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来势汹汹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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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天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几声，忙弯腰去捡钥匙：“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乐，乐是快乐的那个乐。”青年也弯下腰，抢先一步捡起了钥匙，塞进了他的手中后细细打量着他，“我见过你吗？”
尹天磊急忙错开眼神，心里乱的很，含含糊糊地应道：“没有吧……我这人长得很大众哈哈哈。”
韩乐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询问，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你要是长得大众，那我就算丑啦。”
尹天磊撇了撇嘴，没理会他的自谦。
面前的年轻人长得很俊，浓密的剑眉斜飞，一双眸偏深棕色，麦色肌肤，身材高大却不会令人感觉有压迫感，相反会给人一种安心感。
当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后，韩乐开始搭起了话：“说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尹天磊。”
他随口客套了一句：“天磊，好名字。”
“一般一般，亚洲第三。”
韩乐被他的厚颜无耻吓了一跳，扯了扯嘴角，却也没回复，自己向屋内退了一步：“你先进来吧。”
尹天磊挤进屋子后换上拖鞋，伸了个懒腰，找起了话茬：“你刚刚要去哪啊？”
“啊，本来是要去买菜的，”他笑了笑，“想不到突然下雨了。”
“你还会做饭？”尹天磊听闻此言再次打量青年，有点惊讶。
“会做是会做，就是手艺一般般。一般不是饿的不行就叫外卖了。”
“喔，”尹天磊应了一声后两人便再次陷入了沉默，大概是觉得不自在，他拉开了橱柜，扔给韩乐一包泡面，“先拿这个垫垫胃口吧，我去睡一觉。”
说完这句，他便打了个哈欠，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当他进屋之后，韩乐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神情冰冷地甩开了手中的泡面，回到了大门之前，拿起了雨具，匆匆地出了门。
尹天磊倚靠着紧闭的门，身体慢慢地滑下，直到瘫坐在地上后才长长叹了口气。
他现在头脑很乱，心情也十分复杂。韩乐的身影和他记忆中的一个人慢慢重合，他捂住脸，耳边是今天上午被挖去眼珠的女人的尖叫声，浓重的血味仿佛还未散去，飘荡在自己的鼻尖。
我是太累了，啊啊为什么我感觉我还不如一个搬砖小哥呢，又苦又穷，晚上还得出工！
尹天磊强打精神，即使昨天凌晨三点才休息的大脑嗡嗡作响，他却不自觉地回想着门外青年的外貌，心口一阵阵抽痛。
他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床，蹬掉拖鞋，将短袖从颈口一扯，连带着脱下的裤子随手甩到地上后便瘫在床上，他解下发带，细细折叠好放在床头，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扔到了桌上。
尹天磊闭上眼睛，黑暗渐渐吞噬了他的五感，而他似乎在这条永无尽头的黑色长廊中不断行走着，渐渐地，这茫然的黑染上了深刻的红，曾被他所杀害的男人，女人亦或是孩子在被血液渗过地面上缓缓站起，每一个人都挂着可怖的笑容，叫嚣着“还我命来”。
这长廊的两旁不断地攀上毫无血色的手，有只甚至抓住了他的腿，尹天磊低头去看，却发现抓住他的人有张模糊而苍白的面庞，它的眼珠突出，不时有红色的泪水流下，血色的嘴唇大张着。
他轻笑着，踢开了那非人的东西，继续向前走着，渐渐地，漫溢的血渍消失了，残缺的尸体不见了，路上两旁更没有面色可怖的鬼魂，一切又回归寂静的黑暗。尹天磊脚步不曾停歇，只是放慢了不少。
忽地，一阵刺眼的白光穿透黑暗，一个男人站在长廊的中央，尹天磊停住了脚步，他的心跳猛地加快，呼吸一窒。男子转过身，他有着酷似韩乐的相貌，嘴角噙着笑，额头的中央有一个弹孔大小的洞，不断有血液从中渗透，慢慢地涂满了整半张面庞。男子的双眸有无限的温柔，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向尹天磊走来。
尹天磊想要后退，却发现脚步似是被钉死在原地，动弹不得，男子的手拂过他的额发，渗着血的额头抵上了他的额，男子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小磊，你会下地狱的。”
紧接着，一只苍白纤细，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在尹天磊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一个女人血色的唇贴在他的耳边，附和着男子道：“你会下地狱的。”女人的声音十分柔美，似是唱出来一般地清脆动人。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惊醒了他。
尹天磊猛地起身，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的地方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用手擦了擦额头，又倒回了柔软的床中。
我不怕下地狱，因为我早已身在地狱，他自嘲地笑了笑。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窗帘没有拉上，尹天磊看着豆大的雨点急速地摔在窗上，耳边是两者撞击的脆响，一声声地，永不曾停歇一般。阴云翻滚着，不时有深紫色的光芒在灰暗之中闪烁着，并伴随着隆隆巨响。
他扶着额头坐起，嘴角的笑意没有褪尽，只是眼底没什么暖意。
果然是个梦，多久没有梦见你们了呢，康哥，英姐？
窗外铁栏上缠着的爬山虎因为雨水的冲击微微摇晃着，而这脆弱的摇曳不定的翠绿色却成了这沉闷中的唯一一抹明亮。
雨可真大啊。
尹天磊捡起地上的衣物，套回短袖，舒展了下有些发麻的四肢，头部因为缺觉昏昏发沉，揉揉酸胀的眼睛，长舒了口气。
桌上的手机还在震动着，他伸手去勾，看清来电显示，神色变得严肃。
“喂，昆哥。”他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开始穿起了裤子，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什么事？”
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尹天磊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刚刚还半眯着的双眼猛地睁开，脸色变得铁青，语气却还是漫不经心的，他重复了一遍：“你说，贺海洋死了？”
窗外一阵响雷，四周忽地被映亮了，尹天磊俊美的脸在光影的突出下格外清晰，他面无表情，眼中汹涌的感情早已被深黑的眸色掩盖，他用颤抖的手系上了皮带，“我知道了，现在不太方便，明天细聊。”
他匆匆地撂了电话，反复地用手揉搓着自己额头后，便从床的隔层中取出一台拿真空袋密封好的手机，从联系人中翻出了周翰的联系方式。
“老贺死了”他迅速编辑好了这条信息，发送完毕之后又放回了密封袋中，将一切恢复原位后，尹天磊站起身来，拉开了卧室门，正好撞到了刚要敲门的韩乐。
“嘶……”韩乐捂着额头退了几步。
“你在这儿干什么？”尹天磊警惕地盯着他。
韩乐连忙摆摆手，指了指厨房：“我想叫醒你，饭做好了，再不吃就凉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尹天磊神色冷漠地关上了卧室门：“没事，可能没睡醒吧，我不太喜欢别人闯进我的私人领域，所以下次还是离我卧室远一点吧。”一边说着他一边冲旁边的韩乐摇了摇指头。
他的视线扫过了韩乐摆在门前的雨具，又看了看大厅的时钟，距离他睡去已经过了至少三个小时。
他笑了笑，神色自若地走进了厨房。刚刚扔给韩乐的泡面端端正正的摆在橱柜之上，桌上是几道简单又不失精致的热菜。
“鱼香肉丝？”尹天磊给自己盛了碗米饭后坐在了桌旁，开始审视起韩乐，“糖醋排骨？”
“还有木须肉，麻婆豆腐。”韩乐把自己面前的两盘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尹天磊顿了顿，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细细咀嚼了一番做出了评论：“行啊，韩大厨，看不出你还有这手。”
韩乐勾起了嘴角：“你觉得好吃就好。”
他看着进食着的尹天磊，因为浅色而显得分外温柔的双眸中闪光一道冷光，只不过这抹寒意在对面人抬头之前就消失殆尽了。
“看不出你不算壮实，吃的倒还不少。”他打趣道。
尹天磊听闻此言，眼神有些不善，麻利地起身又盛了碗饭，推到韩乐面前：“真是的，吃你点怎么了，又不是山珍海味，搞得我像是吃白食，一会碗我洗就好。”
“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
“好好好，我知道，”尹天磊十分敷衍地回答。“我是不壮，不像你，跟打了激素一样。我的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
韩乐有点不太确定他此话的真实含义：“你……你……”
“怎么，不信吗？用不用我脱下来给你看看？”
他呛了一口，脸有点红：“脱……脱？这不太好吧。”
“都是大老爷们，你还怕看我的腹肌？啊，对了，我忘了，肌肉的话你自己早就看腻了。”尹天磊耸耸肩，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刚睡醒时的生人勿进感总算被抹除些许了。
韩乐尴尬地转移了一个话题，他指了指尹天磊额头上的疤：“这里……怎么弄的。”
坏了！发带！
尹天磊的笑容僵了，也不想隐瞒，他咳了咳，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毛：“拿枪打的咯，悄悄告诉你……”
“其实呢，我是混□□。”他凑到韩乐耳边，一字一顿地开了口，恶作剧般的瞪着他，期待看到对方大吃一惊的样子。
不料韩乐笑着用手抚摸着他额角的伤疤：“我好怕怕哦，你要是□□的，那我就是jc咯。”
尹天磊微微一抖，拍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刚才的顽皮气也消失不见，他抖了抖身上惊出的鸡皮疙瘩，一本正经地开了口：“以后咱俩还是保持点距离最好。”
“啊？”韩乐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辜，“为什么，我哪点惹你讨厌了吗？”
“不是，”尹天磊神色自若地回答，“我是基佬啦，小心我半夜爬你床，采你菊花。”当然是骗你的咯。
“啊……”这次韩乐彻底无言以对，他顿顿地吐出几个字：“你是同啊……”
“怎么？你还恐同？你们m国的海龟先生们不是都号称开放吗？”他打了个哈欠。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
“放心，我没有病啦，不出去乱搞，也不会带人回来，你好啰嗦，又不吃你家大米……不，以后可能会请你把大米借我吃。”尹天磊又掏了掏耳朵，“还有事吗？没事吃完饭我去刷碗了。”
说罢也没理会明显有话要说的韩乐，自己快速将碗里的食物吃光，在给韩乐盛好的米饭中夹了几筷子菜后，尹天磊把碗放入他手中，将他轰出了厨房，兀自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准备关门时，尹天磊又从里面探出身来，冲他喊道：“记住以后离我三米远，不要碰我私人用品，不要进我房间，更不要碰我，我很敏感啦，你离我近点我就会认为你喜欢我哎。”
话音刚落厨房门便应声而关，只留下“啰嗦”又“恐同”的韩先生捧着碗和自己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面面相觑。
还没愣一会，厨房门又被打开，尹天磊顶着一头凌乱的发又把头探了出来，强调了一声“记住三米！”之后才彻底把门关紧。
韩乐有些头疼，他把碗放在大厅的桌上，起身踱步到了窗前，注视着因为雨水的冲刷而显得有几分模糊的玻璃，正巧此时，他口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喂？”他随口应了一声。
“到了吗？”
与他通话的人竟是白门现任的一把手，杨子昆。
“到了。”
“是他吗？”
“拜托，大哥，”韩乐长叹了口气，“我前天回来，昨天找着，今天刚住进去，监控器监听器还都没备齐呢，你问我？”
“我说你的感觉。”
“如果我觉得不是他，我还会回来吗？”他轻笑了一声，眼神中却已经淌过杀意。
“你见了他这个人，竟然毫无改观？”
“老实说，改观了不少，他确实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不说别的，就光长相来说，这小子生得很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
电话对面的杨子昆眼神一暗，随即轻笑：“怎么，你对他有兴趣？”
“那哪能够啊，”韩乐倚在了窗台上，“你这个假想就能让我恶心十天，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我对他没兴趣。也不知道我哥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被这种玩意儿蒙了眼睛。”
杨子昆沉默了一瞬：“……不说他了，贺海洋是你杀的吗？”
“嗯哼，怎么，你留着他还有用？”
“那倒不是，最近黑龙帮有一笔买卖，我跟王永安通过气儿，专案组随时待命，贺海洋一死，也不知道计划会不会有变。”
“我早就觉得这帮jc真是群吃干饭的了，什么事都得办得妥妥当当才能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的人跟着点……实在不行，尹天磊这边我帮你盯着呢。”
“主要是王永安的一个手下挣到了一份黑龙帮的内部资料，算了，不提他……于乐，说真的，我也不能确定小磊是不是线人……”
“是不是耐心熬过今晚就知道了。”
“你……”对面的人沉了声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付出的是人命，可不是让你来开玩笑的。”
“昆子，你就信我一次。”
杨子昆一顿，不知联想到些什么，竟松了口：“我可以信你，你有什么理由？”
韩乐冷笑一声：“就凭我这张脸，如果他不是线人，见到我这张脸怎么可能是这种平平淡淡的反应。”
“蠢理由。”杨子昆心中一痛。
“恩，我知道。”
“……你自己的事你看着办吧，盯紧点他，老法子联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如果真的是，给他个痛快吧。”
韩乐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恩。”
当电话被按断之后，他长舒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之中，揉了揉脸颊，平日里人畜无害的假面具又被套回在他的面容之上。
忽然厨房中发出一阵巨响，韩乐又呛了一口，门在同时被打开，尹天磊顶着凌乱的头发再次探出头来。
“怎……怎么了？”他听见自己用着有些抖的声音问道。
尹天磊指了指厨房里面，一脸无辜。
韩乐顺着尹天磊指的方向将视线扫过去，心中萌发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走进厨房，看着满地的狼藉，盯着对面这个罪魁祸首长叹了口气：“怎么回事……”
“今天天气真好。”尹天磊急忙别开视线，哼起了小曲，试图转移话题，当他瞄到外面的暴雨时便尴尬地转回了头，在暖橙色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脸庞显得格外纯洁，像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
韩乐心中猛地一抽，他低声笑了，看着青年英俊的面容，心中的恨意几乎可以实体化，尖锐地在心中翻腾涌动着，他完美的面具有一瞬间出现裂痕，但下一刻，他的食指狠狠戳着自己的掌心，痛楚让他恢复了常态。
“以后碗我来洗吧。”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这怎么好意思呢哈哈哈。”尹天磊灿烂的笑容没能掩饰他以后可以吃白饭的喜悦，“男子汉大丈夫，必须得有所承担啊。”
韩乐无语地应了：“没事没事，是我，我觉得我还不够男子汉，需要多加磨练。”
“既然你这么说，”尹天磊顿了顿，“那我只好了了你这个心愿啦，小韩同志，好好加油，我去看电视了。”
“等等……”韩乐一把扯住了他。
“干嘛干嘛？不接受反悔啊，你别拉我，三米！”
“这里，”韩乐提起了尹天磊刚刚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流血了。”
尹天磊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破了一个口子，从中渗着些许血迹，笑嘻嘻地应了一句：“小伤，不要紧。”
这话倒是真心话，以往他受的伤可比这个严重好几百倍了。尹天磊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牢牢扣住了，刚想说些什么，韩乐便开口了。
“需要消毒呢。”
婆婆妈妈的，尹天磊挑了挑眉，有些讽刺地应和着：“是是是，要酒精要火烤，需不需要我再找块纱布缠他个七八十圈？”
韩乐看了他一眼，也没理会他的不满，笑着开口：“那倒不用。”
正当尹天磊不耐烦地想要用蛮力踹开韩乐时，他忽然感觉指尖传来一阵温暖而湿润的奇妙触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他的伤口之处滑动着，又痒又涩。
原是韩乐含起了他受伤的手指。
“喂，你……你干嘛啊。”尹天磊打了个寒颤，看着韩乐英俊的面容，忽然想到自己扯出的幌子，心情十分复杂。
我的妈啊，我不会是“中彩票”了吧！这人不会是那啥吧……他被自己的假想弄得欲哭无泪。
“消毒啊。”一边说着，韩乐松开了他的手，尹天磊如释重负，急忙抽回爪子，往后挪了好几步，离韩乐远远的，当他发现手指上还有些许晶莹而温湿的液体，他又忙蹭到韩乐旁边，扯起他的衣服开始擦起手来。
韩乐见状笑了笑，他捧起了尹天磊的脸，恶趣味地亲了一口他的额头。
“你……你干嘛啊！”
韩乐看着脸涨得通红的英俊青年，神色自然地开了口：“没什么啊。”
“我，我认真的，我真的是同，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小心我真的半夜爬你床，采你菊花，不过你放心，我技术很好。”
“哦，”韩乐应了一声，将唇凑到尹天磊的耳边，“没事，我是双，来吧。”
又是一阵响雷，两人在满地的狼藉之中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僵住了，细密的雨点匆匆滑过橱窗，暴雨不见丝毫减轻的趋势，不知要下到哪年哪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来势汹汹的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