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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贵客临门 ...

  •   土方的行馆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位客人,听说是由土方的国主肥乙亲自护送到行馆的。
      行馆为了迎接这个客人,特意封了半天,只为了让客人进入行馆时,不会受到无关人等的冲撞。

      据当天的目击者所言,当时土方的都城杏城正门大开,好几辆由骏马拉载的青铜战车在前面开道,之后是几百披甲执锐的黑甲护卫,无一不是雄壮高大之辈,其最高者,身长竟高过城门。
      为了能进城,这位武士甚至不得不从战车上下来,步行躬身入城。

      不过,虽然这个消息在杏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但大部分人都对此表示怀疑。毕竟这支队伍是傍晚入城的,看到的人并不多,而且傍晚行馆本就关闭,也未必就是为了这些人特意封的。

      何况,再加上什么几百黑甲神兵,什么身高过城门的武士云云,越听越觉得是人喝醉了后的疯话,反倒是另外一种说法更合情合理。

      使馆当天传出来一些消息,说住进来的客人是个女人,还是个有倾国之色的绝美女人。
      什么土方国主肥乙亲自相迎,也许只是为了迎接他接来的美妾。

      无论到底真相是哪种,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如今的土方行馆里肯定住着一位有权有势的人,毕竟战车和牛马这样显眼的东西是藏不住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除了原本就住在杏城行馆中的客人,城中各方势力也纷纷派出眼线,想要弄清楚来的究竟是何人,又为何来土方。

      中原地区有两个强大的“中立”方国,一个是土方,一个是工方,其中庞附近的土方以善于制作陶器而闻名,在西北的工方则善于制作武器而闻名。
      和拥有丝织品和盐的庞国类似,诸国与土方、工方的贸易也来往不绝,陶器作为普通人最经常使用的用器,在诸国中都有巨大的市场,而土方的陶器无论是坚固度还是美观方面,都冠绝诸国。

      由于烧造各种陶器的工人太多,杏城中这座行馆的外墙上甚至粘贴着无数陶片,屋顶用的也不是茅草或土泥,而是形制规整的陶瓦。

      很长一段时间内,来土方订制陶器的买方如果不知道该选什么样的花纹,只要带着制陶师来行馆外的墙上指指自己喜欢的花型就行,时日一久,倒成了惯例,所以土国的国主索性将这座行馆修的又大又宽敞,外墙更是高阔,能贴上更多的陶片,不时还会更新花样。

      一旦双方确定了货品的价格、图样、数量,就会直接进入行馆,由行馆中的土方官员作见证,在陶片上写好明细,再将陶片摔成几份。
      一份给卖方,一份给买方,其他由土方官员保管,到了交货之日,几份陶片合在一起还给官员便算是两讫,如有矛盾,就凭当初立契的陶片判决。

      所以杏城中的这座行馆不但是“样品展示墙”,还是保护交易双方的“贸易站”,在诸国之中也赫赫有名。

      殷国刚刚迁都到这里时候,不是没打过土方的主意。

      但土方这个国家和很多国家不一样,他们的城市只是官员和交换货物的市场所在地点,普通国人并不住在城中,而是沿着能产陶泥的地方四散而居。
      他们或依着窑洞族聚,或以采泥为生,国中的各个族群分工合作,掌握窑火的不会捏陶,会捏陶的不会画图,一旦被攻击,则立刻毁掉所有陶器四散而去,除非能将所有土人统统俘虏,否则依然得不到那么精美的陶器。

      如果只是普通的陶器,那哪个国家都能造,花费人力物力来攻打,未免得不偿失,还不如交易。

      因为这种独特的生存智慧,土方的国人在这个地区生活了几百年,他们欢迎所有友善的“客人”,只要你遵守土方的规矩,无论你是庞人殷人角人,哪怕你是羌人,杏城都会接待你。
      可一旦你在城中寻衅滋事,立刻就会被土方的武士押送出城,还会收回进出杏城的身份陶片,以后也别想再进来。

      土方的国主肥乙和庞方的国主柳侯是同时代的人,两人在年轻时还有过一段“过去”,只可惜双方都是要强的人,都不愿委屈,后来就这么散了。

      但也因为这个,土方和庞方的交情比其他国家更强一些,庞国宫中和民间的陶器都采购自土方,土方的丝织品和食盐也都来自于庞,双方的令史更是随意出入对方的宫中,可以直接面见国君递交国书,两国王宫里也互相留有对方国家的信鸽,能够来往通信。

      这样的“便利”,据说还是两位国主年轻时借着国事来往“情书”时留下的惯例,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

      所以,柳侯薨逝的事情其他国家也许不知道,但土方的国君肥乙却一定知道,因为双方都在对方的国家留有“旧故”。

      在到达土方之前,使团中的庞人们心中都有些不安,他们不能肯定柳侯死后,土王肥乙还会不会以过去的态度对待他们的王女,但事实证明,两国的邦交没有因为庞国的变故而动摇。

      为了让庞人安心,土王肥乙甚至亲自迎出城外去接庞国使团,直接将他们送到了行馆安顿后才回宫,一路对待王女好如同自家晚辈。

      为了庞人们能放下戒备好好休息,更是将半个行馆都清空了,就为了让他们停放战车,能安心保护自己的贡物。
      又严令行馆中的官员和从人,以对待国君之礼对待阿好这位庞国的贵客。

      庞人们之前在外餐风露宿自不用说,在鱼国行馆里的那段时间也是波折不断,连鱼国国主都被阿好砍了,晚上还要提防随时可能袭击的鱼国逆臣和怀桑爪牙,睡觉都不敢放下武器。

      所以且不提杏城之中如何暗潮涌动,对于昨日傍晚才终于到达土方的庞人来说,这一路直到进了这座行馆,才算是好好的休息了一回,就连角国王子友豕都沾了庞人的光,才能在这个时节住进行馆。

      土王肥乙已经六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算得上“高寿”,他患有严重的头痛病,每天晚上休息得很早,原本昨天接到人就该办的洗尘宴就定在了第二天傍晚,这一个白天都庞人们都可以自由活动,好好休息。

      行馆中的庖厨和管事都接到了宫中的命令,要好好接待这些“客人”,于是一早就煮好了热乎乎的朝食,任由庞人取用。

      行馆中的大室是公用的,大清早就有这么香的味道,顿时勾起了不少馆中住客腹中的馋虫。
      他们循着香味一路找到了大室,却见大室里满满当当已经坐了几十个人,身旁放着卸下来的黑色皮甲,各个身高体壮、眼神剽悍,一望便知是护卫武士之流。

      能住在行馆里的,不是别国的使者,便是采购陶器数量巨大的豪贾,他们昨晚便听说行馆里来了一名“贵客”,此时见行馆还特意做了朝食,便知道这些人多半就是那个“贵客”带来的从属,于是纷纷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坐在大室里吃饭的自然都是庞人,昨夜其他庞人能够休息,这些看守贡物和阿好安全的庞卫却要值夜,刚刚方才换过岗。
      他们听闻馆中做了朝食,便准备过来吃上一顿,然后再回去休息。

      “里面的朋友,不知我等可否入内进食?”
      几番张望后,还是有胆大的住客问出了口。

      “无妨,请进吧!”
      负责夜班的卫队行长好脾气地招呼他们,并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见这些武士同意了他们“蹭饭”,这些住客半是肚子真饿,半是好奇,便喜出望外地鱼贯而入,纷纷让使官里的奴仆送上朝食来。

      “舒服!”
      一名庞卫喝下一口由肉糜和蔬菜煮成的热汤,又吃了口蒸好的黍饭,眉飞色舞地叹出声。
      “这么久了,就这一顿最像样!”

      即便这样,他也依然保持着跪坐的仪态,并没有像旁边几个住客那样摊平了双腿休息,显然是个贵族。

      “呼……好羡慕昨晚可以睡觉的人,熬了一夜,我快累死了,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么埋怨着的另一个庞卫一边说着自己“吃不下任何东西”,一边梦游一样喝着碗里的汤羹。

      “好好吃吧,我们在土方只能休整几天,等一上路,就又难吃到热食了。”
      有人笑着打趣。

      没有了“上官”在场,土方又是世代交好的方国,这些侍卫们显然都放松了不少,互相都有说有笑,对别人打量的目光也并不在意。

      但没有人会觉得他们这样就很“安全”,毕竟他们吃饭时虽然卸了甲,武器却都还在腰间或手边,随时都能跃起杀人。

      “也不知是什么‘贵客’,连武士用的都是贵族。总不能真是什么土王的美妾吧?那土王都六十多岁了,半个身子都进了地下,能将他打动的美色,得美成什么样子?”
      那些正在等待朝食送来的住客们,在心里啧啧称奇,好奇两个字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大概是见这些武士从容大度,终于有人没憋住,伸头向一个吃完了的武士拱了拱手:
      “敢问诸位勇士,是来自于哪儿的……”

      “将军!”
      然而还没等他问完,就见那个刚才还笑嘻嘻的武士脸色一整,竟直接站了起来,向着门口的方向躬身。

      “将军!”
      “将军,既然今日无事,为何不多休息一会儿?”

      一声“将军”过后,一屋子之前还松弛有度的武士们仿佛在睡梦中被惊醒了的猛虎,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向着门口的方向敬拜。

      随着他们的动作,有细碎而繁杂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显然并不只有一两个人。

      将军?
      难道这里的都是哪个国家的士卒?

      无论哪个国家,将军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统兵之人,这么一群带着武器的武士都起了身,屋子里其他食客都不敢就这么坐着,连忙慌里慌张地起了身,小心地躲避到角落里,余光却都小心翼翼地留意着门外。

      没一会儿,有一身形伟岸、肩宽体阔的健壮青年弯腰踏入了厅中。

      此人一进屋,一双眼睛便如鹰隼般扫过整个大室,仿佛在检查有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些之前过来的食客都忙不迭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往前看,但心中皆是骇然。

      “难道这人就是那什么将军?也未免太年轻点吧!”
      有人在心里思忖。
      “可这般健壮似牛的人,若说是个领军的将军,也说得过去。就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将军,竟有这样的英伟的人物!”

      这个青年蓄着一头到肩的披发,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看着年轻,但顾盼之际,极为沉稳,一看就像是位高权重之人。

      虽然骇然,但大部分人已经默认了这个青年就是什么“将军”,也是昨夜土王接待的那个“贵客”。
      有些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已经在心里后悔不已,埋怨着自己不该来看这种热闹。

      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发现错了。

      因为这么个威风凛凛的汉子,竟也和满屋子起身相迎的武士一样,又折返回了门口,毕恭毕敬地向着门外说道:
      “将军,这里人不少,我们是不是该回房用朝食?还是请这些人出去?”

      嘶!
      原来他不是将军,只是什么将军的亲卫之流!

      就说嘛,哪有一国的统帅这么年轻的……

      “他们是土方的客人,我们也是土方的客人,既然都是土王的客人,我们岂能越俎代庖,驱赶他们?”

      谁料,就在下一刻,一道更为年轻的女声就在门边响起。

      等等?
      女人?

      在众人的拥簇下,王女缓步踏入屋中,微笑着向众武士颔首示意。

      “你们昨夜辛苦护卫了我一晚,也不必拘束了,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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