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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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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冲突
便在此时,楼梯声响,几人上得楼来,当先几人都是身着青色劲装,走在最后的一个年轻公子虽然也是青色长袍,但质地做工皆十分考究。前面几人似乎对来到这里显得很不情愿,嘟哝着道:“古老弟真是的,到酒楼喝酒多好,怎么非要来这什么劳什子茶楼来?”
那姓古的青年笑着道:“费大哥,酒什么时候喝不行?这一掬香可是除了茶绝,还有一绝啊!”
听得这话,又见几人都携着兵刃,展昭不免多看了两眼,看几人衣着,他已认出是流沙帮的人,只是流沙帮一向在江南立柜,不知为何会忽然跑到京城来。
这时刚刚落座的一个青衣汉子也看到了展昭,目光在展昭的官衣和手边的巨阙上转了两眼,侧过头对身边的古姓青年说了句什么。那古姓青年闻言转头也看了展昭一眼,目中却是毫不掩饰的鄙视和轻蔑。
展昭的眼神不觉一暗,他并非不知道江湖上的传言,入了公门以后,很多江湖人都在斥责自己贪慕富贵,背弃侠义,更难听些的,便是些“鹰爪走狗”的恶语,展昭固然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但毕竟曾被人称为“南侠”,如今转眼便成了“鹰爪走狗”,任谁也不会高兴吧?
白玉堂背对着几人,并没有看到那古姓青年的表情,他只是看到展昭不明显的皱了皱眉,不觉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又看回展昭脸上,问道:“怎么了?”
展昭摇了摇头,淡淡笑了笑。
白玉堂当然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皱眉,不过还是没有多问,这家伙如果不想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行了,让你来这里是为了喂饱你这只猫,可不是真的让你喝茶来的,赶紧吃,吃完了回去歇着,你忘了你的药性还没过是不是?”
展昭揉了揉眉心,这老鼠怎么变得这么罗嗦了?
刚埋头吃了两口,却听那桌上的一人问道:“古老弟,你说这里还有一绝是什么?”
“就是这的掌柜,无香,”古姓青年见茶博士上来伺候,便道:“叫你们掌柜出来见我!”
展昭眉心一沉,一掬香虽然是无香所开,但是熟客都知道,无香从不轻易见客,看这古姓青年的情形,像是常来的,不会不知道规矩,那此番就是故意找茬了。
果然,在茶博士说了无香不见客之后,那古姓青年身边的汉子立时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喝道:“又不是什么矜贵的大家闺秀,还要躲在绣楼上不成?我家兄弟想见见她怎么了?她既然抛头露面的开起了茶楼,就别遮遮掩掩的装那三贞九烈!”
见那汉子恶声恶相的,茶博士畏惧的退了一步,嗫嚅道:“对不起,客官,掌柜真的不见客!”
“哼,不见也得见!”另一个汉子干脆站起了身,又是一拳捣在桌上,直捣得那桌子“咯吱咯吱”的响。
茶博士更是害怕,又退了两步,求助的看向展昭。
展昭本来也坐不住了,遂起身向几人抱拳道:“几位,既然此间掌柜不愿见客,几位何必强人所难?我看这位公子文质彬彬,如此举动,可是有辱斯文!”
古姓青年闻言,脸色一变,也不起身,冷笑道:“这不是被当今天子御口亲封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御猫展大人吗?怎么展大人不在开封府里,却跑到这儿来耀武扬威了?莫非这官府不如展大人一开始想得好,所以也学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他将“御猫”二字咬得极重,语气里尽是冷嘲热讽。
此言一出,饶是展昭素来好修养,也不禁火气上冲,却仍是淡淡的道:“展某行踪不劳挂心,倒是各位这般为难一个茶博士,未免有仗势欺人之嫌。”
“展昭,你昔日也曾称侠于江湖,如今入了公门,就要在我们江湖人头上作威作福了吗?老子告诉你,别人怕你,我们弟兄不怕你!”一个青衣汉子勃然大怒,喝道。
展昭这一日夜间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心情本就不佳,见几人这般挑衅,也不由冷笑道:“那么,要展某看着各位强迫无香掌柜见客,甚至出语无状,以强欺弱却袖手旁观,这就叫‘侠义’了?莫说今日展某有职责保护这开封城内的任何一个百姓,便是昔日展某身处江湖,也断不会由着各位胡来!”
那几人都不是什么善碴儿,一人当即暴跳如雷:“展昭,你如今也不过是开封府的一条看门狗,有什么资格在这教训人?你要摆官架子,回你的开封府去摆,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白玉堂闻言,豁然起身,手掌在桌上轻轻一按,桌上的画影已然跳了起来,正正被白玉堂握在手中,内力到处,“铮”的一声,画影出鞘半分,斜斜指住刚才说话的青衣汉子,冷煞煞的道:“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凭什么?”那汉子犹自怒气勃发。
他旁边的人却盯着白玉堂手中长剑惊呼一声:“画影!”随即向白玉堂抱拳笑道:“原来是白五爷,我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白五爷,还请五爷多多包涵!”白玉堂在江湖上一向以狠辣桀傲著称,若是惹到他,可没有自己几人的好果子吃。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他冒犯的不是我,不过,白爷爷今天想要管管闲事,你们几人,向展昭道歉,然后立刻从白爷爷眼前消失,否则,别怪白爷爷手下不留情!”
那被白玉堂拿剑指着的汉子素来就是个莽撞的暴脾气,听了白玉堂的话,更是怒不可遏,“白玉堂又怎么样?你陷空岛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五个人,有本事动得了我们流沙帮?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长得娘们儿似的,你狂什么?”
展昭听得他这样说,心里暗道不好,念头还没转完,眼前已是“刷”的一道白光闪过,一个什么物什掉在了地上。几人都是一愣,随即那汉子爆出一声惨叫,捂着左耳处几乎满地打滚,那几人这才看清刚才掉在地上原来是这汉子的左耳,而谁都没有看清楚白玉堂是怎么拔剑的。
“白兄,手下留情!”展昭虽恼几人出言无状,也知白玉堂最恨别人说他长得像女子,但因为一句话便要人一直耳朵,这样的举动展昭还是不能苟同。
“白玉堂,你……你欺人太甚!”刚才认出白玉堂的汉子也变了脸色,指着白玉堂恨声道。
白玉堂却冷然笑道:“怎么?许你们嘴里不干不净的,不许白爷爷略施小惩?”他手中画影一抖,剑上血珠立时被抖掉,又恢复了雪亮森寒的模样,“你们谁要是不服气,尽管上,白爷爷奉陪到底!”
自白玉堂替展昭出头便一直闭口不言的古姓青年让人将那被割了耳朵的人扶起坐在一旁,自己缓缓起身,看着白玉堂道:“锦毛鼠白玉堂?御猫展昭?向来猫鼠不两立,没想到白五爷却和展大人相谈甚欢,鼠猫一窝,真是可笑!白玉堂,你素来在江湖上横行霸道我不管你,但你今日伤了我流沙帮的人,我却不能这么善罢甘休!”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铁骨折扇,“啪”的打开,扇面平平的朝白玉堂逼去。
展昭在一旁瞧得清楚,那扇面上寒光闪闪,竟是打磨的极为锋利的精钢,直如钢刀的刀刃一般。担心白玉堂会轻敌吃亏,展昭踏前一步,巨阙格在那铁骨扇上,沉声喝道:“且慢!”
“怎么?展大人怕了?”古姓青年被展昭一剑格开,心里更是恨恨,出口便更加恶毒:“是不是怕我们在你的辖内闹事,你不好跟你的包大人交待啊?看门狗就是看门狗,说什么南侠,江湖人都瞎了眼!”
展昭本不愿白玉堂因为自己伤了这几人,闹得陷空岛与流沙帮结下梁子,但这人口出恶言,若自己再说什么,倒好像是真的怕了他,当即收回剑,肃然道:“既然阁下如此不依不饶,展某便是担再大的责任,又怎能不给阁下这个面子,阁下是想一个人上,还是一起上,展某接招便是。”
白玉堂眉头一皱,心道:这猫身上药性还没退,瞎逞什么能。伸手将展昭推到一边,道:“就这几个人还不够白爷爷过瘾,你这猫给我躲一边去,别跟我抢!”说着,又向那古姓青年道:“这儿地方太窄,下去打!”说完,率先自窗子飞身跃下了楼。
几个流沙帮的人也跟着跃了下去。
展昭无奈苦笑,这白耗子自小便常气得自己没话说,几年不见,倒是学会关心人了。他哪是嫌此处地方狭窄,只是不愿动起手来砸了这一掬香的店而已。
展昭招过被吓得躲得老远的茶博士,道:“去告诉香姐不要出来,我可以解决!”他毕竟不放心白玉堂一人,说完便也跟着跃下了楼。
下面几人早已大打出手了,白玉堂虽被几人围在中间,却丝毫不显慌乱,白衣鲜明,画影如风,进退迂回之间将几人逼得没有了还手之力。
展昭本意并不愿意和他们动手,实是这几人口下无德,今日就算没有白玉堂在,他也是会出手教训他们的。只是白玉堂既然不让他动手,他也就当真懒得出手,在一旁掠阵了。
这几人武功本也算是不错,只是白玉堂心里有火,出手自然毫不容情,一招一式之间,煞气逼人,剑势如风如雷,当真是先机尽占,渐渐的便将几人逼得不住后退。
忽然,刚才那取笑白玉堂相貌的汉子吃了白玉堂一脚,这一脚含劲而发,尽力所到之处,令他整个身子直直的飞了出去,撞在路边一家店门口挂着招牌的木桩上,将那约有一丈高的木桩撞得拦腰折断,向后倒了去。
街上原本是人来人往,忽然几人从天而降,行人都吓得躲到了一边,只是看几人打得精彩,不肯散去,围在旁边看。这木桩一倒,正正的倒向了人群,众人都惊呼起来,慌乱的四处逃窜。这一挤,便有几人被挤倒在地,木桩已经当头压下,这几人吓得手脚发软,想再爬起来却是不可能了。
白玉堂见木桩被撞倒,心里立时暗道不好,也顾不得这边几人,反身便要去拦那木桩。不想他才一转身,身后便是风声异起,白玉堂无法,只得回剑格挡,定睛看时,却是那古姓青年,白玉堂心里恨极,力贯剑锋,反手一绞,将对方的剑绞为两截,一掌将他逼退,回身向那木桩扑去,飞起一脚,将木桩踢到了另一边已经无人的街上。
便在此时,旁边一个彪壮汉子飞身而起,斗大的拳头朝着白玉堂便砸了过去,看他那体型,那一拳就算没有开山裂石之力也差不多了,若真招呼到白玉堂身上,就算白玉堂内力再深,那滋味怕是也不好受。
一旁的展昭看得真切,白玉堂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也顾不得多想,当即飞身而起,一把将白玉堂向后推开,替白玉堂挡下了那一拳。
白玉堂踢开木桩,听得身后风起,知道又有人偷袭自己,勉力半扭过身来,却见一道红影朝自己撞过来,他重心不稳的摔在地上,随即身上一沉,却是展昭摔在自己身上。
白玉堂撑身坐起,伸手去扶展昭,却见展昭一手按着腰际,眉头微微皱着,心里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伤着了?”
展昭勉强笑笑,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他被那汉子的拳头击中后腰,真气不足护体,此时袭来剧痛,连呼吸都屏住了,哪还说得出话来。
白玉堂见状,心里怒火更盛,抄起画影便直奔几人而去,一时间,只见漫天剑影,煞气呼啸,几人只觉身处狂风之中,眼前的白玉堂直如地狱来的罗刹一般,哪还有方才风流天下的俊美风度。
“不可——”展昭心知如果不阻止白玉堂,这几人就算不丢性命也好不到哪里去,忙忍着痛喊了一句。
白玉堂充耳不闻,剑光闪烁间,只听几声惨呼,展昭定神看时,却见几人都是握着右手满头冷汗。
展昭暗暗摇头,白玉堂虽不杀他们,但却削去了他们的拇指,让他们无法再用兵器,至于那个一拳打中展昭的汉子,却是倒在地上抽搐惨呼着,那是被白玉堂挑断了手筋脚筋,废了武功了。叹了口气,展昭不由为难,白玉堂下手这么重,陷空岛和流沙帮的仇算是结下了,事情因己而起,他如何能够安心?
“白玉堂,这笔帐我们流沙帮记下了,走着瞧!”那古姓青年虽痛得全身发抖,却还是放下了狠话。
白玉堂抖去血迹,回剑入鞘,冷冷的望着几人,出语如冰:“回去告诉你们左迁承,他门下出了这种欺压良善、背后偷袭的恶毒小人,我白玉堂为他清理门户了。”
几人再不服气,也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只得互相搀扶着走了。
“展小猫,你不要紧吧?”白玉堂返回来将展昭搀扶起来,见展昭也是一头冷汗,从怀里摸出一块素帕,丢给展昭,笑道:“你这猫儿真是娇气,才这一下就受不住了?”
展昭闻言气得哭笑不得,这耗子这张嘴,真是……
“有本事你自己试试,早知道白五爷你这么满不在乎,他手上就算拿着刀子我也不管你!”说完,忿忿转身,疏散了围观的百姓,又让一掬香的伙计转告了无香,自己便朝开封府而去。
白玉堂见惹恼了展昭,撇撇嘴,也不多话了,闷声跟在展昭身后,见展昭步履缓慢,心下不由疑惑,莫非那一拳真的伤着他了?正想着,就见展昭转入了一个小巷里,忙跟了进去,却见展昭一手扶着墙,一手按着腰后,闭着眼睛微微喘息。白玉堂有点慌神,忙抢过去扶住展昭,问道:“展昭,你到底怎么样?”
展昭轻吐一口气,道:“还好,应该没伤到骨头,不要紧,就是药性又发作了,头疼的厉害!”
白玉堂微一沉吟,一指点上展昭的睡穴,躬身将展昭负在背上,略一提气,一阵飞檐走壁,却是朝着名居的方向去了。
将展昭放在名居二楼客房的柔软床铺上,白玉堂才没好气的瞪着昏睡的展昭,气呼呼的道:“臭猫,就知道给白爷爷找事,早知道就不来京城了!”他话虽如此,却还是怕展昭穿着官服睡不舒服,又费力的帮他宽衣。不想褪下外袍的时候,白玉堂的手无意的擦过展昭的腰侧,却见昏睡中的展昭皱着眉头轻轻抽了抽气,白玉堂有些奇怪,解开展昭中衣一看,腰侧浅麦色的皮肤一片青紫,已经肿胀得很高了。
白玉堂立时眉头紧锁,心里后悔刚才给流沙帮的那些人的教训太轻了。派了伙计去取了药来,白玉堂扶着展昭侧身躺好,将药膏敷在伤处,用热手巾敷上去。这里的药都是从陷空岛带来的,全是白玉堂的大嫂卢夫人亲自配制的,白玉堂在京城多住在名居,所以药品就全部放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