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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啸霜之拾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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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团起来揉来揉去,裴羽枢顿时心乱如麻。林易捡起他正在乱摸的手,随意将它塞在被子里。
“半夜不睡觉,魔尊回来抓你的。”裴羽枢消停了。
至始至终,林易没有回过一句话。
在裴羽枢黔驴技穷近乎准备放弃、让林易自生自灭时,林易低哑的声音微不可闻:
“那就来罢。”
唉,看来下次说“再不听话魔尊就不要你了”的效果会比这个更好一点。裴羽枢在被子里抱紧林易,将脸贴在他的后背,蹭了蹭:“睡啦睡啦。”
抓住你了。
裴羽枢趁着林易不备轻轻用手指在他身上画了一个咒文,不一会儿,林易均匀的呼吸声从那侧传来,在确认林易睡熟后,裴羽枢起身用胳膊撑着身子倚在床头,静静看着林易。
修仙之人的容貌在一定年岁便会停止变化,林易如今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刚刚及冠的俊郎青年。薄唇轻抿,英挺眉宇间傲气未消,只不过是脸上的那道泪痕破坏了那种生人勿近的冷峻感。
裴羽枢手指悬在半空,点画着他的五官,半晌,他俯下身,轻柔的吻上那道泪痕,缓慢向下,将两片薄唇含在口中,轻轻舔舐。
“唉。”末了,裴羽枢起身叹了口气,觉着这小孩子身体什么都做不了,甚是心烦。便小心翼翼翻过林易,随手拿了件外衫套在身上,蹑手蹑脚推开窗户翻上屋顶。
镇上的人家基本都黑着灯,唯有远处的商街上挂着的红灯笼在夜晚的覆盖下散发着朦胧的光芒。裴羽枢托腮坐在瓦檐上,赤着脚,身上只披了件薄衫,春季的夜风不似白天那般温暖宜人,带着些许属于冬天的冷冽,轻巧而过。
突然传来脚步踩在瓦砖上发出的“咔哒”声,裴羽枢笑着扭过头,道:“我还说是谁家小猫儿半夜出来觅食呢。”
“师兄。”哥舒瑜坐在他身边,他发现这个方向正好能看见远处啸霜宗所处的雪山的山尖。
“没睡?”
“睡不着。”哥舒瑜老实答道。
“怎么了?”裴羽枢老成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哥舒瑜也就任由他随意揉搓。他曲起腿,把脸埋在双腿之间,闷闷道:“刚才……林易师兄没事吧。”
裴羽枢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笑容未变:“他当然没事,他能有什么事?”
“那就好……阿瑾那性子太直,根本就不会看场合。”
裴羽枢腹诽,那根本不叫性子直,而是没脑子!
若不是这两兄弟都是他差不多从小看着长大的,恐怕在哥舒瑾顶林易第一句话时,就已经被裴羽枢拉进了黑名单。
“阿瑾他……其实也挺难过的。”哥舒瑜侧着头,看着裴羽枢,异色瞳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诡异,“出来寻游的这段时间,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出来踩啸霜宗一脚,还仗着他们人多,我们也无能为力。”
“师兄说的也没错,只要够强就不会被欺负……可是,要有多强。”哥舒瑜迷茫道。
“嗯……不太清楚,强中自有强中手,你看我,也不是很弱啊,还不是比你们都死的更早。”裴羽枢轻松的说道。
哥舒瑜:……
你那根本是强到引起公愤才会这样吧!
“一个门派凭什么才能让人认可?”裴羽枢反问道。
“嗯……地位?”
“地位又从什么而来?”
“实力吧……?”哥舒瑜不确定道。
“差不多,啸霜宗,颜氏,姬氏,百印谷之所以能被尊称为‘四象’,是因为他们有能够担得起这个称呼的实力。”裴羽枢拔出哥舒瑜身侧佩剑,示意他拿起另一把:“啸霜宗代白虎,姬氏则为青龙,百印谷得玄武神识,朱雀栖于颜氏凤凰池。”
“那这四家分别凭借什么才会走到这般地步?”裴羽枢站起身来,发问完便阖眸凝神,片刻睁开眼,眼中精光毕露,他举着快和他一般高的踏歌,挽了个剑花,直直向哥舒瑜刺去。
哥舒瑜连忙举剑格挡,连连后退,裴羽枢攻势紧接着逼迫而上,霸道专横,一点都没有留给他喘息的余地。
“我在问你话。”哥舒瑜的动作在裴羽枢眼里破洞百出,他便越发烦躁,屡次攻向哥舒瑜防守薄弱之处。
哥舒瑜躲得狼狈,哪还顾得上回答问题,便一心二用,磕磕巴巴道:“颜氏是除妖世家,姬氏以乐法精湛闻名于天下,百印谷专修符印,乃是符印大家,啸霜宗……”
“啸霜宗呢。”
“我……噗!”哥舒瑜找不到裴羽枢的破绽,无处可攻,只能一味躲避,踏歌在裴羽枢手中仿佛是见到老虎的兔子般乖乖任他使用。要知道有了灵识的宝剑可是不会轻易让他人使用的。裴羽枢动作灵活敏捷,好似手中的不是一柄铁器,而是一把轻巧的木头剑一般。再又一次两人的碰撞下,哥舒瑜察觉到,裴羽枢根本就没有用内力,而是全部凭借自身的力量去使出的这套剑法!在他走神时,裴羽枢已近了他身,他将剑身翻转,用剑柄狠狠捅在了哥舒瑜腹部。
哥舒瑜捂着腹部,喘着粗气半跪在地,他明显察觉到裴羽枢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裴羽枢收了平日里那副嬉笑神色,脸上尽是嫌弃与失望,他把踏歌丢在哥舒瑜面前,环臂道:“这些年你到底学了些什么,我把你带回啸霜宗,不是让你吃干饭的。”
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哥舒瑜干呕了几下,堪堪能出声:“哥舒瑜知错,请师兄赐教。”
“你知道啸霜宗的入魔率为什么在四象内排第一吗?”裴羽枢话锋一转,起了另一个话题。
哥舒瑜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好弱弱的摇了摇头,然后战战兢兢的等着挨骂。
“……那我刚才用的这套剑法,你有发现有与平常有何不同吗?”
哥舒瑜继续摇头。
裴羽枢哭笑不得,再大的火也被哥舒瑜这番一问三不知给气没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啊……”裴羽枢扶额,然后捡起踏歌交给哥舒瑜,道:“抱歉,刚才下手可能有点重,没控制住……”
“没事,是我太愚钝。”哥舒瑜收好剑,转跪为坐,准备听裴羽枢的解答。
“啸霜宗多剑修,也因剑法修炼在各个仙门中立住了脚,”裴羽枢在刚才的运动下出了一身汗,风一吹便被冻得哆哆嗦嗦,他跑到哥舒瑜身前,缩在他怀里才继续道:“剑,是双刃的,既能攻击他人,还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而啸霜宗的功法又以霸道出名,啸霜宗内弟子和一个□□为的修士对斗,实力几乎是对方的几倍。但也因功法霸道不好控制,极其容易走火入魔。所以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啸霜宗的低谷期变本加厉的贬低咱们了吗?”
“诶……不知道呀。”哥舒瑜用自己的衣服帮裴羽枢挡住了风,肚子就猛的疼了那么一下,显然裴羽枢有意控制了力道,让他既能感觉到疼,却又不会真正伤害到他,就好像……是在教他一般。
裴羽枢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试图指引哥舒瑜,直接道:“因为他们是怕啸霜宗再度振作起来呀。”
“啊……?”
“师兄说你们弱是因为你们修为没他高,别人说你们弱则纯粹是为了趁机过过嘴瘾,不然我问你,你被谁真的打倒过吗?”
“那倒是没有。”这次哥舒瑜回答的很快:“他们没和我们动过手。”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裴羽枢直截了当:“他们瞎说的时候你们就不会打他们一顿让他们闭嘴吗。”
“随便打人不太好吧,宗训不是说,只能对妖族和魔修拔剑吗?”哥舒瑜一脸茫然。
裴羽枢突然知道哥舒瑜的结症所在了。
他不是没学,而是学了一堆没用的。
裴羽枢面无表情的潇洒起身,丢下哥舒瑜一个人在屋顶。回房,钻进被窝,抱住林易,一气呵成。
嗯,如此美好的夜晚,何必跟一个不开窍的小屁孩一起消磨时间。
早晨。
林易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所剩无几,他回过头,看到被埋在被子堆里的裴羽枢,好心帮他把头露了出来。
他在屋内打了一套拳,见时间不早,昨日又耽搁了太多时间,怕行程在计划内赶不完,便推醒裴羽枢:“起床。”
裴羽枢撒娇:“要亲亲。”
“我走了。”林易作势穿好衣服推门而出。
“等等我!”裴羽枢挺尸,掀开被子匆忙下床,却忽视了自己的小短腿和昨晚剧烈运动留下的隐患——浑身无力,腰腿酸疼,“啪叽”一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果然欺负小孩是要遭到报应的。裴羽枢感受着鼻子上传来的酸楚感,欲哭无泪。
林易给他打来一盆水让他洗漱。洗漱完后两人下楼到大堂,让尚未辟谷的裴羽枢填饱肚子,再给他打包点干粮。
正喝着早茶,哥舒两兄弟也下楼了。
林易看了眼哥舒瑾,对裴羽枢道:“我去打酒。”起身走了。
哥舒瑾看了眼林易,哼了一声,对哥舒瑜道:“东西忘拿了。”转身走了。
哥舒瑜:……
裴羽枢:……
他怎么不知道林易还会有这般傲娇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