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赞歌》时玖琪

1、交易

　　斯埃克斯大陆，幽冥森林与蹄兽大草原交界处的石阵迷宫。
　　一个身穿白色披风的人正站在迷宫入口，一直犹豫要不要进去。这人看上去莫约十七八岁，长相却带着些英气，有些雌雄莫辩。红色的双眼和平常看到的人族不同，红色的虹膜中夹着一条细长的瞳仁，显得可怖。
　　“伊瑠丹——丹——你在哪儿——”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伊瑠丹脚下一滑，差点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进入迷宫。一把扶住入口的一个石柱，伊瑠丹拍拍胸口，回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喊回去。
　　“希尔——！你快来，我找到迷宫入口了！”
　　稍远处的森林外有个短发的少年在四处张望，听见伊瑠丹的喊声，少年转身，就看见跳起来朝他挥手的伊瑠丹。视野里的少年飞快朝自己跑来，伊瑠丹却一阵后怕。幸好希尔没有走进森林里，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伊瑠丹和希尔身披白色披风，胸口处纹上的图案是人族古烛学院的院徽。两人此次来到远在大陆最南端的石阵迷宫的用意，是为了在最近一触即发的大战上，给实力尚不足够的人族寻找帮手。
　　而到了这属于幻族的地盘，也只有蹄兽大草原还算和平，若是去到森林深处，即使是伊瑠丹，也无法保证能在遇到突发状况是全身而退，更不用说带上希尔这一累赘。
　　到达迷宫入口，希尔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可里面一片漆黑，就算有阳光的照耀也让希尔不过是个睁眼瞎。手深入洞口，希尔默念了一个光魔法的咒语，没反应。
　　“你进得去吗？”希尔问伊瑠丹。这人早在自己来之后就躲的远远地，还连打了几个喷嚏。看样子伊瑠丹并不喜欢这个黑漆漆的洞穴。
　　“进不去。”伊瑠丹诚实地摇摇头，“就跟把我往你们的行李箱里塞一样，难受。”
　　了解完情况，希尔掏出怀里的马灯，向洞内照去。洞里的着陆点稍低，但并不是无法跳下去的高度。希尔量了量，和伊瑠丹打了个招呼后就准备往下跳。
　　看出希尔的意图，伊瑠丹急忙抓住希尔的手臂：“你要去？里面灵气很稀薄，你确定你受得了？”
　　希尔任由伊瑠丹抓着，耸耸肩：“不然呢？这可是人族最后的机会了。”希尔沉吟道，“仅凭你们两个是无法对抗魔族大军的。”
　　听到这，伊瑠丹有些委屈的撅起嘴，不情不愿地把手放开，“万一里面有幻族怎么办？那种家伙一个就顶的上一队魔军。”顿下，伊瑠丹报复似的再开口：“你一个人可对付不了。”
　　挣开伊瑠丹的手，希尔二话不说地举着马灯跳下迷宫入口，着实把洞口的伊瑠丹吓了一跳。
　　“喂！没事吧！”
　　“不用担心我，你就现在外面等着吧，我看看就回来。”
　　说完，伊瑠丹就看着马灯的光亮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希尔举着马灯摸索着往前走，这迷宫里倒也是平坦空气也没有潮湿发霉的味道。仔细听，反而像是有微弱的风掠过耳边。
　　想着是不是这么快就要到出口了，希尔倒也还没看到除了黑暗以外的东西。
　　实际上，他并不是无法使用光魔法，只是这儿能供他用的灵气太少，还不如省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迷宫中的灵气也确实如伊瑠丹所说，十分稀薄。对于伊瑠丹来说，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苛刻。
　　不过引起她打喷嚏的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这里夹杂的魔气。
　　走了几十分钟，希尔终于看到前方有一个白点，忽隐忽现的，希尔几次以为是自己看错。白点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一束白光，希尔关上马灯，朝光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白光若隐若现的原因不过是遮住出口的垂下的枝条，阳光无法直射进来，不时被阻挡一下。
　　这倒是稀奇了。希尔拨开面前的枝条，走出迷宫，阳光霎时间闯入希尔的视线，惹人眯了下眼睛。
　　出口联通的地方并不是一片迷境，而是一小片半封闭的洞穴。出口紧接一条石柱穿插形成的小路，向前延伸，小路逐渐被石柱包裹，有了石墙。希尔顺着小路前行，对耳边的婉转鸟鸣充耳不闻，身旁向后退的美妙景色视若无睹。
　　阳光再没像刚进来时那样遮遮掩掩，毫不吝啬的撒在石砖路上，也给希尔自己镀上一层金边。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希尔绕着石柱继续向前走。
　　每遇到岔路口，希尔便在指尖释放出火魔法。一簇小火苗在希尔修剪得圆润而又白皙的指尖跳动，若是哪边没法让火苗歪斜，希尔就朝哪个路口走去。
　　顺利通过好几个岔路口，空气仍是流通充裕的。希尔不停着脚步向前走，终于在最后一个岔路口后遇见一个木质而精致的门。希尔弯起嘴角，朝那扇门走去。
　　扭开门把，希尔有些意外这门竟是没锁。推开门，门后的装潢与希尔知道的老学者们的家并无两样。笑容凝固在脸上，希尔怀疑他是不是走了假的迷宫，用假的姿势打开了门。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到这，年轻人？”
　　背对希尔，坐在门正对面的木椅上的人影发话，背影有些佝偻。那人身着黑袍，从他的背后能看到正在木桌上飞舞的羽毛笔。当羽毛笔点蘸墨水是，希尔才看清那并没有人握着的笔杆。
　　“……弗洛笛娅小姐，打扰了。”希尔稍稍俯身行礼，“此次前来是为了我人族的生死存亡，希望能够为临死前的挣扎，增加些有利的砝码。”
　　“人族？”被称为弗洛笛娅的魔女反复咀嚼着这个名词，发出一声冷哼，“愚昧无知，血丨腥暴丨力，阴丨险下丨流，残丨忍自私的低能生物……”
　　“那我亲爱的人类之子，你又有什么筹码从我这换取帮助呢？”
　　弗洛笛娅杵起魔杖，羽毛笔随着她的动作“啪”地落于桌面上的白纸，染出一片墨色。扭过佝偻的身躯，老妇人年轻时的美貌不再，而是如书页之多的皱纹爬满她干瘪下陷的脸颊。
　　希尔眼中闪过的惊讶没有逃过魔女的眼睛，且发出又一声冷哼。希尔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开口回答眼前这位老人的问题。
　　“我所拥有的全部价值，就立于您的眼前。若您愿意，拿去便可。”
　　“呵！好大的口气！”那少年脸上温润的笑容刺伤弗洛笛娅的内心，因她现在也不过是个衰老的妇人，“你的一切？我可从未见过你的名字，又怎么知道你是否值得？”
　　弗洛笛娅的讽刺没让希尔垮下笑容，只是觉得稍显为难。
　　“那我先向您自我介绍一番。我叫希尔·奥……”
　　“希尔·奥诗杰，来自遥远的东方人族国家，桦夏一国。现在是古烛学院的六年级生，你还有个同伴在外面等着你。”说到这，老人眯起她那双浑黄的眼睛，“年轻人，你真认为我无法对你下手？”
　　语气依然温和平静的少年摇摇头，未将心中的不悦说出口：“晚辈不敢。”
　　老妇人发出第三声哼声，却不带什么偏见。拄着手中的魔杖走上前，弗洛笛娅正眼打量了希尔一次。少年一头茶色短发，深褐的双眼带着些莹蓝。帅气俊朗的脸上带笑，淡红的双唇将末尾翘起，给这亭亭少年带上了些许成熟的风韵。
　　少年身材高挑，但这在充满斗殴死杀的世界并不出奇，只是少年笔直的站姿尤为惹眼。洁白的披风把少年的后背遮盖严实，只稍露结实的双腿。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藏在披风里，微扬起头，少年面对魔女的审视毫不畏惧，反而沉稳冷静。
　　不过在希尔身边绕了一圈，老夫人便回到木桌前。干枯的手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两张不同的纸符。一张正面为黑底，上面画着一直简略而清晰的蝙蝠。另一张则为金底，上面描绘的则是一只腾云驾雾的东方巨龙，对比起黑底纸符精致无比。
　　“你知道德夫斯金·奥斯杰特吗？”魔女的手中悬浮起两张纸符，一黑一金缓慢的旋转，这时黑底纸符才露出它另一面的模样。
　　这人的名字如同一道定身魔法，希尔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霎时凝固。少年原本自然的表情带上一丝悲凉，希尔哑声回答：“您认识……我父亲？”
　　没想到希尔竟是德夫斯金·奥斯杰特的儿子，弗洛笛娅有些意料之外：“你父亲？那为何你姓奥诗杰，而非奥斯杰特？”
　　弗洛笛娅的问题让少年苦笑出来，他摇摇头：“我的童年时光尽数在孤儿院度过，我的名字也只是在被发现时，襁褓中的纸条写着罢而已。那上面写的就是‘奥诗杰’。就连我的父亲是谁，都是我在碰巧之下知道的。”
　　“可怜的孩子。”魔女嗤笑着怜悯这位人族孤儿，“看在你是德夫斯金的遗孤，我就帮你一把吧。”
　　‘遗孤……’
　　希尔抓住这个关键词，深褐色的双眼闪烁不安的光，又很快平静下去：“劳驾您了……”
　　“但我是否能帮到你的忙，就要看你自己了。”魔女手中的黑底纸符离开手掌的上方，飘至人族少年的面前。纸符的另一面，画着一对男女。“接受这个印符，成为‘引魔人’，我便会帮你。”
　　没有天族的双翼，没有魔族的奇角，没有灵族的尖耳，没有龙族的细瞳，更不会是神秘的幻族，那张纸符黑面印着魔气的妖精，白面绘着人族的男女。
　　凝视着那张金色的纸符，希尔点头。
　　“好。”

作者有话说

　　一个梦挑起的血案。
灵感依旧来源于我丰富多彩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