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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二
      我在酒吧见过无数人喝酒,酩酊大醉。为什么人对酒情有独钟呢?因为人喝完酒之后都会变成另一个自己,一个情感饱满,能够自我膨胀的人。平时再干瘪无味的人喝完酒也会变得丰满而潇洒,谨慎的人变得放纵,自怜的人变得自信。
      我就是这样。
      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医院了,酒精在我身体里面开始消散,已经失去了刚刚疯狂的作用,我突然清醒过来,自己现在正坐在一辆陌生的车里。窗外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越来越近,陌生的男人,他一下子拉开车门。我有点无措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还充满着刚刚的戏谑:“不下车吗?”
      我一下子钻了出去,他伸出手准备扶我,我推开了
      “不用了,我好很多了”
      他交完所有检查项目的费用后,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名片
      “如果检查有问题就打我电话。这个你等会打车用。”说着递给我100块钱。
      我拿着名片和100块钱塞进了裤兜里。他走了之后,我后脚也跟着走出了医院。一项没检查,没有这个必要,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我回头看看医院,在寂静的灯光里却显得很有生气。我转身拦了一辆车回学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痛,我才想起来昨天似乎被车刮到摔了一跤。我用手肘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床单黏在了手肘上,撕开床单,是昨天的伤口粘在了床单上,留下了一片干涸的血渍。我这才发现伤口并不小。血块干了之后覆盖在伤口上面,刚刚撕开床单后,又开始流血。
      我穿了一件短袖,以免碰到伤口,蓬头散发,胡乱踩上一双人字拖就去了校医院。
      早知道,昨晚至少应该在医院把伤口包扎一下再走的。我望着手肘上白白的一圈绷带,得了,还得自己花钱。医院门口的时钟显示已经下午三点了,从昨晚凌晨三点多到现在我几乎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我从医院的玻璃门上看了一下自己,很不错的形象,清灰的眼袋,头发在脑袋上几乎炸起来,短袖和宽松的九分裤再加人字拖,睡美人?
      电话响了,是张楚瑶,我室友,我想起来,今天要去给她当演员。
      我收拾好赶到二桥的时候,他们一伙人已经等在那里了。一伙人,其实只有三个,加上我四个,这是楚瑶的整个剧组,编剧,导演,摄影,主演,化妆,道具,美工全在这里。
      这座城市的地名都很没有个性,跨河的大桥一共有五座,它们都是以完工的先后顺序命名的,我正走在上面的是这个城市的第二完工的大桥,所以叫二桥。二桥建在河流水面最宽的位置,是五座桥里面最大的一座,是扯紧这个城市生命的一条履带。
      楚瑶在桥中间的位置朝我挥手
      “沐沐,快来,就差你了!”
      是的,沐沐是我,我叫张沐。那安琪呢?安琪也是我。是我另一个名字
      楚瑶举着单反,神情专注而快活。她脑海中的奇思妙想令她看起来像有一只机灵古怪的猫,时刻准备抓住一只滚走的毛线球。他旁边站着的是高出她一个头的陈卫,陈卫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套头衫,远看身影很像我前几天在一部法国电影上看过的帅气的男主角。陈卫今天确实是男主角,是楚瑶片子里的男主角。楚瑶的笑容里闪着小小的甜蜜私心。我知道,但晓婷不知道,晓婷主要负责我跟陈卫的化妆和服装。对,我是片子的女主角,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这部片子几乎是陈卫一个人的独角戏,我饰演陈卫的神秘消失的女朋友。陈卫在整个片子中透过各种蛛丝马迹寻找我。
      “这是一部悬疑爱情片。”楚瑶第一次给我提出这部片子的构想的时候,给出了这样的总结,她停下筷子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气。我正在吃饭,感觉噎在了喉咙里
      “你确定要这种吗,感觉没有剧情啊?”
      “这就是我要的质感,再说了,怎么会没有剧情,剧情就是男主角一直在不停的寻找啊,通过女主角留下的一系列线索,最后男主角找到女主角的时候,其实也就是找到了自己。其实悬疑和爱情都只是外壳,片子的核心是一个人在迷失之后怎么找回自己的过程。”楚瑶一本正经的拿起筷子敲着桌子给我强调。
      “故事太扯了,”我吃下一口饭,“楚瑶,你是杂七杂八的电影看太多了,你不了解生活,不会有人做这种傻事的”
      “哟哟哟,您了解生活,您尝遍人间疾苦行了吧。但电影它跟生活就不是一回事,哎呀跟你说不清,”她用猫一样天真的眼神看着我,“你就说凭我们俩这关系,你帮不帮忙?”
      最后我同意出演这个神秘消失的女友,顺便楚瑶让我说服陈卫出演男主角。陈卫一头碎发,长得青春阳光,身高一米八七,打得一手好篮球,还会弹吉他,眼神太干净太专注而显得有些迷离。楚瑶剧本里的人物根本就是完全依照陈卫来写的,一点不奇怪,从楚瑶第一次见过陈卫之后我就明白了。
      我朝桥上走去,这是一个清澈澄明的下午,拍摄正好,河水拍岸的声音和桥上汽车往来的声音足以淹没一切对白,但这部片子没有对白,它就是楚瑶的一部无声的梦呓。
      “张沐,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陈卫从来只叫我张沐,连名带姓。
      “闹钟坏了,睡晚了”
      “你是不是昨晚又回来很晚?”陈卫看向楚瑶,希望从楚瑶那里得到一点讯息,楚瑶转了转眼珠子,朝河里望去。“你到底在做什么兼职,为什么每晚都回来这么晚?”
      “都跟你说了我在咖啡店工作,你还疑神疑鬼的。昨晚我没回来晚,只不过这几天有点累,多睡了一会。”
      “是吗?”陈卫吧半信半疑的眼神投向晓婷,晓婷乖巧的点点头
      “是,沐沐昨晚回来挺早的,”晓婷这孩子真上道,“不过就是回来之后玩手机玩到太晚了。”我奇怪的看向晓婷,晓婷一连纯真的睁着大眼睛。
      陈卫果然开始婆婆妈妈了
      “叫你以后要早睡,手机有什么好玩的······”
      “好的好的,我保证以后不玩了”
      这边楚瑶终于架好机器了,她甚至还专门买了一个打板,看上去还挺像一回事儿的。她跑过来给我们讲戏,猫一样的眼睛里充满了严肃和专注。楚瑶心里有一股劲儿,她能做的好,我看得出来。
      这场戏是我和陈卫分开拍的,我先来过这桥上,然后是陈卫在我消失之后到这里来寻找我的踪迹。许多电影和书籍里的故事都会选择在桥上发生,桥就像是一个伟大的母题,一头牵着男人,一头牵着女人,一头牵着创作者,一头牵着思想的光华。楚瑶是个直觉灵敏的人。
      她在机器后面指挥着我从桥这一边走向那一边,我学着汤唯在《色戒》里的样子,挺直身子,微微抬起头,眼神从容,时而向一边微微一瞥,从容而优雅的走过去。我前面是陈卫站在镜头外偷笑地看着我,我知道等我这个镜头完了他会跑过来认真的对我说:
      “你知道你刚刚走路的样子很做作吗?”
      这小子简直不把人气死就不会安分。
      果然,等楚瑶喊“卡”的时候,陈卫以一种“我知道自己很帅”的姿势跑过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没有淡去,甚至还有点微微发红
      “你知道吗,”我知道,我刚刚走路的样子很做作,“你刚刚走路的样子很好看。”陈卫居然有几分羞涩的笑了。我赶紧转头,楚瑶和晓婷正在讨论刚刚的镜头,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不然被她们听到肯定完蛋了。
      “你还不如夸我做作呢。”我转过身去看河水,陈卫凑过来
      “我是说真的。”他站近了一步,居然还放轻了声音。
      我皱了一下眉,身后传来楚瑶的声音,
      “沐沐,刚刚这个镜头再来一遍。”我呼出一口气,陈卫这小子,每次都差点害死我。

      又是周五,我化好妆,来到“原色”,才七点多,附近的酒吧才刚开门,店里没有一个客人,要等到九点钟这里热闹起来,但是我喜欢现在的清净,店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木制的桌椅光线笼罩显出光滑的轮廓线,玻璃杯变成了光源,反射淡淡的白光,在昏暗中显得剔透又沉静优雅。初秋白日的最后一丝光线从门外照进来,斜打在靠近门口的一把木头椅子上。这把椅子是莉莉姐的心头肉,她特意从云南的买的木头找一个专门玩仿古木制品的朋友做的,她经常跟我们说这把椅子是一件绝无仅有的艺术品,而他的朋友是个真正的艺术家。莉莉姐在没有这个酒吧的时候就已经先有了这把椅子,而这个酒吧是这个椅子灵感的延伸。
      “当时我看着这把椅子,我就想,不可能把它放在家里。我需要一个酒吧,能放下这把椅子,也能放下人的欲望。”莉莉姐有时说话会让你觉得她就是个哲学家。特别是在喝酒之后,莉莉姐喜欢拿出自己以前的经历讲给我们听。
      “我说的话都是至理名言,都是你们迟早会经历的,我只是希望你们现在就能知道,以后能少吃点苦。”莉莉姐能看透关于女人的一切,她的只言片语隐藏了许多事情,但能窥见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年轻以前生活的像盛放的鲜花一样热烈,。
      我坐在这把椅子上,表面被褐色的漆包裹的光滑油量,宽敞的座椅能很好地包容一个人小小的贪心。最后一丝阳光照在我脸上,我眯起眼睛,暖洋洋的,仿佛回到小时候我和父亲到江边渔民家里借住打渔,我在午后从晒满鱼干的家里偷偷跑到渔船上躺着晒太阳。只是这座位有点冰凉,再过一两个小时,它就会被空虚的欲望和宣泄的激情暖热。
      店里除了我还有早来开门的罗宾,他正在吧台里擦杯子。罗宾是个认真又有些腼腆的人,他年纪很小,才十八岁,当然,我也不过才比罗宾大两岁而已,但是男孩总是成熟得更晚。说罗宾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也有人信。他是去年来“原色”工作的,莉莉姐说他进酒吧来问店里还要不要人的时候像一只畏首畏尾的小老鼠,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赴死一般的神情。原来他以为进酒吧就意味着会被买走陪睡。十六岁的小少年,难道不像吗?
      罗宾今天开门比平时早了半小时,他今天上午给我发消息让我也早点过来,有事情要告诉我,但是我来了之后跟跟他打过招呼,他就一直在擦杯子,没有要跟我说话的样子。我一直在等着,他有点心不在焉,刚刚差点摔了一个杯子。我想肯定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
      他终于朝我走过来了,像莉莉姐经常形容的那样,一副出了大事豁出去的神情,手里绞着刚刚擦杯子的那块毛巾。
      “安琪,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说过了张沐是我,安琪也是我。在酒吧里我们都有一个除了身份证上写着的之外的名字,简单艳俗,代表另外一种人格,就像罗宾的名字其实叫李晨阳。
      “什么事?”
      “我说了你不要被吓到”他皱着眉显得很难开口
      “没事罗宾,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安琪,”他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看了我一眼,像是要确定我正在认真的听他讲。他短短的寸发在还未消失的最后一缕阳光里散发着星星点点的音色光泽。白皙的皮肤上一层金色的绒毛,睫毛像两面扑闪的小翅膀。罗宾就像一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但此刻却皱着眉头,再忍受煎熬,“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罗宾的话果然像一个炸弹一样炸开了我周围的空气,但是我仔细想一下,一切似乎并不奇怪,罗宾这样的男孩子很难想象他像老鹰一样把一个女人护在怀里,他自己就是那个需要保护的人。
      “罗宾,你是喜欢上了那个人,而他恰好是个男孩子,还是说,你就是喜欢男孩?”
      “我不知道”罗宾的声音沙哑了下去,好像有些后悔说出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的问话好像伤了他。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男孩?”
      “没有”罗宾回答的很快,就像在掩饰,想转移话题一样
      “罗宾,你不必对我撒谎,你知道我是可以信任的人,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罗宾抬起头来,他纠结的面部表情像揉皱的一张纸,鼻子发红似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安琪,我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离他近一点,把他轻轻抱在怀里,这个孩子还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错。“我从初中就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可是我不敢说,我妈妈会气死的,我谁都不敢说。可是安琪,我现在没有办法掩饰了,我真的喜欢他。”他从我怀里抬头看着我。
      “你有跟他说你喜欢他吗?”
      “没有,我怕他被我吓到。”
      “这样,我帮你先打探一下风声,他今天会来吗?”
      “会,昨天说好了,”他现在镇定多了,“安琪,你不会觉得我像个怪物吗?”
      我知道尽管同性恋已经不少见了,但是这个社会还没有开放到每个人都接受和认可同性之间的爱情,不管口头怎么说,当你听说你的同桌,同事是个同性恋的时候,你心里一定会闪过一道乌云,即使嘴上不明说,在以偶的日子里尽量远离他(她)。尤其是男生,似乎观念跟个苛刻。我班上一个男生就是这样,当他发现自己以前关系最好的同学是同性恋的时候,多年来的亲密的感情一瞬间崩塌。
      “不会的,罗宾,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上帝犯了错不能由我们来背负痛苦。每个人都有喜欢不同人的权利,外人是没有权利干涉和评判的。没事有我在呢。”
      “谢谢你安琪。”

      九点多的时候,那个罗宾口中喜欢的男孩子来了,他叫杜克,我抿了一口酒看着他跟罗宾讲话。罗宾眼光不错,他长得相貌清俊,打扮入时,眉宇间很有神气,身高刚好比罗宾高半个头,他的黑色T恤上印着一个老虎头的图案,左耳上有一只黑色的耳钉,笑起来有几分纨绔和潇洒。罗宾笑的很灿烂又有几分腼腆,眼睛总是专注的看他一会儿,然后又匆匆挪开。倒是杜克显得很大方,说话时直直地看着罗宾,光凭眼神也看不出他对罗宾的意思。“罗宾和杜克”我默念他们的名字,听起来倒是很合适。
      莉莉姐在一旁应酬客人,今晚和所有的周五一样,店里挤满了人,时男时女,下班后在这里寻找情绪的倾泻口,游戏,欢笑和酒杯交错成一片。莉莉姐最心爱的椅子现在正坐在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屁股下,那个男脸上泛着红光在哄一群小姑娘,像个正在表演的小丑。哄笑声不是从那里发出来,莉莉姐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我知道她心里已经把这个男人从店里踢飞一万遍了。左边的角落里有三个男旁边没有女伴,看起来是三个上班族,只是想来喝喝小酒并没有别的打。这种时候就是我出场的时候,把他们逗开心,让他们买酒。
      我走过去,他们似乎在说南北方人能不能吃辣的问题。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就在我旁边的男人耸耸肩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
      “没关系。”
      果不其然,三个男人都三十多岁了,其中两个还有了家室,只是过来喝喝酒聊聊天而已。聊天就正和我心意。
      “不过科学说,拉并不是一种味觉而是一种痛觉,所以不能吃辣其实不过是怕痛的反应而已。”三个人都不太相信地看着我,看来我的话成功的引起了他们的好奇,接下来只要保持给他们一些新奇的东西,就能保持谈话的趣味性,如果一直到我离开他们都还保持着相当的兴趣,那么他们就会顺利地成为店里的常客。生活太无聊,我们总是会期待有趣的人和事来调剂。我也喜欢店里总是来这些人,有不错的修养,有自己的原则,和他们的谈话通常轻松,气氛友好,极个别情况也能产生不错的共鸣。如果碰见胡搅蛮缠的客人,那就比较棘手了。上次菲菲被一个面向不善的男人人缠住不让走,非要陪他喝酒,还动手动脚。我过去帮菲菲,结果跟他吵了起来,那男人捋袖子的样子是想打人了,还是莉莉姐出面才平息局面。
      那个男人口里有一句话很扎眼
      “在这儿做谁不知道是当婊子的,还他妈装什么纯洁。”
      看来我有必要介绍一下自己的工作了。哦对了,上面提到的菲菲是我的同事,当然菲菲的真名也不叫菲菲。和我同事的还有妮娜和丽莎,只不过我和菲菲都是只有周五周六周日才过来兼职,所以比较熟悉一点。妮娜和丽莎很早就在店里工作了,我和菲菲是今年春天才过来,菲菲在另一所学校上大学。当时我父亲的身体出了一点问题,要钱做检查,我辞掉了在化妆品店里的兼职找到了这里。我并不是在为我自己找借口,你尽可以想象这份工作的不堪,在酒吧里工作当然不会给人什么好的想象。我在来之前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莉莉姐很关照我们,一般不会允许客人对我们乱来。我们的工作只是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吸引他们下次还过来店里,和一些特定的客人保持联系,经常喊他们过来喝喝酒,仅限于此。当然事实上事情也远没这么容易,刚开始,骚扰几乎是不间断的,莉莉姐在其中想一个处理功能强大的机器一样给我们解决掉一个又一个的麻烦。到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因为我和菲菲在长期的摸索当中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固定客户群,每晚只要这些人中的某一些能过来店里喝酒就行了。
      这份工作除了楚瑶和晓婷之外我谁也没告诉,对陈卫,我只说自己是在一个餐厅工作,具体没有详说,如果他知道了我在酒吧,很可能我爸也会知道,即使我爸不知道,光陈卫就够我对付的了。
      陈卫为什么会认识我爸?因为他是我从初中一直到大学的同学,我们俩过于亲密的关系一度让我爸以为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你看,我不想让你认为我是一个堕落的人,那样以后如果做了错事还可以求得你的同情。

      杜克已经离开吧台回到他朋友旁边,罗宾的眼睛一直默默目送她离开,并且是不是往他座位上瞟一眼。这孩子的心思简直太明显了。我走过去,罗宾低头擦一个杯子,嘴角含着羞涩的笑意,粉色的嘴唇抿一条淡淡的好看的弧线,左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梨涡。他沉浸在刚刚和杜克相处的短短时光之中,根本没发现我走过来。我端详着罗宾的脸,黑黑的充满稚气的眉毛,还有男孩子脸上难得看见的圆眼睛,睫毛虽然不如白种人的密集但长度绝对不输,是我见过的最长了,尤其是他认真专注的时刻,轻轻眨着眼睛,在沉静的脸上就像一对小翅膀在扑闪。他的嘴唇很薄,淡粉色的像婴儿的嘴巴,下巴上赘着一点肉看上去更显年龄小。说真的,罗宾这张漂亮的脸说秒杀万千少女一点不为过。经常会有女生过来问罗宾能不能做她男朋友,这些问话半真半假,罗宾每次都红着脸低声拒绝掉,我和菲菲每次都会心一笑,欣赏这一幕,罗宾就像个受宠若惊但又骄纵任性的孩子,拒绝从来不犹豫。现在想来,罗宾其实那时候就已经间接地表露出自己了。
      “不要盯人家太紧,不然太明显了。”
      “安琪!”罗宾显然现在才注意到我来了。
      “我刚刚看见你跟他聊天了,怎么样,你觉得他对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跟我聊得还挺开心的。”
      “我看见了”我故意打趣他
      “安琪!”他嗔怪道。
      “我过去跟他聊聊,帮你打探一下风声。”
      “谢谢你,安琪”
      “罗宾你怕不怕?”
      “怕什么?”
      “就是你喜欢男孩子这件事暴露出来”我压低了声音在罗宾耳边说,不想让旁边的人听见。
      “安琪,”他的神情有点为难,语气变得严肃,“如果能不让别人知道就先不要暴露。”
      我点点头
      “好的”我转身往杜克那桌走
      “安琪,谢谢你”
      我笑了
      “傻孩子,不要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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