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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再收拾一个 ...

  •   城南住有许多高门大户,从南郊的凤栖山顶看去,朱门碧瓦、鳞次栉比,一派繁荣。自古江南风景如画,杨进似乎被美景迷了眼,怔怔望着山下,全没发觉身后渐渐移近的刺客。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吟诵声未落,便听得一声呼喝,耳旁刀风乍起,惊起鬓发如飞。杨进击连忙侧目,险险避过朝颈项砍来的一刀。

      刺客一刀未中,挥臂横刀,劈头就是杀招。

      “啊!”

      身后林木深处,恰走出几名年轻姑娘,撞见刺客行凶,忍不住叫嚷开来。

      杨进趁刺客分神,连忙蹿向一旁密林,刺客跃步追上,留下一众惊得呆住的少女。

      几个女子惊魂未定,一人抖声道:“小、小姐,咱们快回去吧!”

      另一人花容失色,险些哭了出来,跺脚抱怨,“玲珑,好好的,非要攀凤栖山散心,为了一个破落户,莫不是要丢了命才甘心?快些走吧!”

      来者正是曲玲珑与两名闺中密友,各自带着随身服侍的婢女,手中提着蒲垫、食盒、煮茶用的小泥炉等物。料不到遇此凶险,曲玲珑再无心情去伤春悲秋,扶着侍婢之手,匆匆下山而去。

      青帷小轿早候在山下,接了各自府上的小姐,四散而去。白狮巷口一间远近驰名的点心铺子是曲家产业,曲玲珑呼唤停轿,纤纤玉手撩起车帘,吩咐随车侍婢,“带两包蜂蜜果子回去,与娘亲说好是出来买甜食,山上的事,万勿漏了口风。”

      眼前一花,一道熟悉的身影自轿旁一闪,曲玲珑抬头看去,惊见适才山上被人持刀行刺的男子漫步道旁。他身旁多了一个僧人,手持禅杖,想他山林遇险,多半为这武僧所救。

      那男子玄袖轻摆,冠发齐整,步履从容。很难想象他适才刚刚遭遇过狙杀。手中折扇不时打开又合上,一派文人气质。与梅时雨比起来,面容毫不逊色,身材却高上约五六寸,走在街头行人当中,如鹤立鸡群,十分抢眼。

      下意识地,便将一街头偶遇的出色男子与梅时雨比较起来,论温润谦和、君子风范,梅郎更胜一筹。心中忽地一沉,暗恼为何总不能自制地频频想他?

      转过巷口,轿子停落,侍婢支吾低语,“小姐,前、前头……”

      一掀帘子,曲玲珑如花般美颜如霜打雪沁了一般,连个笑容都扯不出来。

      硬着头皮招呼:“梅、梅公子……”

      梅时雨轻轻颔首,拱了拱手,“小生特在此等待小姐,烦请小姐玉步轻移,赐小生片刻时辰,说几句话。”

      他那般持礼规矩之人,巷口截堵于她,定是要紧事!按下狂跳不止的心口,曲玲珑低声吩咐从人远远避开,与梅时雨走入岔路小巷。

      容渺并不知梅时雨去了何处,亦不知他见过曲玲珑,与曲玲珑说过些什么。她此刻跪在刘氏房内,身后立着一排婆子侍婢。

      刘氏眸光定在容渺平静无波的脸上,很想看透幼女的想法,一盏茶时间过去,她一句话也没说,后面的婆子侍婢早就露出惴惴神态,唯容渺不时抬起头微笑哄一句,“娘亲您别生气,觉得女儿不好,尽管骂一顿出气,打几下也行。”

      从何时起,她再也看不透幼女的内心、掌握不了幼女的行踪了?门外发生的事,早有人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刘氏,惊愕于庞少游的怯懦无能、愚蠢可笑之余,容渺的所作所为令她吃惊不已。

      她是早有预谋、一步一步的逼庞少游钻入这张大网,魏四娘的行为更早在她掌握当中。事先请来的孟大夫,恰好出现的牛郎中跟其他医者,门口添油加醋将事情分析得透彻明了的看客,不时在庞少游伤口上洒把盐的闲言碎语,适时出现的官差,莫名其妙揭露的罪行……

      一件件、一桩桩,时间拿捏得分毫不差,魏四娘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庞少游想将真相捂住都来不及,下到魏四娘上到庞少游跟庞太太、一并被彻底揭了脸面。

      “从你提议接你姐姐回来小住……”刘氏说的很慢,不断在心内酝酿措词, “包括她恰好经过前院、撞见你表哥跟曲小姐在花前亲昵……渺儿,都是你安排的么?”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她仍抱有几分疑惑,希望只是她多心,怪错了幼女。

      容渺抬起头,眼眸晶亮如星,朝她吐了吐舌头,“女儿哪有那种本事?”

      刘氏狐疑,若面前不是她女儿,许她便打死也不肯信的。可容渺是她最疼爱的幼女,年方十五,养在深闺,这等深沉心思,她不该有啊!

      “牛郎中为何愿意作证,将魏四娘的丑事抖出来?没人迫他,这么做他有什么好处?”

      容渺勾唇一笑:“娘啊,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咱们怎么会知道呢?怕是积怨已久,趁机落井下石罢了,女儿跪得久了,腿好疼呐,娘亲让女儿起来吧,嗯?”

      不理会容渺的撒娇耍赖,刘氏又问,“好,便算一切都是巧合,可那官差所言,又是怎么回事?辱骂朝臣,一顿板子便罢了,因何牵连出那许多阴诡之事,连庞家太太跟其他房的恩恩怨怨都绕了进来?没人指使,官差何至多管闲事、得罪庞家?你不说清楚,别想起来吃饭!”

      容渺委屈得快哭了,旁的事她能解释,唯独这件,连她自己都想不分明,她哪有那种通天本事,能将手伸到官家去呢?

      “女儿不知……”

      “哼!你当你娘是个傻子?”刘氏生气了,容渺是要连她这个当娘的都瞒么?这一环套一环的计!是她当初提议将那俩婆子送官,现在完全将自己摘干净说什么都不知道,谁信?

      “就在东稍间摆饭!渺儿跪着,什么时候肯说,什么时候起来!”

      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不教训教训她,只怕以后更无法无天了。

      刘氏站起身,扶着芭蕉的手往稍间走。

      容渺苦了脸,“娘亲,真不是我做的,我哪里使得动官府的人呐?”

      “是我做的!”

      一个浑厚的男音,从院外传来,转瞬间帘子撩起,镇北侯走进来,脸色阴沉。

      刘氏慌忙迎上前,引着一众婆子侍婢向他行礼。

      “侯爷何时插手了此事?”怕镇北侯生气,她连庞太太派婆子上门的事都没敢提,谁告诉他的?想着,刘氏回过头来,狠狠剜了容渺一眼。

      容渺讪然摸摸鼻子,吐了吐舌头。

      “ 不算插手。”镇北侯就着侍婢端上来的清水净手,往饭桌前一坐,“去府衙走了一趟,什么都没说。这届府尹有眼色,自作主张将事情做得过了。”

      说是“做得过了”,却又夸“有眼色”,堂堂侯爷,在自己府上送来两个辱骂了自己的下人之后,还特地去府衙“视察”了一番,只怕那府尹也很难不多做些事吧?

      刘氏一脸为难,责备的话怎好对侯爷说?无奈,只得又转过去瞪了容渺一眼。

      容渺大感委屈,嘴巴一撇,“爹爹……”

      镇北侯睨她一眼,“跪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刘氏头痛不已,今天门前发生的事,怕是侯爷还不知道?这小丫头闯了这么大的祸,岂能轻轻揭过?

      正要跟镇北侯好好告一告女儿的状,却听镇北侯道,“你怎知道牛郎中手底下出过人命?不是你威胁,他未必肯做供。”医者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嘴巴严实,否则妇人家的那些病,谁敢找他瞧?

      容渺苦着脸,知道瞒得过娘亲,瞒不过爹爹,只得老实招供:“无意间听北郊凌云寺底下水月庵马道婆说的,水月庵供着个牌位,是都尉府罗云的私孩儿……似乎是罗大奶奶许牛郎中五两金,把外室朱百凤的肚子……那个……”

      “住口!”刘氏听不下去了。“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从哪里听来这些下作事?再不许出门,明天起,在屋里专心学刺绣!”

      一面斥责,一面打量镇北侯的脸色。她没教导好女儿,罪责难逃,镇北侯定然心中怪罪。

      镇北侯听容渺说完,脸色黑了几许,父女间说这等闲事,总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摆摆手,“罢了,下回再不可胡闹!”一时没察觉,女儿再次提及“罗家”。

      竟是轻轻揭过?

      刘氏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什么时候开始,幼女跟侯爷的关系这么亲密了?那些事她一件都没跟侯爷提,侯爷竟都知道,还隐隐有纵容幼女闹大的架势?可容华怎么办?这父女俩可曾想过容华?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不好了,太太!”扎进屋来,瞧见镇北侯也在,正抬眼阴沉沉地看她,不由双腿一颤,跪了下来,“侯、侯爷,太太,不好了,二姑奶奶她听说了今天府门外发生的事,非要闹着回庞家去,这会子正吩咐人收拾箱子呢!”

      刘氏闻言一怔,旋即沉了脸。

      “谁告诉她的?”

      容华昨天就伤了胎气,今天容渺千叮万嘱,不许人给容华报信,刘氏以为妥当,不想还是有人多嘴,将事情转告给容华知道。

      “是……是于嬷嬷……”下人说完,再不敢抬脸,此时刘氏、镇北侯、和容渺的脸色是一般的阴沉可怕。

      容渺迅速起身,“娘,先安抚姐姐,再收拾报信之人!”

      又一个小虾撞上来了。她本想放她一马,上回稍做警告,以为她会收敛一二,谁知她竟又借于嬷嬷的手来使坏,那就别怪她容渺不留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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