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霆琛同人之月满西楼》染柳烟浓怨梅笛

2、死里逃生

　　闵茹如飞燕一般敏捷地跳下了窗台，窈窕身形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唇瓣触到他额头的刹那，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指尖。
　　警报很快在整个金屋拉响，沈之沛的近身黑衣卫很快在园内四处搜捕。她穿着高跟鞋奔跑分外不便，干脆甩掉光着脚在草坪上掠过，就在那个瞬间右肩中了枪，热辣辣的痛感，浓稠的血液浸湿了绸缎裙的肩带。
　　她咬了咬牙，反身击毙一个即将靠近的追捕者之后，继续没命地往前狂奔，这才有些后悔没有好好听暗棋的话，低估了这场暗杀的重重变数和黑鹰组织绞杀的能力。包围圈在不断地缩小，擒拿她如同瓮中捉鳖，看来黑鹰的习惯就是玩弄猎物，不断给人以逃生希望，直到人家奔波得筋疲力尽再一网打尽。
　　这个变态--
　　倒是和刚才那个人的作风几分相似--只是火烧眉毛之际，她再也没有功夫想别的，好不容易暂时甩开杀手队，跳过一丛栅栏，忽而脚下踩空，竟落入了个一米多的深坑里。
　　身下硬邦邦的，好似皮料裹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她刚要翻身过来，突然脖颈遭袭，右手里的枪瞬间就被人夺了下来。
　　姿势也迅速变成自己在下。
　　定睛一看，眼前人一袭黑色皮衣，两道浓重的眉如墨画，夜色般的眼瞳里满是警告和危险，犹如夜行的鹰隼。
　　正是之前被她“迷昏”的杀手。
　　她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想来他那时只是欲擒故纵之计，这样厉害的一个角色，怎能轻易就被放倒。
　　“你要做什么？难道是想单独捉拿我回去邀功？”
　　她轻声嘲讽。
　　“你最好给我乖乖闭嘴，否则会死得很难看。”
　　他冷冷道，看着她轻蔑的模样，语声中仿佛有某种压抑的恼怒。
　　她有些疑惑不解，正要说什么，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整齐划一。
　　他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唇，皮质的手套硌得她生疼，左手则下意识地按在了她的右肩，随着那脚步声的靠近而力度加重。
　　子弹嵌入伤口更深了几分，血汩汩地流淌出来，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声响，额头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伏在她身上，警惕地抬头透过树丛观望外面的动向，两人的面颊间隔如纸。他眉骨突起，鼻峰若削，下颌峭锐，侧颜的线条棱角分明，犹如刀削斧凿一般坚毅英挺，清冷月光落在他眸中，晶瞳浮动几缕波痕，是冷酷下深藏着的极度紧张。呼吸心跳尽在咫尺之间，他浓密睫毛一根根筛了月光，轻微颤动，她都看得分明。
　　如果此刻被人发现，不光是她死无葬身之地，连累他会因包庇而蒙叛逆之罪，以铁腕将军的雷霆手段，只怕株连九族。
　　终于，脚步声渐远。
　　男子似长长舒了口气，缓缓放开了她。
　　疼痛骤然减轻，她觉得自己仿佛活了回来，轻轻笑了一下，“其实你不必捂住我，你轻视了一个杀手的基本素质。”
　　他眼睛微眯，“如果你有素质，就不会被人追得如此狼狈，刚才若不是我误导了他们，你此刻恐怕不能这样同我讲话。”
　　误导。
　　她脑海里闪过什么，眼眸一下子灿亮，“你就是黑鹰？”

　　他眼神略暗了一下，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当年闵德仁被军中奸细所构陷，惨遭杀害，后来沈之沛也后悔不已。虽然他只是负责执行命令，是将军手里的一杆枪，可是心中愧疚无法减轻。听得她是闵营长后人，他便想竭尽全力保住她，闵家唯一一条血脉。
　　此举显然违背将军意愿，私下藏匿罪犯更是罪不可赦，他不知道以后怎样，但眼下只想着救她出去，无暇顾及其他。
　　见他沉吟不语，仿佛犹豫挣扎，她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如果被发现了，你一枪崩了我，事情自然和你就没关系了。”
　　“你少废话。”
　　他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可他听来是在挑衅鄙视，挑战自己的耐心极限。从初遇到现在，她的言语行动已经无数次勾起他的怒火。
　　真没想到闵德仁的女儿会是这种德性。
　　“你这人--”
　　她好意安慰，见他刚才紧张得几乎不能自持，现在鼻尖上还冒着汗珠，方才出言安抚，不料他毫不领情，误会于她，不由也恼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简直不可理--”
　　喻还没有出口，气息牵动伤口，不由低低呻吟了一声。
　　他正要发作，见她此状，怒意转急，关切道：“你怎么了？”
　　她轻轻吸着凉气，口红被他的手套抹去之后，嘴唇露出了惨淡的颜色，显然已经失血过多，俏丽的面颊不知何时沁满了冷汗。
　　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裙带上血迹斑斑，轻轻扳过她的身子，右肩上的弹孔赫然在目，血流满了脊背。
　　“对不起--”
　　他心中愧痛，原来自己方才压到了她的伤口，加剧了血液流失--她竟能在如此剧痛下一声不吭，实在是女中豪杰，坚忍非常。
　　见她眼帘合起，似刚才一番口角耗尽了力气，面孔在月色下惨白如霜。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右手拈袖轻轻拭去她额头薄汗，将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到耳侧，从怀里取出扁平的小酒瓶，旋开盖子给匕首消毒。
　　“我替你--把子弹取出来，你忍着些。”
　　她轻轻点头。
　　刀尖挑入了伤口。以前分外利落熟稔的动作，今日做起来竟有些不畅的生涩。她蹙了蹙眉，没有说什么，任由他用丝巾包扎好自己的创口。
　　“阁下的技术似乎有待提高。”
　　她轻嗔了一句。他心有愧疚，没有反驳，只默默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窗帘。
　　有幕布一样的东西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吃了一惊，睁开眼睛来看他，“这是做什么？难道要把我马革裹尸，弃之荒野？”
　　他瞪了她一眼，真是不知死活，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玩笑，“将军马上会调一个连队过来地毯式搜查，十分钟之内出不去，你就真的只能被收尸了。”
　　她收敛了玩笑神情，点点头，“我都听你安排就是。”
　　“今晚有一批雕像要送往将军府，你充作其中一个，等会绝不可以乱动。”
　　“你的想象力真够丰富--”
　　她忍不住笑了，看到他肃厉神情，知道不可以再没轻重地惹恼他，磨掉他最后一点耐心了，便立刻低了头，乖顺而认真地道，”谢谢你，我明白了，一定不会动的。“

　　黑漆大门就在前方，整齐的两列卫兵持枪而立。明明只有三十米的路程，他却觉得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站住，这是什么？“
　　一名卫兵将他拦下。
　　”石膏像，你们应当知道的。“
　　周霆琛干脆利落地回答。他是沈之沛座下第一干将，大多数人都认得脸，照理不该有此一问。不过今日情形又有些特殊。踟蹰片刻，见他冷酷形容，终究不敢掀开验货，点头放行了。
　　他暗自松了口气，缓缓走到门外早已停好的黑色奥斯汀轿车旁。只要把她放进了后备箱，一切就安全了。
　　正在这时，一个卫兵忽而惊叫：”血！“
　　众人大惊，他低头一看，浅色窗帘上竟渗出了血迹，不知是她伤口没能止血，还是之前的没有擦干净。
　　他目光一凛，打开后车门闪身而入，驾驶座上的大头已然踩动了油门，轿车发出一声轰鸣，飞驰出去。呼啸而来的子弹噼噼啪啪砸在车身上，数个弹孔，卫兵们一拥而上，却追不上车子的速度，只能看着它黑色闪电一般绝尘而去。
　　”闵茹，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他一路左手紧紧抱着她，不时回身反击后面的追兵，直到完全摆脱了追击，穿过热闹繁华的都市区来到僻静之处，才安顿下来，正担心自己刚才激烈的动作碰到了她的伤口，低头却看见帘幕上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几乎湿透。
　　他慌忙扯开了布，只见她胸口中了一枪，血还在汩汩地流淌，那脸色惨白如纸几乎透明，面颊冷如霜雪，嘴唇无意识地微张，好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闵茹--“
　　他痛心疾首，若是没有她挡住了，那么那一枪原本该正中自己的心脏--
　　如果不是他插手此事，她也许不会死--
　　杀手生涯里生死不过一瞬，司空见惯，如今看着她的生命在自己臂弯间涓滴流逝，他竟有种难言的恐惧--
　　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在她身上，他将她横置在座位上，倾身轻轻搂入怀中，失血过多之人如果不能保持清醒，等待她的就是永远的黑夜--
　　”茹，你醒醒，你不能死！“
　　他低吼着，摘了皮套的手抚拍她的面颊，”你不是要报仇的吗，你死了怎么向父亲交代！“
　　也许是他的体温让她恢复了些许意识，她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喜道：”你醒了？“
　　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想要说什么，伤口的剧痛令她蹙眉。
　　”别说话，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都不会想到，车子绕了半天，最后会回到市中心的第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