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7、第 7 章

　　祝聆涛好容易脱身从林府出来，找到了灵峰山庄。萧逸君忙着给祝聆涛倒茶，笑道：“今日在‘临江仙’多有失礼，祝兄别见怪。”
　　祝聆涛满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抱着茶杯沉吟半晌才道：“萧兄这次是随贵帮主冷前辈来杭州的吧？”萧逸君笑道：“原来祝兄也知道弊帮帮主的消息了。”祝聆涛心知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不出口的话也要说，于是硬着头皮道：“贵帮帮主的千金冷姑娘人称江南第一美女，萧兄真是有福之人。”萧逸君一愣，随即大笑道：“祝兄误会了！在下只是奉帮主和夫人之命跟在云儿身边照顾她而已，并无私情。更何况，这刁蛮丫头的脾气在下可消受不起。”祝聆涛绝望地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你消受不起，我可要消受一辈子了。一时仍不死心，老起脸皮试探着问道：“难道冷姑娘至今仍没有中意的人？”
　　萧逸君神情古怪，半晌方道：“莫非祝兄对云儿有意？”

　　三日之后，祝聆涛随父亲和冷千秋来到盐帮总堂。冷若云也一起回来了，虽然她又撒娇又哭闹，但还是无可奈何地被冷千秋和萧逸君押回了海宁。冷若云也已经得知要和祝聆涛订婚之事，一路上红肿着眼睛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谁敢和她说话，必定要被她数落一番。祝聆涛领教了这位未婚妻的火气，心里充满绝望。
　　一到海宁，冷若云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每日摔东砸西。冷千秋知道女儿脾气执拗，只好挽留祝浩然父子多住几日，希望女儿能回心转意。祝浩然每日与冷千秋品茗谈天、出门访友，祝聆涛却百无聊赖地等死，滋味实在不好过，索性让萧逸君带他到街上逛逛。
　　在海塘游玩了一回，又到街上看过硖石花灯的手艺，祝聆涛仍然郁郁寡欢。忽见不远处一个摊子前围了好些人，不知在看什么。两人来到摊前，见一素衣方巾的青年男子正挥毫书写，另一人在旁研墨。祝聆涛留神纸上，见写的是一副喜联，旁边还放了几副已写好的，并几张斗大的双喜字。祝聆涛看到这人的笔迹，不由得心中一动，脱口道：“阿雨师妹？”

　　祝聆涛坐在一张竹椅上，四面打量着道：“这客栈太简陋了，长久住下去总不是办法。你们为什么瞒着姑妈跑出来呢？”阿雪潸然欲泣，面现潮红，低着头不说话。阿雨道：“阿雪，都到这个地步了，索性说出来吧。也许祝师兄能帮上忙呢。”阿雪抬头看看她，为难地叹口气，又垂下头去。阿雨又道：“我替你说吧。祝师兄，你有所不知，去年师父给阿雪订了一门亲事，把她许配给吕大娘的儿子。但此人从小出门在江湖上走动，很少回家，所以阿雪和他从未见过面，根本不知人品如何。你还记得重阳节那天晚上我陪阿雪去给吕大娘送绣品吗？那天吕大娘对我们说，她儿子今年要回家过年，让阿雪准备准备，趁年底把喜事办了。阿雪心里不乐意，可又拗不过师父。你走后不久，师父去天台山拜望慧心师太，要两三个月才回来。我和阿雪一商量，就跑出来了。”
　　祝聆涛叹道：“你们逃到这里实非上策。躲得了一时，难道能一生一世都不回雁荡山，不见姑妈的面了？”“话虽如此，可是总不能眼看着阿雪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依你说该如何是好？”祝聆涛沉吟道：“稍安勿躁，咱们再商量个办法就是。你们为何不去杭州，却绕远路躲到海宁来？杭州不是更容易谋生吗？”阿雨斜眼瞟了瞟阿雪，用胳膊肘轻轻碰碰她。阿雪面带难色，抬头道：“听说吕大娘的儿子是盐帮的人，我们希望能在海宁打听到一些消息。”“盐帮？这倒巧了，盐帮冷帮主与家父是至交，我与盐帮右护法萧逸君也有些交情，或许可以帮上忙。”
　　阿雨又惊又喜道：“那能否拜托祝师兄帮阿雪找一找吕大娘的儿子呢？”“应该不难。那人叫什么名字？”阿雪又愣住了，半晌道：“我们从来没听吕大娘说过她儿子的名字，只知道个小名。看来是很难找到了。”祝聆涛忙安慰阿雪道：“不妨，知道姓吕，乐清县人，这就好办了。乐清不是什么大地方，请人查一下，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他想了想又道：“但盐帮在江南七省都有势力，即便找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们两个姑娘住在如此简陋的客栈里，总不是长久之计。不如随我去盐帮找个地方住吧，彼此也方便照顾。”
　　阿雪和阿雨对视一眼，都有些迟疑。祝聆涛忙道：“我也不勉强你们，若今后需要什么就来盐帮总堂找我。”阿雨试探着问道：“其实去盐帮住也无何不可，但如果碰见了师伯，你该如何交待？”“这不难，就说你们是姨妈一个朋友的弟子，在杭州有过一面之缘。相信即便让冷帮主知道了，也会给个面子的。”阿雨回头看看阿雪，阿雪咬着嘴唇，不置可否。祝聆涛见她们没有拒绝，便道：“明日一早，我来客栈接你们。”
　　阿雨将祝聆涛送出门外，祝聆涛走到楼梯口，又回首道：“你们见了吕大娘的儿子之后，打算怎样呢？”阿雨叹道：“我们也没有把握，但万一能说服他，也许还有一线希望。”祝聆涛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告辞下楼。才走出几步，阿雨忽然又将他叫住。祝聆涛忙驻足回首，谁知阿雨道：“祝师兄，谢谢你。”祝聆涛心道我也是自身难保，眼看要往火坑里跳了。只得苦笑道：“快进去吧，我这就去禀明冷帮主，明日来接你们。”

　　祝聆涛回到盐帮，四处找不见萧逸君的踪影。父亲来叫他去陪冷千秋吃饭，祝聆涛不敢怠慢，只得留张字条给萧逸君，然后匆匆离去。
　　临睡前，萧逸君却拿着那张字条来找他，进门就笑道：“贤弟找对人了，萧某自己就是乐清县人。在盐帮的同乡有近百个，不知贤弟如此着急要找的是哪一个？”祝聆涛一听萧逸君竟然也是乐清人，当真喜出望外。忙将整件事情的原委如实说明，最后又道：“那人的名字尚不清楚，只知道他母亲在雁荡山方洞开了家茶社，两个姑娘都叫她吕大娘。”
　　萧逸君闻言似乎有些吃惊，半晌才道：“待我尽快去查，但这些同乡现派到各省分舵的都有，难免要耽误些时日。”“无妨，只要在年底之前查明就好。”萧逸君略一沉吟，又含笑道：“不如明日我陪贤弟一同去客栈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