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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九八 ...

  •   裴子桓听着屋内叮铃哐当的声音,一时有些拿不准自己方才的问询是不是太过直接,戳破了弟弟幼小心灵,落了他面子。
      不过面子这东西,在他哥哥面前貌似没有什么用。裴羽枢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心里想着什么,盘算着什么,只消一眼裴子桓就能看的明明白白。
      就比如他喜欢林易。
      这几年虽说不在彼此身边,但书信往来却不曾中断,而来自裴羽枢的信中,有意无意的总会提上几句林易。起初还觉得弟弟有个亲近的师兄是件好事,虽然提到林易的前段总是带着几分戾气,但也不难看出其中关注,这时间一长,裴子桓自然瞅出点端倪,就想找个空诈一诈自家弟弟,看看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凭借他对裴羽枢的了解,自家弟弟也就在外人面前比较傲,这要是搁自己面前,指不定会从心成什么样。
      结果这一诈,裴羽枢连挣扎都没挣扎起来,直接躺尸。
      这让准备了一堆套话的裴子桓颇有些手足无措,就像是拿了把上古神剑,结果人家只让你去杀鸡一般。
      他也没想到裴羽枢反应会这么大,按他这个性格,顶多会嘴硬的顶回来,并且装作冷漠或是毒舌的评判一番林易,然后再试图将话题转来,这样两人就都有台阶下,不会一下子落到这么奇怪的境地。
      没曾想,弟弟的脸皮比自己想象的要薄一点。

      “怎么了?”
      林易不知何时出现在发呆的裴子桓身后,裴子桓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林易那毫无七情六欲的脸他就替弟弟头疼。
      裴子桓屈指扣了扣门扉,一边问一边猜测道:“应该是不小心磕到椅子了吧。”
      “是不小心磕到椅子了。”裴羽枢闷声闷气,一点要开门的意思也没有。
      “他不小心磕到椅子了。”裴子桓转述。
      “……我听得到。”林易微微皱眉,这兄弟两个在搞什么。
      看着站在门口丝毫没有离开意思的林易,裴子桓张了张嘴,刚想问他想干什么,就想到林易跟裴羽枢是下榻在一个房间的。
      “咳,昙儿,林易今晚跟你一屋休息。”裴子桓又敲了敲门。
      “林易今晚跟我一屋?”
      “林易今晚跟你一……算了,他跟我。”裴子桓扶额,自家弟弟这是一瞬间被吓傻了吗。
      话音未落,门被猛的从里推开,门外两人猝不及防,差点被拍个正着。
      裴羽枢故作冷静的整了整衣摆,语气冷淡,“进来吧。”可微微颤抖的尾音和泛红的脸蛋让他看起来像是在故作潇洒。
      林易问,“你病了吗。”
      裴羽枢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屋里,顺路把自己因为激动而摔掉的瓷杯碎片踢进阴暗的角落,“爱进不进。”
      “进去吧。”裴子桓笑容灿烂,对林易摆了摆手,“祝你夜晚愉快。”
      面对数十魔修都不曾有过惧意的林易看着裴子桓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兄弟俩……是不是对他图谋不轨?

      裴子桓因为身体原因,就寝的早,见时辰差不多,问候几句便回了房间。
      裴羽枢坐在桌前,摩挲着仅剩的瓷杯,心里不断反复着自己到底是哪点暴露了,但如何暴露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知道林易究竟有没有看出来他的想法,哪怕是一丝一毫。
      之间林易利索的铺床洗漱,一套完事儿之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还不忘跟裴羽枢说了一句,灭灯。
      裴羽枢心想,你睡着了我还纠结呢你让我灭我就灭,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于是吹了灯,就着黑夜托腮继续纠结。
      看不见东西后胡思乱想的更加严重,他甚至觉得林易如此对待自己只因对断袖作呕,却选择性的忽略了林易从始至终对万物的淡漠情绪。
      断袖真的很恶心吗。
      裴羽枢摇了摇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出去后站起身,蹑手蹑脚的推开屋门,想出去透透气,让夜风吹吹犯浑的脑子也好。

      裴子桓的院子布置的很有讲究,有山有水,风景别致,白天令人赏心悦目,到了晚上依旧别有一番滋味。
      他穿过小道,来到一汪的池水旁,清澈水面浮着几朵莲蓬,更有木栈桥穿过莲丛横跨水面,月光下水面闪着微光,好似灵气缭绕不散。
      这里比较偏僻,怕不是裴子桓的私人景致,若不是兄长领着他来过几次,他也无法在偌大的院落里找到这个角落。
      裴羽枢绕过栈桥,他记得那边莲花更旺一些,还有一座专门的赏莲厅,却发现早有人先他一步坐在了亭内。
      他心下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地方除了兄长外,他从未见过他人,此刻三更半夜,除了自己,还有哪个脑子不清醒的愿意大半夜的赏莲?
      如此一想,好奇心也逐渐作祟,他便想上去一探究竟。
      到也不掩饰,大大方方走过去落座那人对面,那人看似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外界如何,待裴羽枢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明白后,他才有所反应。
      倾世容颜上布满愁云,让人看了不忍心生怜惜。
      哦,是颜卿。
      裴羽枢不是普通人,对颜卿的抵抗力极高,绝不会因为他好看而对他有丝毫心软,因为从从小到大不可避免的接触中来看,颜子疏的心并没有他的脸那么美好。
      颜子疏看到是他,精致的眉头皱了起来,还不等开口,裴羽枢先发制人:“嗯,没错,你说的都对。”来来回回打交道导致裴羽枢知道自己斗嘴斗不过颜子疏,不过这么一来颜子疏有话说不出,恐怕比斗嘴更上火。
      果不其然,颜子疏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啧。”
      “我就来散散心,看看景,不是来跟你说话的。”裴羽枢大方道,“我今天不想动气。”
      他其实有点好奇大半夜的颜子疏为什么也会在外面,但比起这个,他更好奇颜子疏好好的自己家不呆,为什么会在自家兄长的宗门。
      “你怎么在这里。”最先问出这个问题的居然是颜子疏,“啸霜宗终于把你除名了?”
      裴羽枢嘴角一抽,心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反问道:“你呢,颜家千万资底终于被你搞废了吗?”
      “与你无关。”颜子疏冷冷道。
      按他的性格,此刻本该转身就走不再搭理裴羽枢,可不知为何,他今天却还坐在这儿,眼神中写着想离开,但却迟迟没有行动。
      裴羽枢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颜卿的腿。
      颜子疏自幼便有腿疾,平日里不怎么妨碍生活,但不能走多,并且隔段时间便会反复,这次怕不是犯病了来万象宗治疗。
      心下了然,裴羽枢究是没再言语,哪怕再看这个人不顺眼,他也不会揪着人家痛处说个不停。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夜风拂过,随着夜深,凉意越发刺骨。
      裴羽枢不太坐的住,怀念起屋里的温暖,便想起身回去,但颜子疏都能坐住,他先走又有点像示弱,就只好忍着,想等对方先沉不住气。
      又坐了会儿,他发现颜子疏的呼吸有点乱,这才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面色煞白。
      颜子疏察觉他看过来,侧头躲避视线。
      该不会是……
      裴羽枢起身走到颜子疏身边,颜子疏立刻像是被侵/犯了般厉声道:“滚!”
      他置若罔闻,俯下身背起颜子疏,颜子疏不愿,手上使劲推搡和捶打着裴羽枢,看似用尽了全力,但落在裴羽枢身上只剩不痛不痒,就是有点烦,他背着颜子疏,手掌撑着他的腿,触感一片冷硬,不知道的怕不是会认为这腿早已废了。
      颜子疏见自己此刻根本就是个废人,也不再动作,颓丧的任由他背着。他不走是因为跟裴羽枢杠,而突然犯了腿疾,自己走不回去。
      这边又人烟稀少,若不是碰巧遇见裴羽枢,怕不是要等人发现他失踪了才能被找到。
      这里的夜风不比颜家,吹多了是会生病的,纵使裴羽枢对颜子疏看不上眼,也不会任由一个病人自己在这儿折腾。
      他之所以先前没问,是知道颜子疏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让他背的,只好先斩也不后奏,免得那张嘴说出的话让他忍不住将人丢进池子里。
      反正颜子疏现在这个状态自己也爬不出来。
      裴羽枢被自己的想法愣住了,站在池子旁,天人交战,最后还是没有把颜子疏扔进去。
      “颜少爷,你丢了面子会死吗。”裴羽枢路上无聊,随口问到。
      颜子疏动了动嘴,没说出声,若是裴羽枢此刻能看到他,肯定会忍不住走回去不假思索的将他扔进池子里,因为颜少爷说的是,会。

      把颜子疏送回下榻的别院,院里的家仆早就乱了套,看见自家主子被外人背回,心下惊恐面上却还是要连声道谢,颜子疏何时被人背过?哪怕条件再不好,都是坐的抬轿。不知道这位恩人走后,主子会怎么对待他们,可能不死也要掉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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