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认错老攻了》悬刀

46、第 46 章

　　“咳……”戚慎独正蹲在地上嚼着面包边呢，听到这话差点没噎过去，锤了两下胸口才好受点，悲愤地瞪向楚律。

　　天底下怎么会有吞金兽这样的向导？明明昨晚刚诱惑他吃了禁果，今天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把自己的哨兵逼到这种地步，他竟然完全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甚至落井下石，传说中向导善良温顺体贴的美好特质他有占一丁点吗？

　　“你不要太过分！”越想越气，戚慎独豁然起身，义愤填膺道：“成天欺压贬低你的哨兵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

　　这声怒吼里饱含着委屈与质问、没个二十年忍气吞声的临床经验根本发不出来，莱斯特听在耳朵里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他那在家饱受欺凌的中年危机老父亲的翻版吗？

　　他紧张地夹在两人中间咬着叉子，心里犯着嘀咕——楚副科和戚上校都没结婚，甚至还没有终身标记，现在就发生这种场景是不是有点快进过头了，怎么说也应该要二十年以后吧？虽然他并没有恋爱经验，但也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拱白菜，按照常理来说这阶段应该是正如胶似漆的时候吧。

　　“呃……那个……”莱斯特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希望这两人能看在还有他这个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息事宁人，不要让场面继续僵持下去了，这样大家都很尴尬。

　　抱着这样的念头，莱斯特向自己的上司递出台阶：“我想楚副科肯定不是那个意——”

　　“是我的问题吗？”一旁楚律却用平静而清晰的声音盖过他的和稀泥，对着戚慎独好整以暇道：“哨兵才是哨向关系中的支配者，如果某个哨兵没办法让自己的向导服从，而是每天敏感自卑地觉得向导限制了他的自由，践踏了他的尊严，那也只能怪那个被欺压的哨兵不行，怎么能责怪只是在尽心尽责引导他的向导呢？”

　　“什——什么？”

　　看着他无奈又夹杂着一丝委屈的模样，戚慎独怀疑自己听错了，心道你平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每天骑在哨兵头上作威作福，恨不得一统治世界就将哨兵全关进哨德班进行再教育的人不是你吗？他咬牙切齿，可恶，吞金兽太虚伪了，竟然玩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义。

　　“你说得对，我有什么资格跟你吆五喝六，要怪只怪我自己太没用。”戚慎独嗓音低沉，嘴角提起一丝苦笑的弧度：“在军队混了八年还只是个上校，被你的傻逼前任下绊子，还要靠你给我撑腰，用你的关系给我调任，吃软饭到这地步上，我有什么脸在家里冲你吆五喝六，叽叽歪歪？归根结底我只是恨自己的无能，却把气撒在你的头上，我还算什么哨兵！换条狗都比我强！狗至少给根骨头就能摇头摆尾，而我一个月竟然要花掉两百块巨款还不知足！”

　　说罢，砰地一声双膝跪地，手握成拳狠狠锤了下地板，莱斯特明显感觉到公寓的地板颤动了一下，登时更加坐立难安。

　　啊这，啊这，这是他能观看的内容吗？莱斯特简直恨不得当场人间蒸发，但听到戚慎独提到‘八年才混到上校’时，却又忍不住内心吐槽——倒也不必凡尔赛，虽然跟霍雷肖这个少将不能比，但像戚慎微这个年纪的上校军官也已经是凤毛麟角，配楚副科也不算很差，要是这种条件都是吃软饭的，那艾德蒙这样混了十年才是少校军衔的哨兵岂不是连吃软饭的门票都没有……

　　不过一个月两百块的零花也实在太劲爆了，莱斯特不由生出一丝怜悯，心想难道是因为之前戚上校离家出走让楚副科开始对他进行经济管制了吗？这种事一般都不会想让外人知道吧，楚副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不好，这样想着，莱斯特偷偷看过去。

　　就见楚律听得似乎津津有味，甚至有些兴致勃勃地催促道：“继续说。”

　　戚慎独跪在冰凉的地板上：“…………”你没有心吗？

　　没想到当着下属的面，楚律竟然就满不在乎地暴露了他剥削阶级的嘴脸，这孙子算是白装了，戚慎独握紧拳头，有心想豁然站起，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给吞金兽来个裹挟着暴风骤雨般气势的壁咚，接着捏着他的下巴告诉他：向导，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但是戚慎独忍住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怕楚律以后连二百块都不给他，或者真给他洗脑成一只鸽子，或者晚上要睡沙发……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哨兵，否则就凭吞金兽那战五渣的身板，一张A4纸就能破防，他完全可以趁其不备将其制服，重新确立自己的家庭地位，但没这个必要。

　　——不过没有下次！

　　戚慎独冷酷地想，毕竟哨兵一旦开始变得通情达理，就代表他心灰意冷，不再爱了，所以到时候就算向导哭昏在他面前也无法挽回他的心，希望吞金兽好自为之。

　　在内心高贵冷艳完毕，戚慎独在听完楚律那句话后，没有接茬，而是转而失魂落魄道：“昨天对我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以为对你来说也是。”

　　楚律的表情微妙地变了。

　　果然，虽然翻云覆雨后吞金兽表现平平，好像个千帆阅尽的老司机，但其实都是为了掩饰娇羞罢了，戚慎独暗自窃喜。

　　嘴角的弧度有点压不住，他整理了下表情又继续道：“从那一刻起，我就准备抛弃过去所有吊儿郎当、得过且过的心态，想去当一个撑起这个家的哨兵，但我不知道，现在在你眼里我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

　　“停，打住。”楚律突然站起来，转头对莱斯特说：“你先回房间吧，我有些话要和戚上校私下谈。”

　　莱斯特立刻如蒙大赦，恨不得马上脚底抹油，但还没应声就被戚慎独截断了。

　　“等等，等等——”戚慎独终于找到机会从地板上爬起来，他深知只有围观群众在的时候他才能跟吞金兽打打擂台，私下里再找茬，那就是自寻死路。

　　当然了，其实楚律未必会把他怎么样，只是戚慎独没有那个胆量1V1。

　　“干嘛赶人家走？”戚慎独严肃道：“他现在也住在这个家里，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没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我觉得我们是时候要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了，关于我的家庭待遇问题。”

　　莱斯特：“啊我……”

　　“你要求什么待遇？”楚律无辜地睁大眼睛：“刚才那些深刻的检讨，难道都是为了哄我把钱掏出来，然后你就可以继续去外面花天酒地，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戚慎独：？？？

　　吞金兽总是这么茶得让他措手不及，戚慎独张张嘴道：“啊，不是，我也不是要钱……就是男人有时候也需要那个……自尊心，你看你现在在外人面前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莱斯特面无表情，好家伙，他现在又成外人了。

　　“怎么？”楚律挑眉：“有个比你赚得多，还愿你花你的钱，并且愿意让你照顾他日常起居的向导委屈你了吗？”

　　是有亿点委屈，但又没有完全委屈，甚至有时有一丝诡异的满足感，戚慎独内心想，但嘴上还是立马抓住把柄道：“听听！你这还不叫压迫吗！”

　　“当然不是。”楚律道：“就像我刚才说的，被自己的向导索取，照顾自己的向导，这就是哨兵身为支配者的天性，而我的职责就是包容你这种天性，免得你憋出狂躁症。”

　　“这……这就……”戚慎独很想大声反驳，但根本找不出证据，这时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了，戚慎独这时缺乏足够的理论和数据支撑他的底气，毕竟别的哨兵不知道，他自己确实是一天不围着吞金兽打转就浑身难受，恨不得连吞金兽吃饭都一口一口用小勺喂。

　　可恶，戚慎独暗恨自己的不中用，但让他信了吞金兽的鬼话这才真的有鬼。

　　他猛地转向莱斯特：“你说这话你信吗？以前他给你们上课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吗？肯定是成天向你们灌输哨兵都是四肢发达的工具人，你们才是真正的高等人类，然后传授给你们奴役哨兵的方法，好让他吃着最廉价的狗粮，替你们干最累最脏的活对吧？”

　　“啊？”毫无准备被卷入战场，莱斯特一愣，随即为难道：“这……这也倒没有……”

　　甚至恰恰相反，楚律常常主张对于那些暴躁莽撞的哨兵要予以包容理解，用耐心的教育和必要的精神安抚手段让他们变得沉着清醒且服从，继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这就是向导的职责所在。

　　当然，也许会有人问，这种方针本质上和上面有什么不同吗？

　　——那肯定是不同的，无视哨兵本人意愿进行精神暗示和操纵那都是侵犯人权的，黎明港怎么会倡导这种行为呢？问就是耐心与宽容，决定都是哨兵自己做的，向导只不过是稍加引导罢了。

　　不过‘哨兵才是哨向关系中的支配者’这种话，的确不是楚律会说的。

　　但莱斯特绝对不会在此刻戳穿自己敬爱的上司就是了。

　　他正打算老实当个哑巴，楚律却像是感知到他心底的情绪一样，轻描淡写道：“如果在上司撒谎时你不能面不改色举起双手支持他，那么在仕途上你是走不长远的。”

　　“你这是在利用职权明目张胆地拉票！”戚慎独闻言连忙叫停，煞有介事地抬手调出光脑查找举报热线：“这是作弊！我要举报你，黎明港有没有专门负责管这个部门啊！”

　　莱斯特：“………”

　　为什么在这时候突然传授他奇怪的职场知识啊！他痛苦地抱起脑袋——为什么你们两个突然争取我的支持来了！这难道是什么竞争领导人的演讲比赛吗？

　　“看看你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戚慎独见状斥责道：“老是实行剥削的暴政是没有人会支持你的，收手吧，楚小律，外面都是我们无产阶级的同志！”

　　“注意你的措辞，戚上校。”看着不中用的下属，楚律无声叹了口气，起身拉开凳子朝戚慎独走过去，在对方警惕的目光下，他仰头望向高大的哨兵，抬起手指划过对方滚动的喉结，最终指腹抵住对方下巴道：“如果不想明天真像鸽子一样去广场啄面包渣的话，我希望你见好就收，温柔耐心又宽容的楚律不是一直都在线的。”

　　“……你是说我一直以来享受的都是你温柔耐心又宽容的版本吗？”

　　楚律笑了笑：“嗯哼。”

　　“……你是说我一直以来享受的都是你温柔耐心又宽容的版本吗？！”

　　楚律笑容凝固，有点恼了：“是我听错了还是你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戚慎独小声逼逼：“第二句语气要更加难以置信一些……”

　　而且——戚慎独垂眼盯着楚律近在咫尺、仿佛稍一低头就能用嘴唇碰触的鼻尖，心想这么当着外人的面跟他调情真的好吗？难道吞金兽是口是心非？嘴上威胁他，其实心里迫不及待想跟他和好，想要亲亲抱抱了吧？

　　真是的，吞金兽就是这点不好，太好面子。

　　正有点沾沾自喜，他余光却瞅见一旁的莱斯特有好一会儿没动静了，仔细看眼神也空茫没有焦点。

　　“暂时让他脑袋放空了一会儿。”楚律放下手，无奈道：“而且我没有在跟你调情。”

　　“你读我的心？”戚慎独一惊，他心里有鬼，生怕被楚律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只是你心里转的念头太强烈了而已，我才不会特意去读自己哨兵的心思。”

　　共感是把双刃剑，对楚律而言尤其如此，他的能力超出正常向导所能达到的极限太多，随意操纵读取人心这种事做多了，就会失去对生命的敬畏感，所以如非必要，楚律不想去过多使用这种能力，他不想失去人性。

　　但从罗斯金家发生的事来看，失忆前的自己对此并不太在乎。

　　甚至现在有时候楚律也忍不住想，如果这个国家的人民就是需要一个能摆布他们的上帝呢？

　　这个念头早就在脑海里盘旋已久，楚律没有继续往下想，而是习以为常地压下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斜睨了戚慎独一眼：“你好像很紧张，怎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戚慎独喉结发紧，努力迫使自己直视楚律的眼睛，装作跟平时一样熟练地倒打一耙道：“怎么可能？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楚小律！咱俩到底谁对不起谁？”

　　“行啦。”楚律见他又旧事重提，无奈道：“现在兜兜转转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么？说明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哨兵，所以在和你重逢之前，我碰见谁都觉得不合心意。”

　　说着他凑过去在戚慎独耳边道：“当初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想要的那种哨兵。”

　　这迷魂汤一灌下去，戚慎独差点心神失守，但随即他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戚慎微，登时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不是滋味道：“说什么第一眼的甜言蜜语忽悠我……你压根都不记得了吧。”

　　楚律笑道：“我说的是从医院醒来看见你的第一眼。”

　　戚慎独霎时心神俱震，他看着笑意盈盈的楚律，忽然有种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