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语》胭脂粉黛

35、第三十五章 再次相遇

　　“寒山寺位于苏州市姑苏区，始建于南朝萧梁代天监年间，初名‘普明塔院’，寒山寺属于禅宗中的临济宗。唐代贞观年间，当时的名僧寒山、希迁两位高僧创建寒山寺。1000多年内寒山寺先后5次遭到火毁，最后一次重建是清代光绪年间。历史上寒山寺曾是中国十大名寺之一。唐代的张继曾写过一首家喻户晓的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对，这首诗是《枫桥夜泊》！”一位游客说。

　　“对，就是写的这里的寒山寺，诗人描写的是一个秋天的夜晚，诗人泊船苏州城外的枫桥，江南水乡秋夜幽美的景色，吸引着这位怀着旅愁的游子，使他领略到一种情味隽永的诗意美，写下了这首意境深远的小诗，表达了诗人旅途中孤寂忧愁的思想感情。所以，来苏州游玩的游客，一定会到这寒山寺看看，感受那首诗的深远意境。”

　　一名美丽的女导游，手举着红色小旗，对着身后围着的十多个游客讲解着，苏州的历史，寒山寺的历史。

　　凌霄步于一群游客的身后，游览着寒山寺的正殿，殿宇门桅上高悬“大雄宝殿”匾额，殿内庭柱上悬挂着赵朴初居士撰书的楹联：“千余年佛土庄严，姑苏城外寒山寺；百八杵人心警悟，阎浮夜半海潮音。”须弥座用汉白玉雕琢砌筑，晶莹洁白。座上安奉释迎牟尼佛金身佛像，神态安详。两侧靠墙供奉着明代成化年间铸造的十八尊精铁鎏金罗汉像。

　　关于释迦牟尼的身世，影响，关于佛教的起源，发展，她并不是很有研究，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路过枫桥的寒山寺，不来走一番，总有可惜之感。

　　昨天到苏州谈一个项目，晚上乙方公司东道主盛情难却为她大摆酒宴，酒宴之后，她就留宿了姑苏城内。今天是周六，又是休息天，左右无事，不如在姑苏的名胜古迹游览一番，不虚此行。上午就直奔寒山寺，下午的行程计划是苏州园林的拙政园。

　　苏暮雪，在苏州五年多了，都难以抽出时间对苏州做一个全面的观赏，还有两天就离开了，决不能留下遗憾，不能以后被人问起一无所知，被怀疑是否真的在苏州待过，那真的要贻笑大方了。她决定先好好欣赏一番苏州园林的景致。

　　闻名遐迩的苏州园林是中国著名的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有“人间天堂，园林之城”的美誉。这里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

　　苏州古典园林“不出城郭而获山水之怡，身居闹市而有灵泉之致”。园林里既有湖光山色、烟波浩淼的气势，又有江南水乡小桥流水的诗韵。苏州自古以来就是江南的经济文化中心，城市格局保持完整，山明水秀，自然景观独具特色，是著名的旅游胜地，这里风景优美，采用缩景的手法，给人以小中见大的艺术效果，为苏州赢得“园林之城”的美誉。

　　拙政园的苏州园林的典型代表，小苏第一站就选择了此处。拙政园，林木葱郁，水色迷茫，庭院错落，景色自然。小苏和一群游客在一个池水、游廊萦绕的幽静的小院观赏，突然她的电话响起了。从包里找出手机一看，是妈妈来的电话。为了不打扰到别的游客的观赏，她走出了小院，接听电话。

　　“喂，妈。”

　　“小雪啊，你在干嘛呢？”电话那头，妈妈问她。

　　小苏说：“过两天要离开苏州了，临走之前到处看看，把以前没去的地方走一遍。妈，你打电话给我是什么事啊”

　　“能有什么事情啊，问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啊，你看你有时间都游山玩水了，哪里还记得有我们的存在啊。”

　　“妈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不是因为要离开了。等我去了南京，离家更近了，你叫我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好不好？”

　　“你要是真那么听话倒是好了。”杨梅电话那头笑起来，“我打电话是告诉你啊，你陈叔叔的儿子最近休年假在家，你赶紧回来一趟，两个人见个面，留个□□，微信什么的以便联络感情。”

　　小苏一阵心惊肉跳，老妈也够时髦的，微信都知道，她只好先敷衍她说：“啊，等我去了南京再说吧。我现在回去来不及啊，这两天要去交接工作呢，请假是要扣工资的哦。”

　　“这孩子真是的，每次说到正经事就拖，你可别糊弄你妈啊，去了南京你要是不回来，我可是要和你爸爸去把你抓回来的。”

　　“不会的啦，回去的，回去的。”小苏一脸尴尬地说。

　　“行，那你先玩吧，到了南京安顿好了告诉我们一下。”

　　“好，那我挂了啊。”小苏挂断了电话。

　　挂掉了杨梅的电话，小苏感到如释重负，眼瞎管不了妈妈的恐吓了，还是先把情感寄托在苏州河，苏州园林，苏州美景之中吧！

　　从几年前，来到苏州，从当初的不熟悉，不习惯，到如今，三言两语也难以诠释心中的感叹，时光荏苒，一去不返，就像流水逝去永不回头，当初的天真烂漫的情怀早已经被现实打磨消失，有的只是“花自飘零水自流”的低首和甘愿，曾经的那份热爱与执着，纯真与梦想到如今也消失殆尽，还有一份含苞未放的情感，也悄然藏于心底，不敢触碰。

　　小苏走在樱花盛开的荫荫小道上，对面是美丽的河水，碧波粼粼，金光闪闪，心中思绪翻滚，忽然听闻一段美妙的歌声:

　　临行辞别你,欣赏未够，
　　分一碟相思豆,冬至送轻舟。
　　红霞熔掉你身边白雪，
　　姑苏盛产的丝绣盖着我消瘦。
　　回头望得清楚,快乐过很多，
　　但缺乏你,我又拥有什么。
　　我不是我,你转身一走，
　　苏州里的不是我，
　　而美景掩饰我,如旧美好地过，
　　不过不过都不过抱着你的牵波。
　　谁人能像你感动我，
　　你泛起山川碧波里的不是我，
　　浮荡你背后河流上泡影一个又一个，
　　无奈美丽捉紧到手上，
　　如顽石坚稳都会弄破，
　　前尘弄熄烟火记下了几多，
　　但记下你对幸福有用吗？

　　这首歌，小苏以前像是没有听过，她好奇地向那歌声的源头走去，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和文物好好抱拥,仍难敌心底细雪汹涌，
　　谁人明白我多冻,这种风景我看不懂，
　　只发现双脚不会动，
　　我不是我,你转身一走，
　　苏州里的不是我，
　　而美景掩饰我如旧美好地过，
　　不过不过都不过抱着你的烟波。
　　船儿河上每天运货，
　　你带走春耕秋收每一天渡过，
　　存在我脑内河流上雪景真正属于我，
　　其实美丽毕竟太抽象，
　　被文学书本一语道破，
　　那海市蜃楼只是我。

　　一首终散，歌声戛然而止，原来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在樱花树下，碧绿清河边放歌。她的周围围着几十个游客，正在鼓掌。有人问她，这是什么歌，她说，是薛凯琪的《慕容雪》。众人再次拍手叫好，要再听一遍，这位姑娘没有推辞清了清嗓子，又唱了起来：

　　临行辞别你,欣赏未够，
　　分一碟相思豆,冬至送轻舟，
　　红霞熔掉你身边白雪，
　　姑苏盛产的丝绣盖着我消瘦……

　　“慕容雪，慕容雪？”她以前好像从未听过，她心里想。

　　有人在她耳边重复这三个字“慕容雪！”她侧身去找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有些熟悉，有些清晰的记忆。

　　凌霄！

　　凌霄！

　　她一侧身，一回眸，眼前的这个侧影，孤傲独立，寂寞清冷，深深地印在她脑海里，刻在她心里，不是凌霄，还会是谁？

　　“凌霄！”她心潮澎湃，缓缓地唤她。

　　眼前这人背影，似乎怔了一怔，徐徐转身——

　　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凌霄，真的是你吗？”

　　此刻凌霄眼前的这位身姿轻盈，神情讶异的女子正是她心中念念不忘的苏暮雪！

　　这样的场景相遇，像是戏文里的唱法，像是爱情电视剧里恋人分别多年后的相遇，被导演安排的一场哀婉凄绝的戏，也在她们两人身上发生了。

　　凌霄！她唤她的名字。

　　苏暮雪！她心里唤她的名字。

　　在这风光旖旎的姑苏城里，在这风景秀丽的三月，在这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中，在这曼妙清雅的歌声里，在这清风徐来，樱花漫落的时刻，失联多年后的两个人意外重逢，心情会是什么样的？而且还是彼此念念不忘的两个人。

　　只发现双脚不会动，
　　我不是我,你转身一走，
　　苏州里的不是我，
　　而美景掩饰我如旧美好地过，
　　不过不过都不过抱着你的烟波。

　　这首歌蕴含古色古香的姑苏韵味，写情写景，又让人触景生情，只不过歌词里的景色是皑皑白雪的冬日景色，是主人公依依不舍送别的场景，而这一刻是阳光明媚繁花盛开的春日景色，是两个人重逢的场景，少了几许离愁凄苦，却也少不了沧海桑田之感。

　　苏暮雪还是那个苏暮雪，身材长相没有变化，只是添了几分岁月洗礼的娴雅温婉。凌霄还是那个凌霄，身材长相没有变化，只是添了几分岁月洗礼的成熟稳重。

　　小苏和凌霄走在疏影横斜的林荫中，直至暖日西斜，走苏州河的长长堤岸上，直至灯火阑珊处，月色清华。

　　一别多少年？细细数来，已有七载有余，从二十来岁的花信年华到如今离而立之年以不远。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也不知道是谁先住了口，沉默，沉默，纵使有万语千言，两个人也愿意把寂静留给了时间。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走。夜不寂寞，有人喧哗，有人吵闹，有人欢笑，有人私语，唯有她们显得格外的特别。

　　不知道走了多久，凌霄开了口：“那，时间不早了，你住哪里？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小苏正欲开口。

　　凌霄突然想起了什么，急道：“要是不方便，我不送了。”

　　“其实……”小苏正准备说自己没有什么不便。

　　凌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又说：“我帮你叫辆出租车吧。”说完她在路边挥手招车。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自己就变显得笨笨的，想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比如问她，这么多年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当初是什么事情冒犯了她，让她一直躲着自己？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吗？小苏对自己说。

　　其实凌霄心里也有好多想说的，想问的，比如，这么多年，你怎么样？过得好不好？结婚了吧？应该结婚了！那个男的对你好吗？你们幸福吗？你们有孩子吗？男孩还是女孩？凌霄心里默默念着，却一句没有问出口，只觉得胸口烦闷，心中苦涩。

　　出租车停在了她们面前，凌霄安排小苏上了车，只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出租车刚要启动的那一刻，小苏对着窗外凄凉而立的身影喊道：“凌霄，你上车好吗？我有好多话对你说。”

　　凌霄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听从她的恳求，上了车，还是像多年前，高中时代那个傻傻的孩子一样，只要她提什么要求，自己尽管再不屑也会答应，因为不想伤害她的心。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师傅问她们去哪里。小苏说了自己的住处。凌霄听得出来是一个小区的名字，她默默地想一会儿还是在小区门口把苏暮雪放下来吧，无论如何是不会去她家中一坐，如若要看见她的丈夫，还有孩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两个人一路无语，惹得司机师傅频频从后视镜里观察，觉得这两个姑娘一声不吭，又各自有心思，太过奇怪。

　　“就在这里和你告别了。”凌霄看着下车的苏暮雪说。

　　“你不去我那里坐坐吗？”小苏说，“我真的有好多话对你说。”

　　“我不去了。”凌霄望着小苏哀婉幽怨的眼神，实有不忍，又补上一句，“下次吧！”

　　“下次吧？”小苏重复了一遍，深深地呼吸，哀怨地说：“是要下一个七年吗？”

　　凌霄一时无语，不忍看她，心头一阵热血澎湃。司机师傅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开动，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身后的身影。

　　一路上，凌霄满脑子都是那句话“凌霄，你还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吗？”那是苏暮雪在车子开启后，追着计程车喊的一句话。十年之约，怎么会忘记？那是那年高考前夕苏暮雪对她说的十年约定，可是哪又怎样，十年后的你还不是嫁做人妇，为人妻子。十年之约又有何用？

　　苏暮雪没想到再次与凌霄重逢在这即将离开的苏州城，却来不及庆幸，来不急欢喜，来不急重叙离别之情，又失去了她，在这姑苏城里的最后一天，她独倚着窗，看着窗外的明月，流下了眼泪。

　　凌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有七年多了，这七年里，她一直在寻找她的信息，可音信全无，她哭过，在很多的深夜里想起她会流泪。她想象着再次见到凌霄会是什么情景，会是什么场合，会对她说些什么，没想到今天一见，她已经完全乱了分寸，全然不能自主。最后竟是这般收场。

　　凌霄，原来，我和你竟是这般无缘。

　　凌霄，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凌霄，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