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青学（旧）》迩旬

9、第八个不思议

　　“不用斩缘也没关系的，”在毫不犹豫地给了夜斗一个上勾拳让他闭嘴之后，雪音维持着和善的礼貌微笑，解释道，“像夜斗这样的无名神，普通人过几天就会忘掉了。”

　　忽略掉夜斗忿忿不平的“谁是无名神啊！我现在姑且也是有高天原户籍的正经神了！”的背景音，森岛苍阳冲雪音恍然地点点头，架着失去灵魂一般的越前菜菜子，往寺庙里走。
　　见背着人的森岛苍阳举步维艰，雪音挣扎着摆脱夜斗的魔爪，也过来帮忙扶人。

　　越前菜菜子被吓得四肢无力，森岛苍阳抓着她的手臂往肩膀上托了托，偏头朝雪音笑：“谢谢，雪音君。”
　　罗密欧和卡鲁宾都乖巧地跟在她脚边，留下夜斗一个人在原地不满地喊了几声，无人搭理，于是也不情不愿地跟上来。

　　两人配合默契地把越前菜菜子扶到门口，森岛苍阳伸长脖子探头进去，扬声唤道：“有人在吗——？”
　　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无人回应。
　　森岛苍阳犹豫了一秒，道句“失礼”，冒昧踏出一步，跨过门槛。

　　卡鲁宾轻盈地一跃，落在两人的前方，甩甩尾巴甜甜地喵了一声，似乎要给他们带路。
　　森岛苍阳也开心地笑起来，抬腿跟上。

　　寺庙中的面积还挺宽阔，在卡鲁宾的带领下，森岛苍阳畅通无阻地径直找到了庭院，她和雪音一同将越前菜菜子平放在榻榻米上，伸手去触她的体温。
　　“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

　　夜斗牵着狗绳，双手插兜立在廊下：“肯定只是吓晕了啦，现代人的心理素质就是太差了……”

　　雪音没好气地翻他白眼：“那当然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跟日和一样心大。”

　　森岛苍阳看着他们拌嘴，听到日和的名字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随口插入对话：“话说回来，夜斗大人是怎么在高天原注册的？”
　　夜斗不是连神社都没有，一直不被高天原承认吗？

　　说到这个话题夜斗可就来劲了，他双手叉腰，头高高扬起，如果有尾巴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那还得感谢我最忠实的信徒——！”
　　说着，他仰天长笑，笑声与肩膀抖动的频率都十分规律。

　　说了跟没说一样……森岛苍阳只能把好奇的视线投向雪音。

　　“那是……”触到她的目光，雪音的脸上浮现出略显无奈又压抑不住喜悦的神色，眼神也变得柔和，“是日和给夜斗做了一个小神社，以后我们也能自由前往高天原了。”

　　“唔噢！”森岛苍阳由衷地感叹一声，“日和真厉害呀！”

　　一歧日和，十六岁，普通高一生，一年前为了救夜斗而被货车撞伤，从那之后就开始很容易灵魂出窍，也因此与夜斗结下了缘分。
　　森岛苍阳的母亲之前一直在一岐日和家里开的私人医院工作，因为没有朋友，她经常一放学就往医院跑，很小的时候就与一岐日和熟识了。
　　日和比她大几岁，是个温柔开朗的姐姐，对她很照顾，出事之后森岛苍阳也积极地帮忙寻找解决她易灵魂出窍体质的方法，不过后来，一岐日和与夜斗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她逐渐习惯了这样的体质，好像更希望能继续维持下去……

　　森岛苍阳胡思乱想着，卡鲁宾跑过来蹭她的腿，她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毛衣外套脱下来，盖在越前菜菜子身上，细心地掖了掖。
　　做完这一切，又笑眯眯地在卡鲁宾耳朵上揉了一把：“拜拜，卡鲁宾，你要好好照顾菜菜子姐姐喔。”

　　毛茸茸的小猫端坐在主人身前，睁着圆圆的蓝眼睛，喵了一声，与她告别。

　　森岛苍阳慢吞吞地跳下长廊，从夜斗手中牵回罗密欧，和他们一同走出寺庙。
　　她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幕，又感受了一下腹部传来的饥饿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从下午到现在还什么东西都没吃。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两人，出声提议道：“要一起吃晚饭吗？”

　　就好像专门等着这句话一般，夜斗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兴奋地猛点头：“好啊好啊！”
　　“不好意思……”雪音扶额，不忍直视。

　　森岛苍阳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夜斗这个蹭吃蹭喝的流浪神了。

　　因为带着狗，很多餐厅都不让进，最后森岛苍阳被迫只能选择了麦当劳。

　　直到点完单，坐在桌前，夜斗还在为错失了一次白嫖大餐的机会而痛心疾首：“你说你养什么狗！苍阳~~我想吃牛排~~~你的狗随便栓在外面的电线杆上就行了！”

　　森岛苍阳朝他扔去一记眼刀：“可以啊，我和雪音君去吃，你就在外面守着罗密欧。”

　　夜斗还没来得及为她的“可以”激动一秒钟，就被后边的话打击得抱头痛哭：“苍阳你变了！有了雪音你就抛弃我了！呜呜呜呜我要去找日和——”

　　雪音拳头紧攥，额角青筋直跳，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眼看就在暴走的边缘。
　　森岛苍阳无可奈何地看着夜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边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按键，似乎在给谁发邮件。
　　她刚要说话，目光一瞥，看见收银台上边的屏幕上，他们的号码在“请取餐”下面闪动不停，于是也顾不上其他，留下一句“我去取餐”便离开了座位。

　　森岛苍阳前脚刚走，夜斗还在嚷嚷着“苍阳帮我多拿几包番茄酱！”，雪音终于忍无可忍，给他脑袋上来了个爆栗。
　　“夜斗！苍阳好心请我们吃饭，你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他气得脸都涨红了，敲完夜斗后就气鼓鼓地坐回位置上，像只膨胀的小河豚。

　　“……被打的明明是我，你还委屈起来了。”夜斗摸摸自己的头，好笑地望着他。

　　雪音把脸别开，懒得搭理他。

　　夜斗摇摇头，也不生气，身子靠过去，胳膊揽住他的脖子：“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本来就是你不对……”雪音不满地低声嘟囔，“日和也好苍阳也好，都太宠着你了。”

　　“你是吃醋了吧。”夜斗调侃道，不顾雪音的反抗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又松开手，就这样挂在他肩膀上，望向取餐台的方向。

　　“1027号。”森岛苍阳前往取餐台，报出自己的号码，顺利拿到了餐盘。
　　她端着满满的一餐盘食物，朝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转过身来。

　　“……还要一份薯条。”不远的另一边有人在点餐，声音有点耳熟。

　　森岛苍阳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心里的那个名字已经脱口而出：“……越前？”

　　背着一个巨大网球包的少年闻声回头，对上森岛苍阳的目光，也略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的确是越前龙马，这几个字在脑子滚了一遍，森岛苍阳的笑容一瞬间绽放，人也朝他靠了过去：“好巧呀，你现在才回家吗？”

　　越前龙马点点头，还没说话，就被来自身后的一个冲击力撞得往前一步，森岛苍阳惊吓地抱紧餐盘一个侧身，才避免了被掀翻餐盘的惨剧。

　　一个同样也背着网球包的高大身影立在越前龙马身后，抬手爽朗地打了声招呼：“哟，越前。”

　　越前龙马表情淡淡的：“桃城学长。”

　　“你在这里做什么？”桃城武个子太高，和越前龙马面对面站在一起，显得格外盛势凌人，森岛苍阳被越前龙马挡在身后，好奇又担忧地探头看过来。
　　桃城武目光一扫，立即就发现了森岛苍阳，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晃荡了一个来回，眉毛一挑，八卦地笑：“噢~~越前，你小子可以啊。”

　　越前龙马略一皱眉，刚想说话，桃城武却越过了他去跟森岛苍阳打招呼。

　　森岛苍阳也礼貌地回应：“学长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叫森岛苍阳，是越前的同学。”

　　简单聊了两句，森岛苍阳得知桃城武是越前龙马在网球部的前辈，她又震惊了，用含着满满佩服的目光望向他：“你成为网球部的正式成员了呀？太厉害了！”
　　她听绿间真树说起过，青学的网球部是全国的水准，正选的水平更加高，以前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一年级的学生成为正式选手的呢！

　　被这毫不掩饰的景仰眼神一望，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又来了。
　　越前龙马想压低帽檐躲避她的目光，手举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没戴帽子，最后只是僵硬地捻了捻额发，顺势搭在书包背带上。

　　桃城武以青学网球部正选优越的视力捕捉到了这一点，忍笑地拍拍他的脑袋，看向森岛苍阳手中堆满了食物的餐盘：“你们俩吃得了这么多吗？”

　　森岛苍阳一愣：“啊，我是和两个好朋友一起来的……”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森岛苍阳身后伸出来，端过她的餐盘。

　　森岛苍阳又是一愣，扭头看着雪音的侧脸。
　　注意到她的目光，雪音也垂眸看她一眼，原本不善的脸色立即转变为微笑：“苍阳，你动作也太慢了，我还以为你被工作人员扣下了呢。”

　　直到他出声，除了森岛苍阳的其他人才突然发现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桃城武反应最大，神色剧变，见了鬼一般弹出好几米。
　　“呜哇啊啊——！森岛！你这个朋友怎么走路都没一点声音的？！”

　　因为他不是人啊……
　　森岛苍阳尴尬地笑了笑：“他的存在感向来比较低……”

　　雪音看上去不怎么想跟他们打交道，从森岛苍阳手中接过餐盘就转身离开，森岛苍阳朝两人微微欠身道了声别，也跟上他的步伐回到座位上。

　　不同于妖怪，神和成为神器的灵是可以被普通人看见的，只是他们的存在感很低，很容易被忽略，也很难留存于普通人的记忆里，时间一久，就会被遗忘。

　　想到这里森岛苍阳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不定等再过几天，在越前龙马和桃城武的印象中，她就会变成一个人吃了将近五人份汉堡的大胃王……
　　不过这份顾虑在他俩点好餐落座森岛苍阳隔壁的位置之后便打消了，与他们两人各自的食量相比，她可能也算不上什么大胃王。

　　森岛苍阳没吃两口就饱了，反倒是罗密欧馋得直流口水，把两只小爪子攀到她腿上来，吐着舌头眼巴巴望着她。
　　森岛苍阳拿它没辙，掰开汉堡的面包，将牛肉拎出来，酱汁洗干净了，才放在掌心喂它。
　　一边喂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向隔壁桌的越前龙马和桃城武，他们俩不知为何激起了奇怪的胜负心，正在比赛吃汉堡的速度，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简直跟她跟前这只疯狂啃肉的柴犬有的一拼，看得森岛苍阳忍俊不禁。

　　“……苍阳，”随即就听到夜斗语气酸溜溜的这句话，“你是不是想跟同学坐一起啊？”

　　森岛苍阳把脑袋转回来，看见夜斗和雪音分别捧着一个汉堡，盯着她的目光幽怨，大口咀嚼的动作却丝毫不耽误，就像两只动作神同步的委屈的狐獴。
　　她更想笑了，并且完全没有克制，笑得前仰后合。

　　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森岛苍阳一边用餐巾纸擦干净手，一边也摆出委屈的样子：“付完钱就要赶我走吗？神也太无情了。”
　　“还是说——”她笑眯了眼，双手捧脸，往他们这边凑近，两颗小虎牙明晃晃地露出来，“夜斗大人和雪音君是在吃醋吗？真是可爱呢~”

　　雪音倒吸一口气，结果被呛得直咳嗽，脸都憋红了。
　　而夜斗大惊失色，一个手抖直接把还没吃完的汉堡糊在了森岛苍阳的脸上，并把她的脑袋推了回去。

　　森岛苍阳：“……”

　　遮挡了她眼前光线的面包啪地掉在桌上，森岛苍阳安静了两秒，摘下沾满沙拉酱的眼镜，目光已经死了。

　　“……我不是故意的！”夜斗的视线在森岛苍阳阴沉的脸色与她手中惨不忍睹的眼镜之间反复横跳，在她抬眼看过来之前，连忙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然而他的动作幅度太大，手肘撞倒了可乐杯，里面的大半杯液体随冰块一起，泼了雪音一身。

　　雪音震怒：“你…咳咳……就是……咳…故意的吧！！”
　　现在还是气温较低的四月天，他被冰块冻得一个哆嗦，连忙把贴身的衣服提起来，远离自己的皮肤。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数道红影从眼前划过。
　　森岛苍阳一次性撕开了好几袋番茄酱的包装，对着夜斗的脸用力一挤，把他也弄得黏黏糊糊。

　　这一手下去，空气有短暂的凝固。
　　三个人面面相觑，看着彼此的一身狼狈。

　　“……噗哈哈哈哈哈。”
　　然后忍不住笑作一团。

　　笑了没几秒，三人猛然感受到了一丝寒气，一同颤抖着转过头，窗户外边果然站了个目露凶光的少女，头发和尾巴的毛都因为生气炸了起来，背后的黑气简直能够具象化。

　　“日…日和……”

　　“…………你们三个在做什么呢！食物可不是拿来玩的！！”

　　“““对不起————！！！！！”””

　　这一桌闹得鸡飞狗跳，隔壁桌的越前龙马和桃城武当然也注意到了。
　　只见三人莫名其妙地展开了食物大战，又莫名其妙地相视一笑，最后又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无一人的窗外道起歉来。

　　“森岛的朋友还真是奇怪啊……”围观了半天，桃城武不由感慨道。

　　森岛自己也是个奇怪的人……
　　越前龙马默默想着，咬着吸管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了一瞬，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又从眼底燃起。

　　于是比谁吃得快竞赛再开。

作者有话说

　　龙马生日快乐！
2020.12.24
哭了，手癌竟是我自己。
我真的不熬夜了，熬得人又傻了，复制竟然都能复制错……
这篇永黑了，我去开个新的，事已至此，顺便也修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