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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身世之谜 ...


  •   子昭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根本不需要人作答。

      几乎是在开口的下一刻,他便感受到了一阵森然的杀意。

      在这一瞬间,阿好确实想杀了他。

      因为,他实在是太聪明了。

      阿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他的杀意,但她并没有动手,只是皱着眉注视着他,仿佛在思忖她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子昭任她打量,毫无芥蒂。

      “我用人,并不讲究出身。”片刻后,阿好收回了目光。“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

      “你初次拜见我时,态度虽然谦卑,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门口,似乎随时准备逃跑。那时我便猜测,你身世或许另有离奇之处,只是不知为了什么目的,不得不来到我庞国。”
      她看着子昭,说,“像你这样的人物,要是身份有所不妥,如果离开我的视线,或许危害更大,所以我把你留了下来,放在鸮卫之中。

      “后来,井人来使,你出现的时机太巧,我猜测你是井国派出的探子,便命你保护井人,暗中派人观察。但田猎一事,你证明了自己和井国并无关系,我就顺势把你又召回了身边。”

      哪怕子昭擦到了这位王女对他肯定早有怀疑,却没想到她在他的身上费了这么多功夫,不由得怔在当场。

      “你懂礼仪,会使用礼器。你识字,武艺多半也得过名师指点。按理说,像你这样的人,应当是衣食无忧地长大,然而你衣着朴素,对饮食并不讲究精细,身上又到处都是干过粗活才有的伤痕。”

      “我观察过你手上厚茧,位置不在虎口而在掌心,说明你使用农具的时间还要多于使用武器的……”
      阿好长叹口气。
      “我实在想不出,哪国的刺客或间客,需要经常下地干活。”

      一旁的子昭听着阿好的分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由得苦笑。

      “我确实隐瞒了身份,但我对庞,并无任何企图。”
      他叹了口气,选择坦然相告,“我也不愿离开筑国,但是我在筑国被人追杀,不得以才远离故国,以全性命。”

      子昭知道,自己还能这么平和的和王女说话,是因为之前他从头到尾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可疑的举动。

      况且他现在孤身入庞,她身为王女,想要杀他,只要一声令下,自己就会变成肉泥。
      两人的地位与实力根本不对等,才是子好虽怀疑他的身份,却不以为意、仍敢用他的原因。

      但今日这角抵克敌制胜的能力之强,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虽说他学会的这些招式都是自己领悟、并非从子好在这里学来,可既然他已经会了一些,以这位王女的谨慎,之前那些“一到王城就分道扬镳”云云的约定,此时就都要重新考量。

      所以,如果他依然坚持瞒着自己的来历什么都不说的话……

      “王女猜的不错,我出身上族。我的父亲是殷人,母亲是筑国的宗女,我的母族曾任大司工之职,在诸国之中受到礼遇,我父母也因此相识。”
      子昭选择了先混过眼前,保命要紧。

      对方既然选择了全部“摊开”,只要他应答的有一丝不对,恐怕就要再度被按在地上摩擦,更有可能命丧当场。

      “但在我九岁的时候,我母亲督造的粮仓被天雷劈中起火,当年收来的存粮损失惨重,我的母族也因此遭到驱逐。因雷击不祥,我父亲也受到牵连,丢掉了在王都的官职,被贬到偏远的北方去做外官。”
      他选择虚虚实实地解释。
      “北地苦寒,且常有征战,我的父亲怕我受苦,就把我托付给了返回筑国的母族那里,让我跟着母亲生活。”

      “谁料这一路,去北地的父亲平安顺利,我们回筑国的路上却遭遇羌人袭击,队伍死伤惨重,我的绝大部分亲人都……”

      子昭语气渐渐低落,脸上浮起沉痛之色。

      在子昭叙述身世,阿好一直认真观察着他的神色,对方言语诚恳,眼神坚定毫无躲闪,脸上的悲痛也不似作伪,她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被家中的幸存者送回筑国后,我失去了托庇的亲人,但幸亏我家在筑国还有田地和屋舍,所以为了生计,我在筑国学会了种地和营造,成长于版筑之间,像是寻常乡野国人一般长大。你说我举农具的时间比武器的时间还长,一点都不假。”
      他叹息道,“我的父亲自去了北地以后,就和我断绝了联络,所以我也只以筑人自居,从未再回过王都。我小时候家境富有,又生活在王都,学会了识字和武艺。我的母族虽然已经没落,但毕竟是筑国宗族,所以我虽也需要劳作,但依然可以和筑国宗人一样习文学武,并没有浑浑噩噩的长大。”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要离开筑国?”
      他的身世并不能解答外人对他的质疑,所以阿好质问道。

      “因为我父亲的继妻容不得我。”
      子昭苦涩道,“前不久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升了官,并娶了一位母族很有权势的妻子。她家中得知我父亲还有一个成年的儿子,怕我争夺家产,就派了人来筑国杀我。我虽不惧这样的刺杀,但我在筑国还有亲人,为了不牵连到他们,我选择了离开。”

      “把刺客引出筑国后,我居无定所,一直在外漂泊,又不敢回乡。后来偶然得知您在挑选侍卫,想着军中应该安全,才索性投身庞国。”
      他据实以告,语气诚恳。
      “所以我才说,我随时有可能离开,并不想得到什么重用,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

      “我大概能知道王师对您说了什么,无非就是我身份可疑,既无根底更非庞人,像我这样费尽心思留在您身边的,必有所图。”
      子昭摸了摸鼻子,“而且我还是用这种奇怪的方式留在您身边的,也不怪王师多想。”

      他二人都知道自己是在做戏,可看在别人眼里,却不是如此。

      尤其庞的王女还不似其他国家的王女,有着特殊的政治地位,这样的人会被外人“蛊惑”,当然会受到国人的怀疑和反对。

      “能让一个家族命人千里迢迢追杀,看来你父亲现在升任的官职不低。”
      阿好知道他还有其他隐瞒的地方,但他透露出来的部分,已足够表现出他的诚意。

      剩下语焉不详的部分,她自会命人私下探查。

      阿好收回了放在子昭身上的视线,淡然道,“既然如此,从此之后,你就只能是个普通的鸮卫。除了在我身边时,你不得轻易离开庞宫,也不得和外人接触。”

      “你说你遭遇追杀,来我庞国是为了避难。只要你还在鸮卫一天,我便庇护你一天的安全。待我从王都回返,你可自行离去,我允诺你的东西,也绝不会食言……”
      说到这,她顿了顿。
      “但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

      子昭疑惑着抬头。

      “今日之前,你是我的陪练。”
      她道出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今日之后,你是我鸮卫们的陪练。”

      “什……什么?”
      子昭傻了眼。

      今天还是被一个人揍,明天开始要被一群人揍?

      他就想在庞国借个道,为何人生要如此艰难?

      这是什么铁石心肠的王女,听到他这么悲惨的身世,难道完全不会动什么恻隐之心吗?!

      “您想教授鸮卫‘角抵’之法?”
      子昭苦着脸说,“既然这是您的绝学,何不您亲自来教?我一个外国人,跟着陪练不好吧?”

      毕竟他这么聪明,学着学着就全学会了。
      到时候可别来什么“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非要把他留下来成家立业的,不给他走啦!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怕你偷学。”
      阿好居然奇异地在他的脸上看懂了他的想法,没好气地说,“我本来就准备把这门技巧传授到我庞国军中,以此做练兵之法,教一百个和教九十九个,并没什么区别。”

      各国的来往通婚如此频繁,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藏不住的秘密,无非是看谁得到的传承更熟练、更齐全而已。

      “让你陪练,一来是你今日一战成名,足够压服鸮卫众人;二是你身材魁梧、体力惊人,若换个其他人,对练上半天下来就累成烂泥,实在没什么效率。”
      阿好看着脸色更苦的子昭,笑着说,“我准备与你在鸮卫众人面前演练过后,再让他们照着我用过的法子来对付你,我在一旁指点。他们初学乍练,必然不会有我这么凶狠,最后到底谁摔谁,还不一定呢,所以你也别觉得自己一定会吃苦头。”

      都是做沙包,只不过之前是做她一个人的沙包,现在是做一群人的沙包。

      美名其曰“陪练”,其实就是个苦力,人形教学工具。

      “我看你就是想看我被摔……”
      子昭压低着声音,小声嘀咕。

      阿好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厚道,这明摆着是想趁他离开庞国之前将他利用个彻底,榨干他的血汗……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都说了自己迟早是要走的,既然留不住,他又学了自己的角抵,难道就不该回报点什么吗?

      子昭确实不想惹这么多麻烦事在身上。
      庞国的朝贡队伍在秋凉后就会启程出发前往王都,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就冲着他现在是“男宠”,王女也要带着他一起出发的,实在不必配合着这位王女被摔摔打打。

      别人不知道鸮卫内部如何,他离开卫寮那天可是亲自领教过鸮卫里那一道道可怕的眼神。
      几百个男人,一个两个都对王女虎视眈眈,但凡有机会,哪里会放过他这么个“男狐狸精”?

      为了自己未来几个月能过上正常日子,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也知道鸮卫们大多抱着什么心思……”她叹息,“正因为如此,我才需要你啊!”

      身为王女,她能恩威并重,也能示弱于人。

      “你想想,今日是你和那些侍卫动手,他们才敢使出全身本领。如果是我教导他们,亲身上阵,他们哪里敢对我下重手?到时候教起来束手束脚,纯粹是浪费时间。”

      “就算他们敢冒犯我,可我也不愿和这么多人贴身肉/搏。”
      阿好摇了摇头,“和你对练时,我就觉得以女子之身教习这种技巧大有不便,以后我只亲自训练女卫。”

      “在战场上穿着全甲还好,现在是夏天,根本穿不得厚重衣服,你想想看,初学者根本没有章法,一不留神就抓到不该抓的地方……”

      阿好这么一说,子昭就想起自己刚刚做王女的陪练,被她每天制服个百八十遍的时候……

      翻滚、夹抱、环颈,还有经常被扯到下面去的衣襟……

      “行吧,我/干/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前面读者们的质疑了,什么为什么外国人能学角抵之类的。这又不是阿好教的,人家子昭自己聪明。为什么找他陪练?因为他最强啰,还要啥理由。
    军中作战,靠的是合作和战阵,也就是木兰教的另外部分,那才是真正的“杀器”。
    摔跤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练兵的,学习的是单兵技术,但阿好身为王女,学会自保的本领就行了,不可能沦落到在战场上和敌人用这种东西贴身肉搏,所以肯定是要教下去的。她真正想做的是“练兵”,但柳侯根本不给她任何掌兵权的机会。
    很多读者混淆了“教头”和“将军”的区别,似乎将一个人能得到军权的方式看的太容易了。
    至于为什么阿好敢用子昭……
    你是对一国继承人想要杀一个人的能力有什么误会吗?就算子昭是间谍,他就一个人在庞国,阿好再没兵权几百个侍卫还是有的,这还是在宫里,眼皮子底下,真作妖留着过年吗?
    另外,本书虽然是架空,也要考虑下背景环境,一个生产力低下、整个世界上百个国家的大地图,咱能不能格局开阔点,老拘泥什么外国人本国人之分,人口不引进又不会从天上来,别老盯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啊哎哟(捂脸)。
    小剧场:
    子昭:(梗着脖子)我为了糊口饭吃省点路费我容易吗?又卖/身又卖艺!
    阿好:(斜眼看)你也可以选择去死。
    子昭:(缩头)不就是当沙包吗?这个我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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