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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一只野兽在外面打架,受伤了,回了自己的洞自己舔伤口,尚且能坚强面对,但是一旦身边有人嘘寒问暖,问你伤在哪,问你疼么,就会特别容易放下防备,想窝在这个人怀里哭诉自己的脆弱。一只受伤的野兽,最怕的不是孤独,孤独反而能使人更坚强,他最怕的是关心。

      严喜乐此时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句“很疼么?”让撕裂伤口的疼痛无限放大,直到她承受不住哭了出来。

      她接过蒋大君递过来的纸巾,拼命控制自己的眼泪。

      蒋大君看她缓和的差不多了,适时地切入,“能给我讲讲么?”

      严喜乐回忆起不愿回忆的过去,里面不是没有美好的,在她最无助是岁月,这个人曾给了她生的希望,虽然也给过她想死的绝望。

      严喜乐望向窗户眼神飘渺“蒋医生,是不是我的内心不够强大?很多人的经历比我更凄惨都能好好活着,我的日子却乱七八糟脏乱不堪。”

      他们熟识的时候,严喜乐读高二,而李沐启已经读大一。她早上一年学,身边的人都比她成熟,而在这样的环境里,严喜乐反而没能锻炼出成熟的心智。读高中之后,男孩女孩好似一瞬间长大,人心一下子变复杂。被朋友利用背叛,被人排挤看不起,这些事情接二连三让原本纯净的人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观。

      这些对严喜乐来说都可以忍受,最无法忍受的还是来自亲人的伤害。

      故事还要从她的闺蜜小米说起。

      那年非典,全校封闭,严喜乐住校出不去,她的发小高中不跟她同校,管得也很松散,找了休息时间来看她。那女孩叫小米,也是单亲家庭。她站在铁栏杆外面,隔着铁栏杆抱住了她,还没说话先哭了。“我怎么像探监一样。”她带着哭腔说。然后她们就隔着铁栏杆聊彼此的生活就像初中时一样,她说“乐乐,我觉得即便死了也无所谓,没有人真正关心我,我甚至希望我得非典,就他妈不用忍受难堪的生活了。”小米说的时候眼里满是绝望,严喜乐有些害怕,但是那句“你还有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更用力地抱住眼前的泪人。

      那阵子,小米妈妈要北上打工,小米爸爸要再婚,小米就像只被主人抛弃的新晋流浪狗,渴望着,等待着,却仍然无法改变被遗弃的命运。严喜乐只能深深地叹气。她知道,自己也是千疮百孔,又能拿什么拯救小米残破的灵魂呢。

      严喜乐从小就被她爸爸严国华抛弃了,跟着她妈妈李娟,李娟在刚跟严国华离婚的时候对她说“如果不是我要你,你就要被送到孤儿院去!”严喜乐为此心惊胆战地生活到现在。这阵子她妈妈有再婚的迹象,她更加无所适从。

      小米走了以后,当天晚上严喜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妈妈,你要照顾好自己。”李娟说“我还没死呢!”一句话噎得严喜乐不知道接什么。李娟平时还能嘱咐嘱咐她吃饱穿暖,她知道今天李娟一定受了什么委屈。

      “妈你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死鬼老周,又看上了别的女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爸也是,有钱了也不知道给你拿,都给了别的女人……”

      电话最后怎么挂断的严喜乐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如果不是自己妈妈的生活可以更好。

      从那之后,严喜乐就一直郁郁寡欢,第二年春天也没欢快起来。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为此她曾想自杀。

      严喜乐的班级在六楼,课间休息的时候,她就站在窗户边往下看,她想象着自己跳下去摔得稀巴烂,想得脑袋一片晕眩,不得不抓住窗户边才能保持平衡。她不敢,但又想死,她觉得自己跟死亡之间隔着一层窗纱,只是没有人推自己一把把窗纱捅开。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夏天暑假遇到他。

      李沐启是舅舅李强家的独子,李强常年在南方工作,极少回老家,这次正赶上有时间,外加李沐启大学放假,一家人就齐齐回来了。

      严喜乐跟李沐启从小就认识,但纪念才能见一面,交往少,不亲近。李娟为了让孩子多了解大学的事情,就让李沐启好好跟她聊聊。

      “大学好也不好,”李沐启笑笑说,“我在读高中的时候也很渴望上大学,但是进了大学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有时候,你以为的天堂,不过是别人的地狱。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脚踏实地好好学习就好,咱们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废物,一定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李沐启转头看着严喜乐,说“人生就那么回事,有好的,就必然有不好,重点在于你想如何过,而不是听从他人意见。”

      严喜乐跟李沐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李沐启的声音好像天籁之音,她的灵魂一瞬间得到了救赎一样。

      “你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漂亮,里面充满了阳光和对未来的期盼。在我悲观了十六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有人为我点燃了一盏灯,照亮未知的前路。告诉我,前路凶险无比,但切莫胆怯,要勇敢的过。”

      严喜乐仿佛入梦般沉浸在过去美好的回忆,接着她缓了缓,找回了一些状态,“我大概就是那时候开始爱上他的。”说完她马上自嘲地一笑,“为什么说我爱他而不是我喜欢他呢?因为我确定了,那就是爱。心里念叨着喜欢的时候就觉得不够,还不够,喜欢根本表达不了我对他的感情,念着爱的时候才发觉,啊,是了,爱,就是这种感觉,觉得对了,满了。”

      回忆中的乐乐露出满足的笑容,“真美”,蒋大君想,“如果她是对我这样笑该多好!”蒋大君不由得心生一丝妒忌,妒忌那个曾经引导严喜乐的人,曾让她如此着迷爱慕的人。但他多年的专业素质马上本能的调节自己,“多巴胺又出来作祟。”

      严喜乐继续说,“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因为地方不够,他睡我的房间,我睡床上,你睡地铺,我看着他睡着才不舍的睡觉,早上我早起时他还在赖床,我醒着看他的模样,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描绘,我知道他很快会走,我想永远记住这个给我新生的男人。”
      “后来呢?”

      听到蒋大君的声音严喜乐好像回魂一样恢复了,“后来他走了,那年开始舅舅的生意遇到问题,他一年会来两次,寒假和暑假,再后来,我考的他的城市,就是盛平。可是……”

      严喜乐抬头看了一眼钟,“可是我们没能在一起。”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说了这么多,好像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像一只没有刺的刺猬,任他摆布。严喜乐隐隐排斥这种感觉。

      蒋大君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钟,离规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他不易察觉的轻呼了一口气,好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他不得不再给自己打气,“怎么没再一起呢?”

      严喜乐笑了一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就好像早就预演过无数次一样轻车熟路地背着台词,“他有了女朋友,而且他很爱她,最后他们结婚了,我就努力做个好妹妹,但没成功,”严喜乐顿了顿,“最后不得不看心理医生了。”

      严喜乐简单的描述却引发了蒋大君的思考。他的理解里,对于她来说这是一段注定悲剧的感情历程。严喜乐一直默默付出,默默爱着那个男人,把他当做精神上唯一可依靠的归宿,但是那个男人却只把她当妹妹,甚至还会在她面前秀恩爱,她痛苦不堪。午夜梦回多少次想打电话给那个男人坦白自己的心情却始终不敢,害怕自己说出来会离他更远。离开他?更不可能,严喜乐太需要他了,所以她只能痛苦的煎熬着。

      这种深爱却求不得的痛苦蒋大君也有过。他想,严喜乐大抵已经被这痛伤到了麻木,才能如此冷静说出这些话。

      可是,猜测里好像哪里不对。

      “蒋医生,你没事吧?”

      蒋大君看向声音的方向,对面的女人正睁着关切的眼睛看自己。

      “抱歉,怎么了?”

      “我喊了你好久,时间到了,蒋医生。”

      蒋大君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钟,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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