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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交换人质 ...

  •   鱼王是个特别瘦小的男人,皮肤也十分黝黑,乍一看并不似一国之主,而更像经常在田间耕作的老农,这是因为鱼国国人分散居住,他也不得不跟着经常在国中到处巡视的原因。

      过去几代,鱼国挑选国君的标准特别简单——看谁最能得到庞国的支持。

      为了这个,每任王子和王女到了成人时,都扎了堆的去庞城“历练”,都想方设法的到庞国高层的喜爱。

      这一任的鱼王曾经将下一代的希望放在王子鳌上,可惜阿好对王子鳌没有特别另眼相看的意思,所以鱼王一直举棋不定,究竟是将王位留给在庞国为质的大儿子还是留在国中相伴多年的王子鳌。

      这一举棋不定,就等来了柳侯的死讯,以及庞城那边拿他子女做要挟逼他得罪王女好的事。

      既然干下了这样的事,鱼王早就做好了两头不是人的心理准备,所以一见到阿好,认错认的特别干脆,快五十岁的人了,却跪在王女的面前哭得跟个孩子似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
      阿好不耐烦地听着鱼王重复着王子鳌曾经说过的事情,眼见着鱼王要把鼻涕眼泪往她的脚上抹,往后缩了缩脚,冷着脸说。

      鱼王爬起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阿好身后的几个人。

      一见庞国那个暴脾气的女萝和难缠的宗卿泉,鱼王心里慌得直打鼓。

      “鱼王,事已至此,光请罪没用,说说该怎么补偿吧。”
      果然,女萝根本没耐心和鱼王掰扯,“你们烧掉了我们的粮草,毁掉了我们送给安国的食盐,准备拿什么赔?”

      她知道有些事不能让王女说,于是抢先做那个“坏人”。
      “鱼王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否则您的王子鳌就只能拿来给我们的多犬女喂狗了。”

      听到这么“凶残”的话,鱼王脸色一白,飞快地看了阿好一眼,试探着说:
      “我鱼国穷困,能攒出这么多粮草给庞做补给已是不易,短期内怕是不能再凑出这么多粮食。要不王女再宽恕我们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再搜集一点粮食了……”

      “你明知我们要急着赶往王都,根本不可能在鱼国逗留一个月。”
      宗卿泉也被气笑了,“就算我们能等你一个月,在行馆的这一个月我们的人马吃什么?拿王子鳌的肉果腹吗?”

      “是鱼某考虑不周,诸位息怒!息怒!”
      鱼王吓得连连摆手,“并非我不想,而是实在是没法子,能调集的粮食都调集来了……”

      “那就把你们鱼国已经成熟的粮食先收了给我们带走吧。”
      女萝不耐烦地说,“我们赶时间,别耽误我们朝贡。我们也不想追究你们为什么要烧我们的粮草,将已经结穗的粮食,晒好的鱼干、肉干,不拘什么,只要能吃的就行,给我们补足半月之数,我们就把王子鳌一根头发都不少的还给鱼国。”

      “万万不可,如果让诸位收走未成熟的粮食,国人非暴动不可!”
      鱼王哭丧着脸,“百姓没了秋收的粮食,这个冬天该怎么过呢?这事不是我说可以就可以的,诸位要执意如此的话,还是,还是……”

      他一抹眼泪,哭了。
      “你们还是拿我的儿子喂狗吧。”

      阿好闻言,吃惊地看向了这位鱼王。
      莫说阿好,就连同来谈判的四五个庞国官员都惊讶于这位鱼王的厚脸皮。

      “说起来,我其实也没想过要烧掉王女的粮草,我哪里有这样的胆子?都是我那个不孝子鳌撺掇了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才糊涂了……”
      然而鱼王仿佛没看到他们异样的眼神似的,依然还在试图“赖”掉这笔补偿。“我明明都劝过了,这孩子还执意如此,甚至亲自过来督办此事,这件事要怪就怪鳌自作主张,和我国的百姓无关,如果你们要拿我的儿子问责,我也绝无二话。”

      这位鱼王说着说着,大概是觉得这些庞人还得求着他们要补给,语气竟然更加无赖起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可真无耻。”
      女萝对此叹为观止,连连摇头。
      “不愧是能在母柳宫前哭上几天几夜求粮的人物。”

      这便是在嘲讽他当时为了借粮伏低做小,借完粮不还却底气十足了。

      鱼王既然破罐子破摔了,只能装作没听到。
      反正小国无邦交,他以往在庞国这些贵族面前唯唯诺诺已经惯了,每逢灾年或起了战事哭爹喊娘跪着向庞国求助都有过,自然也不怕丢脸。

      他不怕丢脸,却有人因此脸色难看。

      “王子鳌,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够大度了,只要你的父亲偿还粮食,就不追究此事,且放你回去。是你的父亲觉得你的性命还抵不上半个月的粮草。”
      阿好摇了摇头,带着同情之色,向着侧门叹道。

      鱼王一怔,扭头一望。

      眼眶通红的王子鳌站在鱼王身后不远处的侧门处,表情愤怒而不可置信。

      鱼王一来,阿好便派人去召王子鳌过来陪同,为了怕鱼王觉得庞人虐待了他的儿子,阿好还特意吩咐让他稍微洗漱整理一下仪容,这一耽搁,他来的就晚了些,恰好在门口听到了两方后半截的对话。

      王子鳌虽然下令烧毁了庞人的行李,但他很懂分寸,没有命行馆里的人动他们的贡品,被抓后不但认罪态度良好,对庞国和鱼国发生的事情也供认不讳,所以庞人们都对他还算客气,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只是鱼国上下仰仗庞国救济才存在这么多年,鱼王竟然对柳侯之女生出不臣之心,又烧了粮食,庞国使团上下对鱼王都怨气很重,他们嘴里说着要让王子鳌喂狗,不过是口头痛快下,泄个愤。

      谁能想到鱼王竟这般让人大开眼界,不但把所有的罪责全推到自己儿子身上,还要拿儿子的性命去抵庞国要的赔偿呢?

      “你,你来啦……”
      被儿子听了个正着,哪怕鱼王老脸皮厚,也有些讪讪的。

      王子鳌低着头,看也不看自己的父亲,径直到了阿好的面前,向她行礼。
      “罪人鳌拜见将军。”

      自柳侯薨后,庞人已经改口不再称阿好为“王女”,而用她的正式官职“将军”称呼,已经将她视作下任的国君,而不仅仅是“王的女儿”对待。

      阿好同情王子鳌摊上这么个父亲,还算客气的让他起来了。

      好好的“谈判”氛围也变得怪异起来。

      见鱼王软硬不吃,还大有“赖账”的意思,庞人们都懒得再搭理他,反而开始一板一眼地与王子鳌商议起来。

      “王子鳌,如果让你筹措,可否筹措到足够我们使用半月的粮草?”
      宗卿泉问。

      “行馆所在的小乡并不出产粮食,国人多以捕获鱼虾为生。倒是半日距离外的小园地方有大片田地,若是命人将已经结穗的庄稼全收上来,再加上此地出产的鱼货,应该足够将军的人马半月所用。”
      王子鳌对自己国中的情况倒是如数家珍,“马料和牛料的话,家父爱食菽(大豆)饭,宫中还有些存余,可以拿来喂养牛马。除此之外,我父亲的宠姬爱饮醴浆(米酒),虽不及之前为诸位准备的美酒,但比清水易存,若将军放我回去,我愿意为将军取来。”

      “如果想办法的话,还能筹到一些酱和油。”

      行军补给,食物倒在其次,干净的水源却不是每天都能寻到的,一旦被敌人围困,食物还能靠狩猎获得,水源就成了难为之物。
      所以米酒和酢浆就成了饮用水的有效补充,还可以为寡淡的干粮增添些滋味,向来是行军中最受欢迎的资源。

      “鳌,你在胡说什么!”
      鱼王在儿子侃侃而谈时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再听儿子不但要提前收割国中的粮食,居然连宫中贮存的菽和醴浆都要献上,嘴角都垂了下来。
      “宫里哪有这些东西!你别为了自救,向王女胡言乱语!”

      “这几个月来筹措王女所需的粮草都是我,我能不知道国中还有多少余存吗?!”
      王子鳌语气悲愤,恨声道:“宫中以无存粮不假,可您听说柳侯免去了我国要还的粮食后,就拿了去年赈灾剩下的存粮去为您的宠姬酿酒!国中老幼饿到连饭都吃不上了,就等着秋收的粮食救命,我屡次劝您拿这粮食给他们先救急,您都不愿!”

      眼见着父子两要吵起来,不想看到狗咬狗的女萝没好气地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好了,将军时间宝贵,可不想听这些。王子鳌,若要让你筹措这些,你需要几天?”

      “如果有船的话,只需要三日。”
      王子鳌估算了下,“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将军派人带上您的信物,护送我回去,以免国中一些官员不听命令。”

      “可。”
      阿好看着面色难看的鱼王,突然笑了。
      “既然鱼王觉得办这事为难,就让您的儿子王子鳌来办这件事,换您在这里做客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让我为质吗?”
      鱼王听懂了庞国这位王女的意思,眼中露出惧怕的表情。
      “即使是母柳在世,也不会……”

      “鱼王,鱼是我国的属国,而我既是庞的将军,也是庞国国主的继承人,你身为臣属,却以下犯上,按理,我此时应当持王钺将你斩首才是。”
      阿好一听到“母柳”二字,脸色就沉了下去。
      “能宽恕你的性命,只是让你还清欠债,已经是我的仁慈。现在你还能留着命,该感谢自己生了个聪明的儿子。”

      “将军如此蛮横,要将我这个国主扣押在这里,就不怕我鱼国大军出击,拼个鱼死网破吗?!”

      王子鳌表情木然地站在那里,看着父亲和庞人声嘶力竭的理论。

      听到鱼王的威胁,屋中内外的庞人齐齐笑了起来,仿佛鱼王说了什么荒谬的事情似的。

      那笑声中嘲讽和不屑的意味实在太重,庞人笑得欢快,鱼王一张黝黑的老脸却被憋成了黑红的颜色,不住地喘着粗气。

      他自己也知道,他这威胁一点分量都没有。

      鱼国能悄悄烧毁庞人使团的粮草,可要真明目张胆的在国人面前向庞人的使团进攻,且不提有没有国人敢应召过来“造反”,就算他们敢,前脚刚派兵,后脚接到消息的庞国大军就要出动了。

      哪怕庞国真在内斗,在这里站着的却无一不是庞国的重要官员,哪怕为了国家的尊严,更别说他们的将军也在这里,他敢出击,那庞国就要“平乱”了。

      更别说,他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向庞国王女好谢罪,本来就是怕这位性格强势的王女一不做二不不休,直接带着在鱼的庞人,驾着战车攻打鱼城。
      到那时候,他不“殉国”都不行了。

      庞人大笑了一阵子,眼看着鱼王一张老脸由黑转红,又由黑红眼看着要发紫,心中那口恶气终于发泄出去不少,好半天才收起了笑意。

      阿好却早已经不耐烦在这鱼国逗留了。
      在这里耽误了三四天,入王都的时间就要再往后拖,原本可以游刃有余的旅程也要紧张起来。

      见王子鳌还在那里等候着她的决定,阿好向他投去赞许地一眼,缓缓点头。

      “三日之后,等你筹措好了给我们的粮草,便领着你们鱼国的官员过来,赎回你们的国主。”

      她又看向鱼王。
      “不过,向这样恩将仇报、以下犯上的臣属,却是不能再为‘王’了。”

      鱼王听懂了阿好话中的意思,一下子瘫软在地。

      “你,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和这些庞人设下的圈套?!我就说,为什么别人一听都避之不及的事情,你却自己要来!”
      自以为看穿了什么,鱼王用怨毒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儿子,彻底撕破了脸皮。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
      “所以你们骗我过来,就为了谋夺我的王位?”

      根本没有庞人理他,就连王子鳌,也只是一副隐忍的表情。

      鱼王还想再骂,一旁几个有眼色的侍卫上前几步,将矮小的鱼王提着腋下,夹小鸡一样夹了出去。

      很快的,厅中再也没有了鱼王聒噪的声音。

      “你做出的选择很正确。”
      阿好看着面前的王子鳌,伸出了自己的手。

      鱼王出去后,这位王子刚刚还强行维持的气势一下子垮掉了,一边掉着泪,一边虔诚地用双手接住阿好的手指,亲吻着她的手背。

      “去吧。”
      接受了王子鳌的臣服,阿好颔首。

      “回来后,你将是新的鱼王。”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有事忙活了一天,来晚了。
    明天事情还得继续,不能更新,朋友们明天别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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