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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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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嫩绿色的鲛纱帐照在婉贞的脸上,芙蓉香伴着茗茶的味道传来,婉贞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她略皱眉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一丝疑惑。
抬头,一个身着月华裙的丫头正欣喜的看着自己。婉贞一阵晕眩,“这是哪里?”那个小丫头嗔道,“不就是被个小太监撞了一下吗?婉贞姐姐怎么都不知道这是哪里了?”婉贞仔细瞧着殿内古朴的装饰,全是古代的样子,糟了,自己恐怕是穿越了。
婉贞努力让自己的心绪镇定下来,冲着小丫头说道,“你一向是个聪明的。我被撞后确实脑子有些混乱,不如你来帮我理一理。”小丫头听着夸奖果然高兴,笑道,“你呢,是我的婉贞姐姐。今年应当是十五岁,比我大那么一点儿,谁让你生得早一点点呢。”
“对了,这里是太后的慈宁宫。”小丫头的手顺着窗户指出去,“你瞧,这是宫里最雍容雅致的宫殿了。咱们福气好,能在这侍候,虽然只是负责洒扫的,但终究不曾受过什么委屈。”
小丫头的几句话倒是让婉贞明白了七七八八。“说得倒是不错。那如今是什么年号,你可知道?”小丫头小嘴一撅,“虽然婉容不识字,但是这年号还是知道的。如今是正统十年。”婉贞点点头,瞧着小丫头眼下还有乌青,想必昨晚是为了照顾自己没有睡好,说道,“多亏了你,现下脑子好多了。你昨天是熬夜了吧,赶紧去盖些脂粉,省得太后见了心烦。”
小丫头果然一摸脸蛋,点点头正要走,转身又说道,“今儿是咱们两个当值,你醒了一会就往正殿去吧。”瞧着婉贞点点头,婉容才急匆匆走了。婉贞这才能安安静静的思考这一切是什么回事。
婉贞原本是一位心理医师,近日想研究古代女性心理的时候,无意读到一本关于明宫万贞儿的史书。史书中毫不避讳的书写着万贞儿的种种罪责,并指责其心地狠毒,逼迫妃嫔堕胎等等。
婉贞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穿越成了万贞儿,因为自己如今的名字依然是婉贞。但从如今的年号、自己的住处来看,恐怕自己就是万贞儿。婉贞想想那个书中狠辣的形象,努力摇了摇头,她并不希望自己是那样的人。
她瞧着身边陌生的环境,长叹了一口气。既然来了,就只能好好的走下去。不管前路如何,婉贞还是要做真正的婉贞。想到这里,她走到铜镜前,想瞧瞧自己的模样。
正统十年,自己应当是十五岁。铜镜之中,一位肤色白嫩但面貌寻常的女子出现在眼前。眉目如翠竹修长,颧骨略高,尖瘦的下巴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她朝着镜子笑笑,虽然不美,却有着柔和温婉的气质。
一盒寻常的青黛及几盒脂粉放在案上,旁边是红粉色的芍药花几朵。芍药花的颜色都极艳丽,但几朵花枯萎程度不同,可见是每天都换的。婉贞笑笑,心想这万贞儿果然不是安分的。待在太后的宫里,还这样花枝招展,不出事才怪。
想到这里,她把几朵花随意的推到旁边,换上一只朴素的雕花木簪,耳上由一对廉价的翡翠珠子换成了青金耳坠。又把身上的襦裙换成黛紫色的。这才推门缓缓出去。
出门的时候,几个小丫头正蹲在地上修建花枝。瞧着婉贞出来,一个叫紫草的丫头冷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偷咱们花的贼又来了。”另外一个小丫头小声说道,“紫草,一个殿住着,你说这些做什么?”
紫草甩了她的胳膊说道,“紫苏,你别拦我。她敢做,难道还不让人说吗?”婉贞心知是万贞儿做过的错事,自己也不好顶嘴,于是只笑道,“姐姐说的有理,从前是我不好,等我这几个月的月例银子下来就给姐姐换首饰赔不是。”
紫草到没料到平日里妖妖调调的婉贞今天这样懂事,一时愣住,没再说话。婉贞点头笑笑,心想这位太后将以药材为宫女命名,看来是雅好医术的,心下明白,又和二人寒暄过几句,这才前去太后的正殿。
未进殿门,就听见里面“扑通通”一阵声响。婉贞疾行两步,进门一瞧,只见黄木的书格倒在地上,旁边的书洒落一地。而婉容则一脸慌张的望向自己,殿内的几个丫头虽依然低头做着自己的事,但嘴角都显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婉贞顾不上太多,走到婉容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婉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轻声说道,“太后出门前嘱咐要把书格擦一擦,可我方才一不小心就把书格弄倒了。太后的书一向有顺序,可我不识字记不住的。这下可坏了,太后回来非把我发落尚宫局不可。婉贞姐姐,这可怎么办呢。”
惠善是负责洒扫的大丫头,此刻在旁边一面轻轻擦拭着一个花瓶,一面柔声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两个,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太后娘娘就要回来了。虽然娘娘仁慈,但也不是一味纵容的。若是知道有人弄乱了她的书,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旁边的小丫头轻笑道,“惠善姐姐就是好心肠。”然后,用轻蔑的眼神瞧了一眼婉容二人,说道“罪臣之女,果然是一无是处的。”婉贞这才想起,书中万贞儿入宫,是因为父亲获罪。瞧瞧身边的婉容,名字与自己相像,恐怕也是同一批入宫的。
地上的书一本本摊在那里,忙乱中还有一个鞋印踩了上去。婉贞叹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惠善姐姐提醒了。只是上梁不正,下梁才歪。我们小的没做好,焉知不是姐姐教引无用的缘故呢。若是太后怪罪起来,我们一时情急胡乱攀咬了你,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惠善果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婉贞心中一阵畅快。就凭你一个丫头,也想给我们颜色看,也要想想自己够不格,罪臣之女又如何,我婉贞可不容许你随意欺侮。心里这样想着,还是要回头解决问题。
婉贞替婉容抹过眼泪,一本本把书捡起,又用绢布仔细擦干净。婉容一面啜泣着努力止住眼泪,一面也弯下腰收拾书。惠善在旁边冷眼瞧着,一言不发。
婉贞把擦过的书都分成几类放好,想想自己在书中读到的关于孙太后的知识,然后柔声对婉容说道,“太后忧思为国,这些史书一定是最常用的,所以把史书放在伸手可及处。这些医书受太后喜爱,也要放近些。而这一类装帧精美的书想必是太后不舍得反复翻看的,所以把这些书放在高处,而且要时时掸去浮尘。”
瞧着婉容惊讶的神色,婉贞从容笑笑,又瞧着案上放着佛珠,室内点着檀香,知道太后是信佛的,于是又说道,“佛经放在书格右面,靠着旁边的观音像。剩下的书,随意放在下首就好。”
婉贞的一番安排,虽然不全对,但也对了十之八九。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惠善脸上显出不郁之色,这样聪明的人日后一定会威胁自己的地位。惠善握紧了拳头,心中对婉贞充满了敌意和愤怒。婉贞并没有注意到惠善的神色,忙忙碌碌间总算在太后回来之前摆好了所有的书。太后,果然没有怪罪。
就这样,半旬日子平淡过去了。婉贞对慈宁宫的生活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时而也会想起自己能不能回到现代,但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好当下的日子。但她渐渐发现,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在这里能够发挥很大的作用。
宫里的人心思重,讲权谋,常因权势争斗。而婉贞往往能够通过对他人举止行为的把握来猜测出别人的心理。
这样的发现让她很欣喜,她从没想过这些心理学知识会被她用到宫斗之中。于是,她每天更加投入的融入宫廷生活之中,她也想知道,自己会在宫中走多远,走到哪一个位置。书中,万贞儿从宫女一跃成为贵妃。而自己,又会有怎样的未来呢?
晨光是照不到这些偏僻的宫人侧殿的,所以婉贞很早起床接受阳光的沐浴。阳光,或许是她与现代生活的唯一交集。她闭着双眼,心想自己应当怎样才能过得更好呢。
爬上龙床?不太现实,除非是太后的主张,否则皇帝不会对慈宁宫的宫女动心思。而那个将要和自己姐弟恋的太子现在还没有出生。想来想去,就只有去讨好太后。
这几日与太后相处下来,她发现太后是一个看似强势但其实很脆弱敏感的人。太后常常在换过一只钗环后,询问梳头姑姑是不是很漂亮。而她午睡的时候,又从来都是把脸部面向榻外。
正在她坐在台阶上思考的时候,突然一盆水泼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浑身湿透。回头看时,见到惠善正一脸得意的望着自己。“哎呀,瞧我这眼神,竟然没看见这里还有一个人。”婉贞正要发脾气,但转念一想,抱太后大腿的机会来了。这样一想,怒火顿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