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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夜不归宿 ...

  •   “卿累了吗?”出了丞相府,源流散步似的边走边问道。

      “不累。”其实是不敢累。

      源流偏头看了看司马抚儿,轻笑道:“卿好像脸色不大好。”

      暗夜下就剩月光一束,他竟还能看出她脸色不太好,司马抚儿跟着他慢慢溜达,刚刚从丞相府出来的时候他挥退了辇车,说夜色不错,想到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她以为他想逛逛夜市啥的,可现在这个方向,她疑惑道:“皇上这是要往哪去?”

      源流答非所问:“本来想逛逛夜市,可走了这一阵,朕都有些累了,想尽早休息呢。”

      既然累了就赶紧回宫啊,她也很想赶紧休息呢,于是连忙答道:“既然陛下累了那就赶紧回宫吧,这大半夜的,又是宫外,虽然有护卫保护,但皇上还是要多加防范才行。”

      源流握拳咳嗽了两声,“嗯,卿说的是,只是这里离皇宫还太远,朕现在就想坐下来喝口水歇歇。”

      司马抚儿一惊,看来帝走不动了,帝这身体还真是名不虚传,就这体质您还活动个啥筋骨,于是赶紧道:“那赶紧让夏公公把辇车叫来,这就回宫。”

      源流阻止道:“不必了,前面不正是卿的府上吗,卿自从跟了朕后还没回去过,这次正好,朕就在卿的府上借宿一宿,卿也正好与司马大人聚聚。”

      司马抚儿大讶,赶紧推辞道:“府上简陋,只怕陛下不能习惯。”

      “哎,朕登基之前南征北战什么苦没吃过,司马大人的府邸朕又怎会不习惯呢,朕今日实在是累了,不想再走,想就近休息。”说罢便加快了脚步往司马府上去了。

      您走这么一会儿就吃不消了,当年您是怎么南征北战的,司马抚儿极度纳闷,见他已经往自家府上去了,只能赶紧跟上,继续劝陛下保重龙体赶紧回宫,可源流置若罔闻,没多久就到了自家大门前。

      源流示意,跟着的夏怀忠赶紧敲了敲大门,可敲了半日才有动静,门子一脸不高兴:“大半夜的——”一看敲门的竟然是先前那位老太监,正疑惑间,见到司马抚儿走上前来,赶紧把大门敞开道:“哟,大姑娘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司马抚儿无法,只得道:“今儿正好出宫,刚巧路过,老爷歇了吗?”

      “不知道呐,这会儿应该歇了吧。”门子再一瞧司马抚儿身后的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司马抚儿道:“不必声张,赶紧去禀报老爷就说我回来了。”

      这时源流低声阻止道:“倘若司马大人已经歇下,就不必惊动了。”

      “是。”司马抚儿答道。

      门子赶紧差人去老爷屋里禀报,司马抚儿这才把源流引进来:“寒宅简陋,只怕客房久未打扫,不易居住。”

      源流浅笑道:“不打紧,在宫里卿跟着朕住,到了卿的府邸,朕自然随遇而安跟着卿住了,卿住哪朕就住哪。”

      司马抚儿汗颜,赶紧解释:“陛下,臣的卧房可不比陛下的寝宫,有正殿偏殿之分,臣的房间甚为狭小。”

      源流倒是无所谓道:“是吗,那先去看看,小点就挤挤,朕的寝宫再大朕也只能睡一张床。”

      此时,管家迎面匆匆忙忙的跑来,见到司马抚儿和源流赶紧拜道:“老爷已经睡下了,小的没敢吵醒老爷。”管家背上直冒冷汗,欺君是大罪,但这是老爷让他这么说的。

      司马抚儿看了看源流,源流答道:“这样最好,深更半夜的朕已是扰了贵府,司马大人年事已高,万万没有惊动的道理,朕今晚只是借宿,赶紧带朕去卿的卧房便好。”

      司马抚儿压低嗓子,仍然试图阻止:“陛,陛下,这不符合规矩——”她现在虽然是她的臣下,但毕竟是女子,他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往女子的绣房闯啊。

      源流毫不在意,不待她说完就打断道:“卿别磨磨蹭蹭婆婆妈妈的,朕现在累得很,就想找个地儿赶紧歇息呢。”

      “是往这吗?”源流指了一个方向,司马抚儿点点头,于是,源流也不待司马抚儿领路,自顾自的往那边去了。

      司马抚儿没辙,只能一边让家仆打着灯笼赶紧在前边引路,自己紧跟在源流身后,一边又吩咐管家将最好的客房打扫出来。

      源流见状阻道:“大半夜的就不必麻烦了,朕将就一夜就行了,现在朕只想找个卧榻赶紧躺下。”

      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一处院落外,源流就着灯火抬头看了看匾额,“有容阁。”源流轻声念道,嘴角不禁隐现出一丝笑意。

      边上的夏怀忠也抬头虚了两眼朝匾额一看,不禁“哎哟”一声,又赶紧一脸恐慌的对司马抚儿说道:“司马兰台,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源流打断:“夏怀忠,不必啰嗦。”夏怀忠只得赶紧闭嘴,退到后面。

      司马抚儿瞧了瞧夏怀忠,又瞧了瞧源流,一头雾水,正莫名其妙的抬头瞧了瞧自己屋子的匾额,有容阁,有容阁,不禁猛省,容,糟糕,今上源流字容与,受禅后就再也没人叫过,她怎么就把这茬忘了,虽然这匾额的年龄要大于今上称帝的时日,但还是要避讳的,司马抚儿赶紧惶骇道:“臣罪该万死,一时大意,臣这就令人换了匾额,还请陛下恕罪。”

      源流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眉间疏淡并不甚在意:“这就是卿的卧房吗?”

      司马抚儿点点头,源流笑道:“倒不像女子的卧房。”又指了指匾额上的三个字,道:“这字,端雅清绝倒是得了司马大人的三分劲道。”

      源流说的委婉,但司马抚儿一听就听出来了,惭愧道:“陛下慧眼,这字只是臣模仿祖父字体所写,功力尚浅,不成个样子,让陛下见笑了。”

      源流又凝视“有容阁”三个字片刻,笑道:“卿过谦了,卿身为女子年纪轻轻便有这等笔力已实属难得。”

      司马抚儿自悔疏忽大意,再言道:“陛下谬赞了,这块匾额委实不妥,陛下不计臣之过错,臣更该自省才是。”

      “卿真是婆妈,还不赶紧让朕进去休息。”

      都到了门口,帝又如此说,司马抚儿只得赶紧令丫鬟们掌灯,再把源流迎进去,刚一进入内室,一股墨香扑鼻,源流环顾四周,称赞道:“卿的卧房倒是雅致,卿离家多日竟然墨香不散。”

      “陛下见笑了。”一瞅门外,管家正在那使眼色,司马抚儿明了:“陛下,臣刚刚令人将客房收拾了出来,离这里不远,臣的卧室太过简陋,请陛下移驾客房吧。”

      源流摆摆手,不请自坐:“不必麻烦了,这里就挺好,朕就歇这好了。”

      司马抚儿见他已经坐到了自己书桌前的檀木椅上,双手交握两肘支在椅把上,气定神闲的看着自己笔架上的那一排笔。司马抚儿心中直突突,他若真要歇在她房里那怎么好,实在不行就只能赶紧把床收拾出来,被子枕头全部换上新的,他要睡那就睡吧。

      源流随手取下一支笔,端详了一番,赞道:“笔尖如锥,笔利如刀,倒是尚好的紫毫笔。”

      司马抚儿不知他要作甚,问道:“陛下——”

      “给朕铺纸研磨,朕要写几个字。”

      司马抚儿没辙,只能照办,源流用笔蘸了墨汁,大笔一挥,就写下了几个字,司马抚儿一看竟然是“有容阁”三个字,而且还有落款,竟是“容与”二字,源流道:“卿既是执意要换匾额,便把这个装裱好了,朕的亲笔字,不算不敬。”

      司马抚儿瞧着这几个端雅清绝更甚自己几分的字,倒是心中感激,因为即便帝不说什么,这个院落名也是要换去的,现在只要把帝的字装裱就好,不必再改名字,因此赶紧谢恩道:“谢陛下题字。”

      源流又背手在室内晃悠了一阵,有容阁前前后后不算大,但布置的还算清雅,源流一会儿看看墙上的字画一会儿欣赏欣赏架子上的瓷器,司马抚儿纳闷他这会儿怎么就不累了,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他在房里溜达,他转了几圈,连个犄角旮旯都欣赏了一遍后往内室的卧榻上一坐,试了试,笑道:“朕今夜就睡这好了。”

      司马抚儿没想到他相中了卧榻,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老人家睡卧榻啊,于是赶紧道:“那怎么好,您还是睡床吧,臣这就让丫鬟铺上新的被子。”

      源流又试了试卧榻上的引枕,感到很满意,笑道:“这个也不错,卿的床还是卿自己睡好了,朕也不能反客为主,朕睡这卧榻就好。”

      司马抚儿一惊:“臣惶恐,臣岂敢让陛下睡在卧榻上?更何况,臣又如何能与陛下共处一室,倘若传出去,臣的名声倒是小事,就怕坏了陛下的英明。”

      源流摩挲了一会儿金丝引枕,半晌才曼声道:“卿说的也有道理。”又叹了口气:“卿毕竟是女子,朕倒是疏忽了。”

      什么话,敢情源流都没把她当女子?谁让他是皇上呢,自己即便心中腾腾的冒火但还是不能表现出生气。

      源流这才放下引枕站了起来,踱到床前,又看了一会儿,司马抚儿赶紧说:“陛下您稍等,臣这就让人把被子床单都换成新的。”

      “不必麻烦了,”源流说着就已经自行脱去了外衣交给夏怀忠,“卿的床被朕又有何不可以用的,那卿睡哪?”

      司马抚儿见他已经穿着中衣坐到了床上,只得道:“臣睡在外间好了。”

      源流朝外间看了一眼,皱眉道:“那怎么好,夜间凉,卿一个女子怎么能睡在外间呢。”

      这下倒是记得她是女子了,司马抚儿道:“那臣睡到客房去就好,离此处也不远。”

      此时夏怀忠和其他几个小太监已经端了面盆和其他洗漱用具进来,源流起身净了面,之后又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才道:“也罢,卿把丫鬟都遣走,朕不习惯丫鬟伺候。”

      司马抚儿犹豫道:“这,还是留几个吧,也好伺候夜间茶水。”

      源流否决道:“让夏怀忠留在外间伺候便可,丫鬟不必留。”

      司马抚儿只能答应,遣走了丫鬟自己也退出了内室,夏怀忠也端着面盆跟着退了出来,不禁问道:“您——”

      “我去客房休息,若是有什么事公公打发人去叫我就行,客房离这里不远。”说罢司马抚儿便带了几个丫鬟去了客房。

      临睡前,司马抚儿又拿出自己私下的小本本,对源流亲自题字的感激已经被其没当自己是个女子冲淡,再加之他反客为主占了自己的卧房,占了自己的床,于是在上面恨恨的又多记下了一句话:帝夜不归宿,侵扰大臣,鸠占鹊巢,擅占女子卧床,实非人君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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