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梦回之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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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林易。
这种想法压在心头，与雨后潮湿空气相互混合，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对林易……
门突然被从内拉开，眼前晃荡的玉佩让裴羽枢一时反应不及，他呆愣在门口，进退不能。林易手把着门，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淡淡扫了眼刚刚还在扒门缝的裴羽枢，再看向哥舒瑜，声音低哑道:“你们在干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哥舒瑜小退几步，也不知该如何辩解，便低头用手卷弄着发丝，活脱脱像一个做错事被长辈发现后手足无措的小孩。
裴羽枢率先反应过来，戏魂附体，一下子扑在林易身上，委屈道:“师兄，他欺负我。”
哥舒瑜:？？？
“他说我是小矮子，比剑还低，不能在啸霜宗修炼，还不让我来找师兄评理。”裴羽枢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若不是哥舒瑜确信自己不曾提过一句与身高相关的话题，怕也是会被他这幅可怜像骗到。
林易被抱住腰际，当即僵在原地，半晌，他才伸手摸了摸裴羽枢发顶以示安慰:“无碍，给你短剑。”
也就自然把为何师弟会在自己洗澡时鬼鬼祟祟出现在门口这事抛到了脑后。
……这是在变相说他矮吗？！裴羽枢气鼓鼓嘟着嘴，他发现，自从换了这具小孩身体以后，他连心性都幼稚了不少。
有一个东西在自己脸上一触即逝，裴羽枢疑惑的把头抬起来，只见罪魁祸首正匆忙收回作案物品——食指。
林易仓皇对上自家小师弟的目光，脏兮兮的小脸蛋上挂着明显不悦，鼓起的两颊让裴羽枢看起来万分像一个被在地上滚了一圈的肉包子。他一时有些迫窘，方才不知怎么想的，看见师弟做那番动作，竟觉着他有些像幼时裴昙，悸动之下不经思考便伸手去戳了他的脸。
手感不错。
裴羽枢满心满念都是林易的伤，却又不好说出来，只是保持着抱他的姿态一动不动，直到林易再度把他抱起来，他身上的淡淡清香萦绕在裴羽枢体侧，才让他平缓了不少。
“怎么了？”林易百年一见的体贴道。
裴羽枢摇摇头，没说话。
他的沉默不语让林易直接再度看向哥舒瑜，哥舒瑜对着林易审问的目光欲哭无泪，显然他已经认定自己欺负了裴羽枢，师兄这口锅扣的真是让他百口莫辩。
两人这种相处模式也让哥舒瑜万分恐慌，一是一向冷淡至极的林易居然会主动抱起裴羽枢，让他担心林易是不是已经认出了师兄；二是师兄自醒来后越发话少，会不会是在唤醒哥舒瑾的时候出了问题。
然而他所担心的事，对他来说都是短时间内无解的，他只能不打扰二人相处空间，在林易散发着威压的目光下慢慢挪回自己房间。
“饿吗？”林易唤来小二处理屋内水桶，自己则回到里屋把裴羽枢抱在床上，帮他腿了弄脏的外衣。
“吃过了。”裴羽枢有些困倦，就势躺在床上翻个身，可是一闭眼脑海中又反复重现着幻境中场景，扰的他心神不宁，就干脆睁开眼，巴巴盯着林易。
林易只当他是睡不着，便问:“洗个澡？”
“嗯。”裴羽枢够到林易的手，拽过来牵在手中，再度闭上眼睛，轻轻应道。
小孩子的手软软的，才抵林易半个手掌，全握也只能握住他的几根手指。
种种举动早就让林易认定了李潭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他便没有收回手，吩咐小二，让他再去烧一桶水。
小二出去后，屋内只剩裴羽枢匀缓的呼吸声。林易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睡着了，便静坐在床边，温习心法。
竹亭躺在一旁木桌上，正伴着林易呼吸频率一收一放散发着淡淡青光，它的旁边还放着根箫型的器物，若是此刻裴羽枢尚还清醒，定会认出那是他的佩剑「竹居」。
「竹居」是裴羽枢坠魔前的佩剑，由打造「竹亭」的余铁所锻炼，其形似剑非剑，似箫非箫，因剑身栖于竹箫之中，入则温顺无害，出则锋芒毕露，获名「竹居」。「竹居」长于匕首而短于剑，可制敌人于出其不意之中，极其适合近身携带来防身，但恐怕让裴羽枢想破脑子都想不出，林易竟把它贴身带在身旁。
想当年，对将将步入魔道的裴羽枢来说，由能够抑制魔性的九节洞箫所制成剑鞘的「竹居」，于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饶是这样，他还是想留下它做个念。却不曾料到，在那段人尽诛他的时期，伴了他最久的竹居竟也同他们一起，排斥着他！
毁了，舍不得；扔了，更怕被别人捡去却不珍惜。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本命佩剑，与自身骨肉无异。无奈之下，他只好偷偷将竹居送回原本师门，想着只要有空就去看看它，但一直没没有机会去履行诺言，最后还死于它“手中”。
林易却不知何时将它留到了身边。
林易定定看了竹居半晌，四周只能感受到竹亭和隔壁沧笙踏歌的灵识，竹居仿佛“死”了般寂静。
修仙之人佩剑，多半都会修有自主灵识，便是能感应到与主人相关，若是主人陨落，大多佩剑会去寻它主，只有少数佩剑可能会封闭自己的灵识，变得与普通器物毫无差别。
林易曾问过师傅，竹居的灵识什么时候再度苏醒，师傅回答道，等它自己想开后。
林易默然，他不知道一个弑主后的剑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自己想开，哪怕是以性情冷漠著称的竹亭，在不经意间划伤主人的手后，都会生自己闷气生到把自己关在剑鞘里三天不出鞘。
其实止步不前的不止竹居，林易的修为与其说没有精进，更不如说是在缓缓退步，以前能和池浔五五开的胜率，如今若是池浔全力以赴，他恐怕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池浔已今非昔比，但他却始终停留在裴羽枢离开的那天，如此一来，不知何时才能替裴羽枢报被哄骗之仇。而师兄和师傅都不太支持他在这种状态中继续修炼下去，唯恐他继裴羽枢之后再度走火入魔。
近日里，李潭频频给他一种裴羽枢再世的既视感，尤其是先前在林中偶然瞥见的破阵方式，那种方法裴羽枢只传了哥舒瑜一人，但其熟练程度跟始祖必然有着天差地别。可若他真是裴羽枢夺舍而生，那竹亭不应认不出来人才对，也不该……刻意瞒着他。
毫无动静的竹居让林易本就觉着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更加不着边际，他仿佛一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人一般，在不断找借口麻痹自己，从而去掩盖自己种下的那些无法挽回的苦果。
整天黏在他屁股后面的师弟，已经不在了。
师兄，你与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
可这一声好，已无人应承。
感到手臂有些发麻，林易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为避免惊醒裴羽枢，动作磕磕绊绊，好不利索。
说实在的，他对这个小师弟一直有着一丝愧疚感，一个小孩子经历这种事情，肯定会在心里留下阴影，尤其是……遇见池浔。
林易脸色阴沉不定，方才他原路回到小木屋，池浔果真还在那里，悠哉悠哉的样子仿佛是早预料到他会回去一般。
两人见面，自然是少不了言语上的冲突，若不是池浔有意躲闪，恐怕他俩早就从言语上升到了肢体方面，池浔更是有意无意说着一些奇怪的话语，让他一时间摸不准他到底所言何意。
“你失去的，我会拿回来。”
这句话在他的记忆里尤为深刻，因为这种似是情人见甜言蜜语的宣誓，由池浔向他说来，实属怪异不堪。
哪怕是再回想起来也……着实让人不适！
林易迫切的想把池浔的身影从脑海里赶出去，精神污染，不过如此。
“客官，水桶给您放这儿了！”小二吊儿郎当的撞开门，拖着沉重水桶摆在了外堂，门被“哐”的撞开，又“啪”的甩在墙上，最后“当”的一声闷响，合上了，其中夹杂着水桶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刺啦”声。
“唔……”裴羽枢松开握着林易的手，翻了个身，却在下一秒再度惊醒，猛的睁开眼，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有我在，别怕。”林易被小二的粗心弄得无话可说，见他受惊，便安抚道。
裴羽枢睡的迷迷糊糊，梦中隐约见到他身着红袍，师兄在身边牵着他，两人一道步入不远处大红灯笼高挂的喜堂，裴子桓和颜子疏双双坐在高堂处，笑眯眯看着他们，迷你版哥舒瑜和哥舒瑾穿着花童的小布兜，正从花篮里一把一把往出撒雪境特有的花儿。
正当他们两个在媒婆的引导下准备三拜时，不知打哪梗叉进来一个池浔，池浔拽起林易就跑，裴羽枢手滑没有拽住林易，便赶忙追了出去，没想到一出门，原本喜庆的小院变了样子，火海蔓延而来，夫人被钉在树上，血液随着她的挣扎流淌而下，却在半途中被火焰烤的干涸在树干，暗红色血迹与被烧焦的树皮融为一体，难以区分。
裴羽枢楞楞的转头看着林易，他不知道自己怕的是梦中最后的场景，还是……池浔抢亲。
难不成池浔如此对待自己，是为了抢到林易？
裴羽枢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梦回之十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