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花》淳于曦页

1、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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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的人口本来就少，一入夜，更显得幽静。小城有一座城隍庙，就在城东。庙祝是个瘸了条腿的孤僻老人。听说年纪轻时就因为战乱死了老婆孩子，后来太平了也没有再娶，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活，愈发地显得沉默寡言。每天的工作十年如一日的单调。鸡叫头遍起来，开了庙门，打扫庭院，擦干净供桌，清理烛台和香炉，打上新鲜的井水注满水缸。然后便等着香客上门。自己摆了长凳在门房，摆出香烛以备需要的香客购买。等日落了，依着顺序整理正殿侧殿桌椅跪垫，清点完毕，落门上锁，自己则行至庙后的小屋子里歇息。
　　这样的生活平静到如死水一潭。庙里的香火也不旺盛，前些年县令突发好心拨款修了庙，好歹住的还安生了些，老庙祝也不拖家带口，困难时也有好心的邻里接济帮助，虽不富裕，总算能勉强混个温饱了。
　　然后。
　　正说着，这年的冬天冷的特别早。
　　老庙祝一如往常一般的早起打扫，拖着残破的腿看着屋外的一地雪白，蓦地叹了口气。拿起竹枝扎的大扫帚，缓慢的经过庭院，一边往手里呵了几口热气，费力地打开了庙门。
　　庙外一如庭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老庙祝正要开始开始清扫积雪，却被门檐下的一团物事吸引了注意。老人眯起已有些昏花的眼睛凑过去看，这才发现拿是个缩成一团的小男孩。身上覆盖了雪，总算有门檐略微遮掩，还是薄薄一层。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露出的早已冻僵的手脚上还有明显是鞭打的伤痕。
　　老庙祝心里一颤，巍巍颤颤地伸出手探了探男孩的鼻息，很微弱，但还算是有气。老人放下心中大石，小心地拍掉男孩身上的积雪，拖着腿去了街对面的药铺叫了同样早起的大夫。
　　小心的讲男孩抬进庙祝的住屋，老庙祝又是烧热水，又是熬姜汤，等安顿好冻坏的男孩，早已日上三杆。
　　“他没事。底子不错，就是受了寒，晚上会起烧。我让小三儿熬了药过来，晚上有他帮你照看着这孩子，总好安心些。”中年的大夫说着，叫了自己药铺的小学徒去煎药了。
　　老庙祝道了谢，给男孩好生掩了被角，这才安心地去做迟到的日常工作。
　　中年大夫没预料错，男孩子的身体底子很好，而且看筋骨像是学过几年功夫的样子，没几天已是生龙活虎，也显露了自己活泼好动的本性。
　　小男孩皮归皮，却也成了老庙祝的好帮手。要不然，照这年下雪的势头，光是清扫庭院就可以让老庙祝累倒病倒了。
　　小男孩的很瘦，个子也不高，但是很有力气，还有……活力。
　　“老爷爷！我跟你说真话，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老庙祝在十天后，正式地向小男孩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若是是被坏人拐卖受了委屈，有家的送回家乡去，没有了家，在这里安顿些时日也不是不可以，归处可以从长计议；若是离家少年……问清楚缘由开导一番，即刻送返才上上策。下月即是过年，谁家希望自己的小孩一人在外孤苦伶仃？
　　像是看出了老庙祝的重重思虑，小男孩一反顽皮的神色，端正地坐好认真地做着有问必答。
　　“我是从师傅那里逃出来的！”他说，“师傅老是叫我挑水种地打坐打扫，明明答应了教我武功的。我不服，师傅就打我了，所以我就逃了出来。”
　　很简短。看着男孩板着小脸努力地作出严肃的神情，老庙祝无声地笑了。
　　后来也没再问起，自是相信了他。
　　小男孩自称姓陆，双亲被强盗杀死，是师傅路过收养了他，还给他换了个名字，可是他嫌这个名字太女气，所以也没告诉庙祝爷爷。
　　老庙祝也没说什么，默许了小男孩这小小的任性。邻里都叫他“小陆子”权当称呼。

　　小男孩一住，一个月马上就过去了。给老庙祝帮个手，空时去对面的药铺帮忙，一会儿也闲不下来。药铺也没事做的时候，伙同了附近的一大帮子小孩疯一般的玩耍，没几日就做了孩子头。
　　这日又是一场大雪过后。小陆子做完了庙里的伙计，又上了药铺看了看，没什么帮的上的；四处找找，平时玩一块儿的小伙伴们也都一个个地窝在家里不肯出门，转了一圈，顿觉无趣。
　　一个人在城隍庙外的小空地前踩着积雪印脚印、堆雪人，倒也少了些无聊。正玩的专注，却猛地被一声招呼打搅：
　　“喂！”
　　小陆子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下，这声音像是个孩子，可陌生的很。不是他自夸，凡是自己认识的人，光听声音就能分辨出谁是谁来。既然是不认识的，这一声招呼又太过不确定对象，小陆子也就没去搭理，自顾自地继续玩。
　　“啪”。一团雪打在了小陆子的脸上，冰凉凉的的气息马上往脖子里钻。小男孩恼了。循着方向看去，正想和来人计较，却没有任何征兆的愣住了。
　　那也是一个小小的男孩，披散这半长的头发，乌黑发亮。穿着一身和大雪一色的衣衫，脖子上围着闪亮亮的银色毛皮，光看装扮就是富家子弟。然而，让小陆子发愣的既不是那一身明显昂贵的穿着，也不是那男孩腰间佩戴的小剑——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小陆子抱着脑袋使劲的想，却只能硬生生地挤出个“粉雕玉琢”的词来形容。这时候他才有点后悔若是跟着师傅多看点书，也许能想出的词汇就不是只那么一个了。现在，他只知道，在他所见的所有人中，师傅已经不算最好看的了，最好看的是眼前的这个小小娃娃。
　　他只知道自己忍不住想捏一捏他白白嫩嫩、看起来很是柔滑的小脸蛋；他只知道自己忍不住想咬咬他那张看起来比红樱桃还要鲜艳可口的小嘴是不是真的像看起来那么好吃……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小陆子扑了上去，结结实实的抱住漂亮娃娃，“啪嗒”一口对准可口的小樱桃，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