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朝篡位》苏绾

4、约会

　　第四章
　　约会

　　新生报到的日子总是格外热闹。两人并着肩不紧不慢地走在校园里，在周围提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新生和家长们中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不过很显然景慕并不怎么在意这些，此时此刻正拿着刚才报到时发到的校区地图认真地比对着——那边不远处是第一食堂、往前是第二教学楼、旁边有个小超市……

　　“刚才的学姐好像是说，南门那边出去有小吃。”景慕一手拿着地图，另一边的右手习惯性地屈起食指放到嘴边，在第二个指节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咬了咬。

　　她好像在思考的时候就会有这样咬手指的小动作……大多数时候她都表现得格外稳重，却又好像总是会时不时有些和形象不符的小习惯，就像是刚才在车上的睡相、还有现在的咬手指。但……虽然有些意外，却又并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和嫌弃。

　　反而，好像有一点……可爱。

　　殷邈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正撞上她也抬眼看了过来。她的手指依然还放在嘴边，视线相接时略带些询问地眨了眨眼睛。

　　“啊？”殷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自在地稍稍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什、什么？”

　　“我说，从南门出去看看吧，”景慕笑了一下，征求他的意见，“吃点点心什么的？”

　　“哦，好啊。”少年点点头，抬脚就往前走，“那走吧。”

　　然后他就听见女孩子憋笑失败、漏出的轻笑声：“走错了，是那边。”

　　一整步都还没来得及踏定的殷邈一瞬间僵了一下，微红着脸收回脚步、转了个方向跟上景慕，低垂着眼帘一声不吭地闷头走路。

　　十五分钟后，两人站在小树林边面面相觑。

　　“好像不太对，学姐说南门挺近的，不用走这么久吧？”景慕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有些心虚地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迟疑着问，“是不是……走错了？”

　　刚才闹了笑话、一路闷着头跟着女孩子往前走的殷邈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走的是那条路、什么方向，一直到这时候突然停下了，这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来，第一次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问景慕：“地图能给我看一下吗？”

　　景慕点点头，爽快地把地图递给他，一边自己也凑过来看，微微皱着眉头、像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地习惯性又咬起了手指。

　　她靠得有点太近了，连发梢都垂在他的小臂上……少年努力忽略了自己手臂上细微的痒意，一边低头去研究地图。

　　“好像是走错了吧？”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些不太敢确定，把地图转了个方向，四下里比对了一下，好一会儿有些心虚地小声问了一句，“所以我们现在……在哪？”

　　景慕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本来和她相处时已经自然了许多的少年一下子又窘迫起来，低下头清了清嗓子。

　　“原来你也不认路啊，”看了两秒，景慕终于一下子笑出了声来，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下完了，两个路盲。”

　　“你刚才不是说走这边……”耿直的少年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我本来以为是啊，”景慕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末了终于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是我的锅，没准儿刚才你走的方向是对的？”

　　少年挠挠头，终于抬起头来，就看见她脸上也有些发红、咬着唇一脸懊恼的样子，终于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刚才怎么来的我也有点不太记得了。”少女又咬了咬手指，一副坦坦荡荡的语气，“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老实孩子配合极了：“什么？”

　　“边走边问吧。”景慕叹了口气，一边把地图整个都塞回殷邈的手里，一边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想了想又继续往前走，“往前看看吧，就当熟悉一下学校好了。”

　　这里看起来已经有些偏僻了，不过倒也不至于人迹罕至，之前还是有人从身边往来经过的。反正接下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景慕除了有些哭笑不得之外倒是并不怎么着急。小树林大概是学校绿化工程的一部分，树林里的小径也好、凉亭也好，看得出来都是精心布置修整过的。

　　不过这时候，景慕心里倒是已经隐隐约约地有了某种预感——根据经验，通常情况下，学校里的这种小树林，都会是……

　　小情侣们约会的胜地。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就看见有一对小情侣坐在凉亭里窃窃私语、卿卿我我。

　　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不道德的，不过眼下周围也就只有这两个人了。殷邈小声地问她是不是要过去问一下路，景慕正在犹豫、还没决定，忽然就发现一旁的少年话还没说完就闭了嘴。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少年一眼，见他莫名其妙地又有些脸红，不解地转头去看另一边。

　　然后就看见……凉亭里的小情侣聊着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亲上了。

　　景慕收回视线又去看殷邈，就见少年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脸上发红。

　　说实在的，国乒队的队员们她虽然说不上有多熟悉，但多少也了解一些。不说她那个向来就没谱的兄长，就是景誉那个看起来就很沉稳可亲的室友，真的聊起来也是段子张口就来、满口跑火车。她实在是怎么也想不到，这队伍里还能有个老实孩子出淤泥而不染，纯情内向成这样、

　　景慕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特别恶趣味的人，但是……可能是这孩子实在是太乖巧老实了，总是让人忍不住心里蠢蠢欲动、想要逗一逗他的念头。

　　少女稍稍往他身边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好笑地问他：“没见过啊？”

　　“不是，”少年下意识地摇头反驳，在听到女孩子笑声的时候脸更红了。大概是生怕对方因为他的不好意思而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殷邈扭过头，一边又多解释了一句，一边难得强硬地拉着她就要走，“人、人家谈恋爱过去打扰不好吧？我们走吧。”

　　他脸上红得不行，也不知道到底是急得还是害羞的。景慕本来还想再逗两句，一看他这急急忙忙的样子忽然就有一股巨大的罪恶感，终于打消了恶趣味的念头，一边忍着笑一边点头，乖乖被他拉着往前走。

　　穿过小树林，终于又有了人流。景慕很快就问到了正确的方向——和他们走得路线稍有偏差，不过好在离得也并不是太远。沿途一路问一路找着路牌，稍稍费了一番周折之后，两人终于成功找到了学校的南大门，出了门，果真就是小吃一条街。

　　意料之外的周折，让两人在店里坐下的时候，额头上都已经覆了一层薄汗。

　　景慕找出纸巾刚要递给殷邈，就见对面的少年已经不怎么在意地用手抹过了整张脸、擦完了汗。

　　景慕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擦汗一边叫了服务员点单。

　　下午时间店里的客人不多，上菜的速度自然也快了很多。十几分钟后，两人面前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小吃——两人选的是一家港式的小吃店，从虾饺到烧麦、鱼蛋到牛筋丸、排骨到鸡爪，点了满满一整桌。

　　殷邈本来话就少，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低头吃东西，不知不觉闷着头吃完了一笼虾饺、一份鱼蛋，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不紧不慢喝着奶茶的女生，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倒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不用点这么多，”少年努力地寻找着话题，“那个，我是不是吃太多了？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你们消耗大，本来就应该多吃一点。”景慕也夹了一个烧麦慢慢地吃着，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哥在家的时候，就没见他嘴停下来过。”

　　见少年听完这句话笑了，景慕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不够再点。”

　　原本还在笑的少年听完，下意识地咬了咬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并不太喜欢这句话。但他向来老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低声回答着：“够吃了，已经很多了。”

　　见他看起来并不是客套，景慕也没有勉强，想了想又起了个话题，问起他关于景誉在国家队的事。这个话题显然让少年自在多了，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到桌上的盘子和笼屉都见了底，景慕拦住了想要自己买单的少年、难得强硬地抢在他前面付了钱。

　　“那我就先回去了，”出了店门，殷邈犹豫了一下，开了口和她告别，指了指和学校相反的方向，“那边有回队里的公交。”

　　时间也已经不早，景慕知道他还要归队，也不多留，点点头和他挥手告别，临了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问他：“这回认识路吗？要不要我送你去？”

　　“然后再一起迷路吗？”少年下意识回了一句。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够礼貌，刚想道歉就见少女难得地被噎了一下、随即却又笑了起来。见她没有生气，殷邈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忍不住也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景慕笑了一会儿笑够了，忽然又喊他：“再过不久就是全锦赛了吧？”

　　殷邈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景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全锦赛加油啊！”

　　少年愣了一下，本能地点了点头，见她像是已经说完了所有要说的、准备转头回学校去，鬼使神差地，他却又开口喊了她一声：“景慕。”

　　少女回头，略带些询问意味地歪了歪头看她。

　　“全锦赛……”少年神色间有些迟疑，却还是问了一句：“你会去看吗？”

　　景慕：看吗？不看吗？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