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月色萧瑟

10、生宴（一）

　　“都叫你不要吃那么多垃圾食品了，”沈媛倒了杯温水递给仰躺在床上一脸死相的蒋蕊，转身从自己床底下拖出一个家用医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小瓶朱红色的小药丸，“就这水吃吧，今晚的聚会就别去了。”

　　谁知一听这话原本病恹恹的蒋蕊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一把抓住沈媛递药的手颤巍巍地道：“不……不行……我，我一定要要到叶学长的录音……”

　　沈媛：“……”

　　“就你这样，才走到半路就得趴了。”沈媛面无表情地拍开她的手，打开药瓶把里面的药丸倾在瓶盖上，递到蒋蕊唇边，“吃药。”

　　蒋蕊乖乖吃了药，又喝了一大口温水，小心翼翼地扯扯沈媛的衣角：“我真的很想要啊……每天早上听着叶学长温柔的声音起床什么的，你不觉得很幸福吗？”

　　沈媛呵呵一笑：“不觉得，我只觉得你会越听越困最后我两都得迟到。”

　　蒋蕊急了：“那……那用来做来电铃声也好啊。”

　　沈媛：“你和同学一起玩耍时手机突然响起，呵呵。”

　　蒋蕊：“……”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了句“还是得使出那招么……”，沈媛双手交叉在胸前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样能玩，蒋蕊突然抬起头来，杏眼里泪光闪闪：“小媛……呜……我真的很想要……呜……你就去嘛……呜……求你啦……呜呜……大不了你下周的早餐我全包啦……呜……”

　　沈媛顿时觉得脑袋被好友的魔音闹得生疼，心道难道我之前的早餐不都是你包的么，一边抬手揉了揉额角，一边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伸手把蒋蕊的脑袋往下按了按，不得已答应道：“好啦好啦，我去，我去就是了。”

　　蒋蕊霎时泪眼一收，喜笑颜开抱住沈媛的手臂晃了晃：“就知道小媛对我最好了。”

　　沈媛：“呵呵。”

　　最终还是得去。沈媛换了身衣服，出门前给李学姐打了电话告知一声蒋蕊生病了不能去自己已经出门了后，再对着门后的镜子理了理散落的额前的发丝，前脚出了门，后脚就干脆利落地把蒋蕊灿烂到不能再灿烂的笑脸关在了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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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包厢92包厢……”沈媛走在ktv装了灯等于没装的昏暗的走道上，眯着双眼努力分辨着两边的包厢的门牌号。

　　这种走路分心的后果自然就是撞到了人。

　　“抱歉抱歉抱歉！”沈媛一边连声道歉一边揉着额头往后退了几步。

　　在暗淡的灯光下勉强可以看出面前的是个男生，有着一副十分温柔耐听的嗓音：“没事……倒是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是不是撞疼你了？”

　　沈媛摇头道：“没有。是我撞到先生您，怎么能让您来道歉呢。”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了声，道：“算了，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你这是迷路了？”

　　沈媛忙不迭地点点头：“是的，我在找92包厢……请问您知道在哪吗？”

　　那人笑得更大声了：“这么巧，还是学妹呀。”

　　终于有个指路人了……沈媛在心里松了口气，要是只靠她自己一间包厢一间包厢地找还指不定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不过，该有的警惕心还是得有的：“嗯……学长是哪个系的呀，声音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那人理解地笑笑，先自爆了家门：“我是播音系的叶枯荣。”

　　沈媛差点没被吓得心肌梗塞，我去这个指路人的来路有点大啊……无论心里如何风起云涌，她勉强维持了面上的镇定：“叶学长好，我是沈媛。”

　　叶枯荣道：“知道，你朋友蒋蕊是因为生病来不了了对吧，她现在没事了吧。”一边说着，一边就在前边带起了路。

　　沈媛心道保准没事，我出来前还不忘抓着我来来去去叮嘱要记得要大神你的录音呢。她要是知道我走个路都能碰到您，准撒泼后悔为什么没有来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可不能这么说：“吃了点药在宿舍休息呢，我替她谢谢叶学长的关心。”

　　叶枯荣笑道：“既然都叫我叶学长了，就用不着这么生分，一口一个谢谢的不累么？”

　　沈媛心道还真有点累，口上却故作认真地说：“叶学长这尊大神太大了，为我等平民不得不仰视的存在，所以怎么可以不用敬语呢？”

　　叶枯荣脚下一个踉跄，心里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学妹真是……够语出惊人的啊……

　　拐了好几个弯后终于到了李琳订的包厢，叶枯荣在沈媛面前推开了包厢的门，摇晃的彩灯稍稍刺痛了沈媛的眼，她抬手遮了遮，让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把手放下。

　　包厢里大约有十二、三人，坐在沙发中间柔声谈笑的便是今天的寿星李琳学姐，有人正拿着麦克风高声嚎唱，有人正坐在点歌器那刷刷的点着歌，也有人捧着各式各样的甜点往寿星身边凑。

　　沈媛这时才借着包厢内的彩灯看清了她身边的叶学长的模样：俊雅青年一身白色的休闲服，腰杆挺得直直的，淡色的薄唇轻勾出一个弧度，原本是带着几分锐利的眉眼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柔和了些，他应该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只是浅浅地，像面具一样附在他的眼上，眼眸的深处，是对一切的淡然漠视，毫无生气。

　　沈媛才想起自己在哪见过这种眼神。

　　叶谷雨。

　　那个女孩也是这样的眼神。

　　再仔细看看，身旁青年的那头耀眼的金发总算是被沈媛看见了，还有他那双黑中带蓝的眼眸。

　　眸色一模一样……可那叶谷雨的头发可是纯正的黑色呀……

　　停停停——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媛强迫自己把好奇心收回肚里，礼貌地听到开门的动静看向这边的李琳打了个招呼，在得到微笑点头回应后随意找了个人少，不那么凌乱的地方坐了下来。

　　在看向叶学长那边，坐到了方才拼命点歌的人的旁边，对那个穿着黑色休闲服的，同样很帅气就是全身上下散发着霸道总裁的气质令人不敢太过接近的青年耳语了几句，青年沉默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转头又回去点歌了。但是，刚才他那种生人勿扰熟人也勿扰的气场却减弱了许多。

　　真是……沈媛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但是她却可以看出叶学长在对着那个青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

　　这时突然听到李琳接过了一个麦克风柔柔地笑道：“不知叶男神可否赏脸与我这个寿星来一首？”

　　此言一出，整个包厢都欢腾起来了：“来一首！来一首！来一首！”

　　李琳笑道：“别起哄啊，要是把我的叶男神吓跑了怎么办？你们赔不起的哟。”

　　一群人起哄起的更欢了：“哦哦哦哦哦！寿星的男神啊！”

　　沈媛嘴角抽了抽，她实在不知道该说着位李学姐是心机重还是怎么地了，这种情况下叶枯荣若是拒绝可就是在众人面前把女寿星的面子吧啦吧啦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以后难免会给人留下话柄。

　　叶枯荣接过了另一个同学递过去的话筒，拍了拍身旁青年的肩，“喂”了两声试了试音，笑道：“与系花合唱一曲是我的荣幸。”

　　你刚刚明明开口想拒绝了……

　　沈媛默默别过头，果然不管是看别人玩心计还是自己和别人玩心计都是一样累……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这算是给蒋蕊生病的安慰品吧。

　　音箱里恰好排到了《分手快乐》，当音箱里传出那熟悉的前奏时，沈媛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给摔地上。

　　刚刚起哄的人也都愣了，这歌……这不是诅咒人家分手嘛……更何况他们都没有交往，这是没开始就结束啊！

　　一直坐在点歌器旁边的人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个，托着下颔，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滑动。

　　李琳却是面不改色，开口竟是一口标准的粤语：“是否很惊讶，讲不出句话，没错我是说，你想分手吗？”

　　“曾给你驯服到，就像绵羊，何解会反咬你一下，你知么？”

　　叶枯荣笑着摩挲了一下话筒的粗糙手柄，压低了声音接上：“也许该反省，不应再说话，被放弃的我，应有此报吗。如果我曾是个坏牧羊人，能否再让我在试一下，抱一下。”

　　……

　　众人傻愣愣地听了他们唱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该鼓掌的鼓掌，该欢呼的欢呼。

　　不得不说，眼前的两人在灯光的闪耀下竟意外的相配，两种不同的声线也意外地融洽，在音乐中你应我和。

　　金童玉女啊……

　　沈媛谢绝了一旁人递过来的饮料，从包里拿出自带的，拧开瓶子浅饮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两人唱到“问你是否原谅我，若注定有一点苦楚，不如自己亲手割破——”这个结尾时她听到了一声嗤笑。

　　一定是她的幻觉。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