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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重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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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奶娘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秦伯一大早去县城里采买,看到了神医曲南风,他到平武县来了,不是小姐的大喜吗。曲先生可是有名的神医,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
当初大人为了小姐的病,派了多少人去找,都没有找到曲神医。现在曲先生途径平武,不是天赐良机吗,连老天爷都要帮三小姐,这下小姐的病就有救了。”
闻听香莲也有些欣喜:“真的,太好了,那……那秦伯可曾请曲先生到庄子上来?”
孙奶娘叹道:“曲先生是有名的神医,怎么肯屈就来咱们庄子上,只有劳烦小姐亲自去县城一趟。不过只要能治好咱们小姐,跑一趟也值得。”
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娴雅忽然开口道:“曲先生既然是有名的神医,诊费一定很高,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
这下孙奶娘和香莲喜笑颜开的脸都垮了下来,孙奶娘强作镇定道:“香莲,去把咱们的银子都拿出来,不够的……再去找邹瑞庄主支一些。
三小姐可是他们家的大恩人,没有小姐,他们家白白受了冤屈不说,哪里还能掌管整个庄子。”
林娴雅淡淡道:“挟恩以报可不好,邹瑞家掌管庄子以后,对我们挺好的,这人情也是用一次少一次,奶娘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孙奶娘迟疑道:“小姐,现在只要能治好你的病,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的病好了,大人自然会接你回京,可如果你的病一直不见起色,小姐的一生可都要耗费在庄子上了。”
明惠面色不愉的刚要开口,林娴雅就拦住了她:“奶娘觉得可行就去办吧。”
邹瑞也得知神医曲南风到了县城,听说林娴雅要去县城诊治,非常支持,不仅支了几百两的银子,还派了两辆马车。
林娴雅和明惠一辆,孙奶娘和香莲一辆,并亲自带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护卫。
可到了县城一看,曲南风所住的客栈门前排起长长的队伍,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轮到他们。
正午的阳光更加的灼热,林娴雅的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胸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邹瑞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前面的队伍还是不见减少,而且曲南风为人正派,绝不肯开后门,只有乖乖地排队,没有他途。
孙奶娘见林娴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心疼的撩开车帘,对着邹瑞道:“庄主,要不定间房让小姐先休息,快轮到咱们时再过来,不然小姐的身子恐怕受不住。”
邹瑞闻言马上叫人去办,可是曲南风所在客栈的房间都满了,只得赶了马车去前面的客栈。
平武县城正值市集,加上曲南风坐诊,大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了数倍不止。
马车行走的十分缓慢,林娴雅靠在明惠身上,简直要昏睡过去。忽然间两辆马车都加快了速度,疯了一样向前奔跑,车夫死命的拉紧缰绳都控制不住。
大街上的人,惊恐的叫喊着躲避,不知碰翻了多少摊贩,瓜果蔬菜滚了一地。马车在街市上横冲直撞,哭喊声,惊叫声,叫骂声响起一片。
邹瑞和几个跟随的后生跑得飞快,追着马车跑,一边叫喊:“快停下,快停下……”可马车夫用尽了手段,马还是疯了一般狂奔。
马车里,林娴雅和明惠被颠得东倒西歪,明惠秀眉紧蹙,就想起身。林娴雅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摔一下而已,又不会死人,不要轻举妄动惹人怀疑。”
明惠只得坐下,随着车子颠簸,邹瑞见马车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吓得脸都白了。拼命跑过去,不顾危险靠近疯狂的马,挥手砍断了马车之间相连的绳子。
可马车的速度太快,脱缰的车厢一时也停不下来,又向前跑出数米。哐的一声倾倒在地,车厢摔得四分五裂,林娴雅和明惠也被摔了出来。
危急间,一直跟随在后的秦辉,冲上前紧紧抱住了林娴雅,一边大声的问道:“三小姐,你没事吧?”
林娴雅的脸色发白,但不是吓得,而是气的。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一个年轻男子抱在怀中,除了下嫁是别无他法。如果到现在,她还看不出今日的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的计策,那她真是可以死了。
可是她根本无法顾及,惊人的速度,她又被甩出了马车。身形不稳,现在被秦辉抱在怀中,更加的站不稳,连带着他也被撞倒,两人同时倒在地上,但他紧抱的手依然不肯放开。
变故突生,别的人都在惊惶之中,还没看清。但距离最近的明惠却看得清清楚楚,她也气得柳眉倒竖。眼角瞥见被马车撞掉在地的一袋面粉,已撕裂一个口子。她佯装身子不稳,歪倒过去,脚尖挑起面粉就洒向空中。
顿时,方圆几丈被白色的面粉笼罩,什么都看不清楚。等面粉散尽,邹瑞带人靠近的时候,只见林娴雅摔倒在破碎的车厢旁,而明惠倒在秦辉的怀中。
明惠看见林娴雅,哭喊着就爬了起来扑过去,哭哭啼啼的叫喊:“小姐,你没事吧。”
秦辉的脸色惨白,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因为明惠忽然挣脱他的怀抱,忍不住大声的惨叫起来:“我的手臂,啊……好疼啊……”
邹瑞见林娴雅没事,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在明惠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并无大碍,就转身关心的问道:“秦辉,你……你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秦辉的衣袖上满是鲜血,手肘处扭曲成一个别扭的姿势,显然是断了。
秦辉大声的惨叫,额头上冷汗直流,他强忍着疼痛道:“三小姐没事吧,刚才……”
明惠快速的接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然我……”
秦辉急道:“不是,刚才我接住的是……”
林娴雅惊魂未定的开口,声音清冷:“邹庄主,秦辉不顾危险,救助我的贴身侍女,一定要重赏。
邹瑞刚要答应,一个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气息不稳的叫道:“庄主,你快过去看看吧,孙奶娘和香莲恐怕不行了。”
一行人大惊失色,慌忙向回走去,孙奶娘的马车因为发疯,而跟随的家丁没有来得及砍断缰绳,撞在一棵大树上,撞得七零八落。
马瘫倒在地,大口的喘息着,硕大的肚子剧烈的起伏着。而马车倒在地上,摔得粉碎,车厢也碎裂开来。
一根折断的木刺贯穿了香莲单薄的身子,她早已气绝身亡。眼睛大睁着,似乎还在死死地盯着身畔的孙奶娘,稚嫩的脸上挂满了诧异和难以置信。
而孙奶娘的额头上也被撞破一个血洞,正在不住地向外泌血,染红了孙奶娘苍老的脸,她的手也被木刺扎得血肉模糊。
众人看见这样惨不忍睹的情景,不由向后退了许多,倒是让出了道路。
林娴雅毫不避忌地走上前,俯身蹲下,握住了孙奶娘冰凉的手。
孙奶娘的胸膛还在微弱的起伏,感觉到有人接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强笑道:“小姐,不要难过,只要你没事就好。”
林娴雅低声道:“奶娘何必如此。”
孙奶娘剧烈的喘息着,可说话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微弱:“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我们必须死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才不会留下什么诟病和破绽。
何况我们小姐身子孱弱,我……我要跟过去继续伺候她,不然我……我不放心。”她说着,颤巍巍的伸手,艰难的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交到林娴雅的手中,接道:“这是小姐给……给大人的信,请……咳咳……”血沫争先恐后地从孙奶娘的嘴里涌了出来,她失血的嘴唇蠕动着,却已说不出话来。
林娴雅接过信,塞进自己的衣袖中,握紧了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转交。”
林娴雅的话还没有说完,但孙奶娘也已明白,安心地阖上了双眼,苍老失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迅即凝结在她的唇角。
林娴雅失声痛哭:“奶娘,你……你不要抛下我,奶娘……”一句话还没有哭完,就昏倒过去。
明惠慌忙抱住她,回头对脸色沉重的邹瑞道:“庄主,马上把前面的客栈包下来,我们带小姐过去,不要在大街上被人看了笑话。”
邹瑞扫了一眼四周,果然见街市上的人聚拢了过来,看热闹的有之,索赔的有之。
邹瑞忙命人去周旋处理,自己带人送林娴雅去了客栈。林娴雅还好些,只是伤心过度,气阻血淤,一时昏迷了过去,休息一会就好了。
秦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也被抬回了客栈,并找了大夫来看。只是看了几个大夫,诊治的结果都一样,秦辉的手臂关节处碎了,整条左臂是废了。
秦伯问询也赶了过来,看见秦辉的模样,哭得伤心欲绝:“辉儿啊,我……我一把年纪,只有这一个孙子,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这……这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邹瑞在一旁不住的安慰,可秦伯越哭越惨痛,明惠在旁边冷冷的开口道:“小姐已经说了,会重赏,你就不要再哭了,小姐在房中休息,你别惊扰了她。”
秦伯怒目瞪着她:“我们不要什么赏赐。”
明惠冷笑道:“你自然是不想要什么赏赐,你是想要三小姐做你的孙媳,想要平武这个庄子罢了。胆大妄为的奴才,真是痴心妄想,定下如此恶毒的计策。
奉劝你马上去召回在外散播谣言的人马,否则你孙子就不是只断手臂这么简单,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秦伯的脸豁然惨白,邹瑞却是一头雾水:“明惠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惠冷冷道:“邹庄主,你还是赶快出去,召回庄子上所有的人,否则秦辉倒地抱住的是三小姐的谣言,就会传遍整个县城了。”
邹瑞闻言全明白过来,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秦伯,转身去了。
等邹瑞出去,明惠淡然的在椅子上坐下,看着面色难堪的祖孙二人缓缓道:“不知你们怎么买通了孙奶娘,定下这样的计策,就凭你们竟然敢消想三小姐,真是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