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浅芒

6、这个太后有点怪-离别

　　“娘娘还没起吗？”
　　新晋的小丫鬟羞红了一张脸，只拼命的低下头去半蹲着回话，“太后娘娘这几日睡的晚了些，故而今日还没起。”六皇子殿下长得可真英俊那，虽说不爱笑，但是浓眉挺鼻，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看着你的时候简直无力招架，而且语气温和，看起来十分好相处，外面都传六皇子凶煞，八成是有人嫉妒才编出来的瞎话。
　　褚承锐点了下头，看了一眼这个宫女，眯了眯眼睛，细长的桃花眼里的温和悉数退去，只有几分锐利。
　　“殿下来了？娘娘才起，殿下稍等片刻。”含玉掀开帘子，手里端着一盆清水。
　　“恩，不碍事的，原就是我来早了。娘娘这几日睡晚了？”
　　“在准备殿下的生辰礼物，说是十五岁后便在外建府了，虽仍能时常进宫，但终归见面不那么方便了，故而想精心准备礼物呢。”
　　“她待我一向这么好的，哪年的礼物不是精心准备的呢。”褚承锐眸子一下软了下来，冷硬的嘴角带了几分笑意，向屋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又轻轻皱了一下眉“可是也太不顾惜身体了。”
　　含玉皱了下眉，似乎觉得哪里不大妥当，正想开口，只见房门的帘子被掀了开来，是跟着娘娘有几年的含芜“娘娘醒了，请殿下进去呢。”
　　褚承锐点了点头，“含玉姑姑先去吧，我进去了。”含玉只得点了点头。

　　褚承锐迈过门槛，拐过桌子进了里屋。里面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一头乌黑的长发还未挽起，只长长的坠了下来，堪堪到了腰部，宫女正给她系腰带，银白色的腰带缓缓的扣在她的腰身上，显得越发的不足盈握。褚承锐不自觉的动了下小指，脑子似乎转的又慢了些，似是想快步上前，又似是想停下，一时倒是放缓了脚步。
　　“娘娘，六殿下到了。”
　　顾澄恩了一声，等腰带系好后便转过身来，这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可依旧耀眼的很，莹白的皮肤在清晨的光里似乎在发光，远山眉，含情目，笔挺的鼻子下一张嫣红的小嘴正盈盈的笑着：“承锐，生日快乐。”
　　顾澄说完见承锐还是定定站在那里，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盯着自己，带着她看不太懂的光，心下一突，怕是自己晚睡的的事情让他知道了，正打算讨饶，只见承锐缓缓的朝前走了两步，嘴角轻轻勾起，将她耳边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谢谢，我很开心。”
　　顾澄踮起脚，敲了下褚承锐的头，“加尊称啊，还当不当我是你祖母了。”
　　褚承锐的眸子锐利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并未说话。
　　顾澄坐在梳妆镜前，含巧便轻轻的给她梳起了头，顾澄一边抹着自己做出的护肤油，一边絮絮叨叨的：“自打你长得比我高，便不再好好称呼我了，果然是孙大不由祖母了，伤心。”
　　褚承锐失笑了一下，“你不过大我几岁，让我唤你祖母，你莫不是占我便宜。”
　　顾澄瞪了褚承锐一眼，“皇上还唤我太后呢，你倒好。仗着我宠你罢了”
　　褚承锐笑了一下，“今日怕是要忙，万贵妃在长春宫办了席面，还请了个戏班子，其余皇子也在，怕是早不了。”
　　“我知道，近两年你父皇对承渊喜爱颇多，免不了要过去。”顾澄迟疑了一下，“我之前让你看看各家小姐，你没有合意的人，听闻万贵妃给承渊看中了兵部尚书的幺女，恐会在这次宴会上求一求，你......”顾澄转过身，看了眼承锐的脸色。“行行行，当我没说，只不过皇上八成会给你赐婚，他选还不如我呢。”
　　“你不用担心这么多，你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前些日子还给我画了符，不宜如此耗费心力。”褚承锐拿起一根玉簪，接过含巧的活，插在了顾澄的发髻上。“走吧，去用早膳？”

　　“等下”顾澄从八宝盒的最底层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生日礼物，回去便带着吧，我想着你出宫建府，听闻你在上书房表现一般，武艺倒是十分高强，免不了被皇上派出去。你法术近几年也有提升，有了这个便不用一月来一次了。”顾澄自己说着楞了一下，倒觉得这一个月来一次的比喻奇怪的很，正想换个说法。便听得小孩几分压抑的声音传过来。
　　“你又耗了多少血，前些日子刚做了符，还染了风寒，推后些便也是行的，非要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吗！还是说你不想见我，想早早的打发了我！”
　　顾澄一抬头，承锐眼睛已然红了，透出几分凶狠来，手正紧紧捏着一枚玉扳指，又似乎不太敢用力。顾澄笑了笑，想去摸摸小孩的头，发现已然有点困难，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身体自己还不知道吗，你放心吧。我雕了好几天呢，世上只此一份，别捏坏了啊。”
　　褚承锐长长的舒了口气，似乎把所有情绪都压抑住了，闷闷地恩了一声。
　　顾澄牵了承锐的手，坐在这桌边，扭头吩咐下去：“含芜，摆早膳吧，另外把昨天做的长寿面下出来。”回过头又对承锐说：“建府后还多来看看，虽说以后事务繁忙但是......”
　　“你想出宫吗？”“诶？”“以前我还小的时候，你总是偷偷带我出去，每次你出去，都十分开心，我想，若是你想，日后将你接出宫去。”顾澄笑了一下，“你有这心总是好的，不过我总归是太后呢，哪里是说搬出去就搬出去的。况且我在宫里也没人敢给我气受，这宫里也十分安静，住的十分自在，你不要操心那么多。”等了一会儿，看承锐只是垂着眼眸不说话，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脸：“还是小孩儿呢。”

　　晚间时候，顾澄斜斜的依在榻上，手里握着一本《大褚地志》，内页诸多批注，看起来是一本时常翻阅的书，但是今天拿书的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半天没有翻过一页。“娘娘，娘娘！”含玉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顾澄放下手中的书，从小塌上起来，“莫慌！长春宫怎么了？”
　　含玉深吸了一口气，“娘娘，今天两位阿哥的生辰宴席上，万贵妃向皇上为五皇子求了兵部尚书幺女，皇上应了，说要为小殿下一同赐婚，小殿下不愿，便，便......”
　　“怎么，他说什么！”
　　“说男子未曾立业，如何成家，自请去西北边关，同镇西大将军一同击退匈奴。”
　　顾澄一下子站了起来，鞋子也未穿的朝外疾走了几步，然后又慢了下来，回过头“那皇上如何说应允了？”
　　含玉快走几步，将鞋子放在顾澄面前，“回娘娘，允了。娘娘，这可怎么办？”
　　顾澄在堂中站了一会儿，慢慢的走到桌边，“先等承锐回来吧。”
　　“娘娘不去劝劝陛下吗？”
　　“我知道承锐，对其父皇母后一向冷硬，不假辞色，倘若真说出这样的话，怕皇上早就生了大气，这会儿去，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而且，”顾澄望了望门外，“承锐自小性子沉稳，又带着几分狠厉，在宫外名声很是不好听，只不过在咱们这里温和些罢了。这样大庭广众的说出来，怕是怕是早就想好，拉不回来了......”顾澄垂下眼，神情里突然多了几分寂寥。
　　“娘娘，殿下......”
　　“不必说了，含玉，去把院门锁了吧，打水，我这便洗漱歇下了。”
　　“诺，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