心里话吗?”
司马抚儿不答,继续低头吃碗里的菜。
“卿但言无妨。”
“卸磨杀驴。”
“嗯?”
“您在卸磨杀驴。”
源流又笑了,但纠正道:“卿只说对了一半,确实是卸磨,但没有杀驴。”
司马抚儿继续喝粥,源流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卿可别乱写,朕可是用心良苦啊,卿可要如实记载,朕虽卸了磨,但没杀驴,可别把朕写成个暴君啊,卿再吃点这个。”
“谢陛下,臣饱了。”
“卿今日也歇在偏殿好了,这里离卿的寝居太远,卿别跑来跑去了,朕让夏怀忠将隔壁暖阁整理出来。”
“臣刚吃饱,现在正好想散散步。”
“刚吃饱不易到处走动,对胃不好,卿今日就陪朕歇在偏殿好了,夏怀忠,把隔壁暖阁整理出来,司马兰台今晚歇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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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木寸言、玉申奇等出宫,互相压惊,各自回府。木寸言刚回到府邸,女儿木紫茉便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爹爹,没什么事吧?”
木寸言叹了口气,神色凝重。
见父亲神情如此,木紫茉骤感不妙,急切道:“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吗?”
木寸言便把今日晚宴的事都跟女儿说了,木紫茉冷笑道:“果然是鸿门宴呢,自古便是狡兔死走狗烹,爹爹,交了兵权也好,就怕交了他也不放肯过咱们。”
木寸言沉默,半晌方道:“茉儿,皇上应该还不至于此。”
木紫茉给她爹爹倒了杯水,不忿道:“以前他未及天子,自然和你们是生死之交骨肉兄弟,现在他坐上了龙椅,你们这些生死之交骨肉兄弟就成了他的威胁了,他自然要把威胁一一除去,自古便有大杀功臣的例子。”
木寸言赶紧阻止道:“茉儿,不可乱讲。”
木紫茉深吸了一口气,思虑了一会儿道:“爹爹,不如交了兵权,也辞去官职,我们回老家去,彻底远离了他,没权没势的,他也就没必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了。”
木寸言皱眉不语,木紫茉又道:“辞了官以后爹爹也就不要再上阵打仗了,免得女儿成天提心吊胆的,刚给他收复了荆襄二州他就开始清算了,战场上刀光剑影,回来还要被暗算,拼杀一生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茉儿。”
“爹爹,您戎马一生,也该享享清福了,这次索性就辞官回乡算了,何苦在这里受人猜忌,还要提心吊胆的。”
半晌,木寸言默默点头:“也好,老夫也该解甲归田了,为子孙置份产业,也避免连累到整个木家。”
翌日,木寸言、玉申奇等老将便都上表称疾,要求交出兵权,帝自欣然。
木寸言又上奏道:“微臣年事已高,近年愈受病体困扰,因此请求辞去官职,回乡养老,还乞陛下垂怜。”
源流沉吟道:“木老将军是国之重臣,屡立战功,朕还要给老将军加官进爵呢,老将军怎么能辞去官职呢。”
木寸言再拜,一再乞请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此时,丞相少痕奏道:“木老将军对国家、对社稷有功,之前又刚收复了荆襄二州,朝廷更应该褒奖,倘若木老将军身体不适,更应该留京疗养,京城名医汇集,更有助于老将军的身体康复。”
源流点头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木老将军身体欠安,正应留京调养。”不待木寸言再辞,源流便下旨道:“加封木老将军为卫国公兼中书令。”
木寸言只得领旨谢恩。
皇恩浩荡,善待功臣,各位被释了兵权的武将全部被加官进爵了,散朝后,都相互道贺。
至此,各路兵权统归帝手,各州县直属中央管辖。
先释兵权,再加官进爵,帝之威德尽现,倘若他就那么让立下大功的木寸言告老还乡成为一介布衣,那世人必会认为今上无德,想要卸磨杀驴,所以导致功臣只能告老还乡,以免其祸。
而帝却对他们加官进爵,年长的留在京中升官受爵,盛年的出知各州任节度使,只不过如今各州县全部直属中央,节度使亦无实际兵权。帝不仅收了兵权,解了后顾之忧,还得到个善待功臣的仁德美名,比之历史上卸磨杀驴的暴君,真是仁义百倍了,或者说精明百倍了。
木寸言辞官未成,反倒被封了国公留京疗养,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府。木紫茉已经在让家仆准备收拾东西回老家了,见父亲回来,面色不豫,赶紧上前问道:“爹爹,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木寸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今日朝堂上的事都给女儿说了,木紫茉秀眉微拧,怒道:“那两个人还真是会一唱一和,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收归武将兵权想必是陛下和丞相的共识,只是却还不让我等告老还乡,不知是何用意。”
木紫茉冷笑道:“自然是为了体现他皇恩浩荡了,不是对爹爹加官进爵了吗,让别人挑不出个错来,只不过不再有实权而已。他既安全了,还能被称颂。”
木寸言点点头,叹息道:“也罢,圣旨已下,那就只能继续留在京城了,我等既已交了兵权,便也不再有什么威胁,皇上应该不至于再有什么猜忌了。”
木紫茉不同意道:“多疑之人总是多疑的,留在京城总是会有是非,只怕以后还会怀疑您结党营私、揽权什么的。”
木寸言捋须笑道:“茉儿忧虑的也是,那以后爹爹就只敛财享清福好了,敛财应该比揽权要安全得多吧。”
事已至此,老家是回不去了,恩旨已下,皇命难违,木紫茉也只能认命道:“他让您留京调养,那您就好好调养吧,您也辛苦了一辈子,现在难得一闲,也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