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山楂果儿

17、第十七章

　　中午回家，碰上姐姐来家里吃饭。这阵子，她跟姐夫似乎还和乐，总是笑眯眯的，不再说婆婆怎样怎样。

　　文雅帮爸爸从厨房里把煨着排骨的砂锅端到桌上，烫得直抓耳垂，看文熙在拿一片菜叶喂那只兔子。一个用劲吃，一个担心它吃太快而向后扯着叶子。

　　“看你最近心情不错。”

　　文熙头也不转地答：“说你自己吧？我没什么好快活的。”

　　文雅拿过爸爸递来的筷子，先夹了一口尝：“当我们瞎啊。爸爸说最近你老出去，回来还满面春风的样子。是吧？”

　　兔子趁文熙手上一松，把叶子夺过去了。文熙有些愠怒，脸微微发红：“我是让你吃得省劲些，低头吃地上的好啊？”

　　文雅撇撇嘴：“得了，不问了。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都不把人家带过来！”

　　老宋人在厨房，儿女之间的对话可是一句都没落下，甚至关了窗户，好悄悄听个明白。儿子终于谈恋爱了，他长期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不管结局怎样，至少这些日子，他看着挺开心，这就够了。他本以为，这孩子受他妈影响，又加上大学时被那女孩一伤，再不想谈了呢。

　　听文雅说，应该是同事。虽然文熙极力否认，但姐姐想了半天，觉得就弟弟这副德行，只有知根知底、一向对他有好感的同事才愿意上钩。而这个同事，只能是胡若妍。

　　于是，她就自作聪明地跟爸爸私底下提过这个女孩，说什么都好，再不能挑出比这更中意的女孩了。

　　老宋听着开心，这几天，他跟张婶他们玩起来是兴味十足。虽然，他一贯在儿子面前不催促，不强迫，但在外面已经止不住地开始炫耀儿子交女朋友了。

　　吃饭时，文熙挑出一块胡萝卜，就要扔给兔子吃。

　　文雅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跟朵朵一样？”吃了一口，还是忍不住，“哎，问一下，这个兔子，是胡若妍送的？”说完，朝爸爸使了一个眼色，老宋满意地给她夹了块肉放碗里。

　　文熙不耐地答：“说了不是。”

　　“那是其他女孩？”

　　“是男的。”

　　宋文雅含着筷子，嘻嘻笑：“你就使坏。金屋藏娇，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哪天我问问若妍。”

　　文熙告诫她：“别那么爱管闲事！”

　　他真发火了，文雅本想说，管你怎么就算闲事了？老宋在底下扯她衣袖，她才闷闷回一句：“行，不管。有本事以后也不要让我见！”

　　文熙吃过饭，就上班了。文雅等他关上门，才不满地跟爸爸叨叨：“你儿子也就剩一张脸了，脸又不能当饭吃。脾气不好，说话刻薄，目中无人，哪个女孩能看上他是他的福分。”

　　老宋开始收拾碗筷：“你随他吧，可能他认为还没到时候。该来的总会来，急不得。”

　　文雅抽出一支牙签：“我急什么，又不是我儿子。我是替你着急，张婶家儿子比他大不了几岁，人家都快当爸了！再不逼紧点，他还心猿意马，你这消息都透出去了，到时再不成，看他们怎么笑话你！”

　　“你啊，少说几句。吃完赶紧回去。还有，也要试着烧烧像样点的菜，老公才想回家吃。”

　　“我烧什么他都有话说，烦这个神干嘛？既然说他妈烧的好吃，一辈子就在他妈那里吃好了！”

　　老宋看着女儿出门，叹上一口气。她跟文熙，看上去性格反差大，但骨子里都一副样子。真要结婚，对方可得受点委屈。

　　刚到编辑室，主编就忙不迭地把他叫过去。

　　里头早已坐着李辰、胡若妍和其他几个同事。李辰看到他，一边脸皮动了一下。

　　原来，是为明天富强集团中秋活动的事。虽说，这种活动大家都见惯了，但鉴于富强集团目前很给面子地在杂志上投了不少广告，而且把这个当成广告册子发放，大大提高了订阅量。这种业主，主编不想敷衍了事。之前已经做过企划，决定诚心对待，非但大多数编辑会到场，还准备合力出一期特辑。但还是决定在活动开始前，提振军心，再次严令禁止任何人中途退场。

　　开会完毕，若妍叫住文熙，李辰故意蹭着他的肩膀经过，嘴角一扯，算是提醒。

　　两人来到阳台上的一个拐角，背后是资料室，离编辑室很远了。

　　文熙不知道她卖什么关子。

　　若妍那一头卷发盘起来了，抬着小尖下巴望着远处：“听姐姐说，最近你经常出去？”

　　嘴够快的。

　　文雅听说弟弟经常出门，以为自己的撮合起作用了，才打电话试探若妍的，问她跟他是不是已经到了一定阶段。

　　那头的若妍抓着电话，心里瞬间被挖空了。她一面胡乱应对文雅的问话，一面搜索着编辑部里有可能跟文熙搞上的女人，想不出所以然，心乱如麻。

　　再怎么想，都想不到文熙会在自己眼皮底下谈恋爱。她想起上周集体去温泉，文熙突然不去了。

　　那次，还有谁没去呢？那个做校对的女孩？怪不得，看我的眼神气势凌人……。

　　这几天，她被文雅的电话折磨。因而死死盯了那女孩几天，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难道，是外面的人？

　　她受不了这种猜心游戏，索性直接了当问个痛快。所以，才把他叫过来。

　　“嗯。”

　　若妍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稍稍说明白一点，婉转一点，抚慰一下她业已受伤的心，不可以吗？

　　“恭喜你。”半天，她才生硬地挤出一丝微笑。

　　“有什么好恭喜的？”

　　“谈恋爱了啊，我们高冷的宋编辑居然谈恋爱了，难道不值得恭喜啊？”她想让语气轻快，但说出来，语调有些发颤。

　　文熙推开刚刚紧握的栏杆，看一眼灰扑扑的天空：“你真觉得我谈恋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若妍心说当然不，不就心里发慌，来探你口风嘛。

　　“我……”

　　文熙看看她：“有时间想想你自己的事，我的事没什么可说的。别老听文雅的，她这人本来见风就是雨。”说着，先行离开了。

　　若妍点着头，不由暗喜。他没承认，说明这事还没落实，只要没落实自己就有机会。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尤其若妍还面带桃花，李辰的脸色像外面的天色一样不好看。

　　他走到几个编辑面前，开始讨论明天照片的事。文熙看着他不时朝自己投来的满含敌意的目光，隐隐感觉明天又要被耍一把。

　　如果按照杂志的流程来说，富强集团这种活动算是急稿，要赶上下月初的发行，况且还是特辑，时间上有点紧张。李辰很可能利用这个，先给其他编辑送图。他要存心卡自己，自己也无计可施。他最会玩阴的，总等到快交稿时，才慢吞吞地发过来，让你在deadline之前dead。

　　以防万一，他发了个信息给俞航，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俞航：干嘛？

　　文熙：摄影师不够，能不能借用一下？

　　俞航：借我吗？

　　文熙：嗯。

　　俞航发了一个托腮沉思的表情。

　　文熙：没空？

　　俞航：……这是宣传部策划的，我不能跑开太久。

　　文熙：那算了。

　　俞航：没说不行啊，只是有点难度。

　　文熙：那你忙。

　　俞航：生气了？

　　文熙：没有。

　　俞航：这么经不起逗。再没空都有空，谁让你是我朋友。

　　文熙：不必勉强。

　　俞航：请我吃饭，我就不勉强。

　　文熙说没问题，转头看到洋洋得意的李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