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珠》照水红蕖

11、第 11 章

　　来到盐帮大门口，但见门庭若市，秩序井然，没发现任何异样。正在门前徘徊，忽见一青衣双鬟的小丫头从身边经过，阿雨一眼认出柏儿，忙将她叫住。
　　柏儿回头见是她们两人，不禁撅着嘴道：“怎么又是你们？你们挑唆得我们小姐离家出走，到现在音信全无，盐帮上下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们又来干什么？”阿雨皱眉道：“怎么总把这事怪到我们头上？你们小姐气性大得很，主意又正，亲生爹娘都管不了，我就算真挑唆她，她还未必听呢。”柏儿被说得张口结舌，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半晌才茫然道：“那你们来有事吗？”“听说华山派和你们小姐退婚了，此事是真是假？”
　　柏儿得意地笑道：“这是谁乱嚼舌头根子？根本没有的事，祝家赶着我们小姐攀亲还来不及呢。姑爷也出门找小姐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你们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好了。”“但听说华山派已经离开海宁，可有此事？”“祝老爷三天前就走了，听说华山派出了点急事，要他回去处理。他等不及姑爷回来，带人先走了，这和退婚可没半点关系。”柏儿说着又叹口气，道：“我倒是盼着祝家真能把婚事退掉，这样我们小姐就可以回家了。她跑出去快二十天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她的影子，真让人不放心。”说着眼圈都红了。
　　忽听马蹄声响，一小队人马疾驰而来，停在盐帮大门口。当先一人身穿月白麻布长衫，身材挺拔，神色冷峻，不像萧逸君飞扬洒脱，也没有祝聆涛儒雅斯文，但自有一种高华气派，令人觉得高不可攀，不由自主地要仰而视之。那人跳下马来，早有门丁接过马缰。柏儿破涕为笑，上前道：“赫连护法，你回来了？”那人淡淡扫了柏儿一眼，并不答话，径直向门口走去。忽然注意到柏儿身边的阿雪和阿雨，竟停住脚步，道：“这两位朋友也是盐帮的人？”柏儿忙抢着道：“她们是萧护法和姑爷的朋友，来打听小姐的消息。”说完又转过头道：“这是我们赫连左护法。除了帮主，我们盐帮就数他的武功最好。”
　　阿雪和阿雨早已听说过盐帮左护法赫连楚的大名，连忙上前施礼。赫连楚不置一辞，只是反反复复地打量阿雨。阿雨不明何意，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两只手都没处放了。正在冒冷汗，赫连楚又将目光转到柏儿身上，淡淡道：“柏儿，带我去见帮主。”

　　转眼已到深秋，江南秋雨连绵，数日不歇，天气很快冷下来。字画摊子没法上街，阿雪和阿雨只能整日躲在客栈里，盘缠渐渐用完，可两人身上连值钱些的衣裳首饰都没有。万般无奈，只好决定动身回雁荡山。
　　这日清早，两人收拾好行李，付清了店钱，预备打过早尖就冒雨上路。窗外急雨打在青石板地上，声如洒豆一般。时辰又早，街巷间几乎无人走动。早饭吃到一半，忽然客栈的板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又湿又冷的雨气激得店堂里众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进门的那人没有撑伞，只戴了顶雨笠，身上衣衫已沾了几点雨水。他在店堂中扫视一圈，径直向桌边走来。“阿雪阿雨，真是谢天谢地，你们还在这里。你们可知道盐帮出了什么事？我爹究竟到哪里去了？”
　　阿雪和阿雨吃惊之余，忙给祝聆涛斟了一碗热茶。祝聆涛顾不上喝，手撑住桌面皱眉道：“你们听到什么消息没有？我爹为何离开盐帮？如今人在何处？”
　　阿雪和阿雨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阿雨道：“师兄这是从盐帮来？又怎么会不知道师伯的消息？他不早就回华山去了吗？”“真回华山了？这消息可靠吗？谁告诉你们的？”“大街小巷人人都这么说，半个月前在盐帮门口遇到柏儿，她也是这么说的。”“柏儿？你们还见过柏儿？还好还好，这么说我爹真的十几天前就走了。”阿雪和阿雨面面相觑，都搞不懂祝聆涛此话何意，阿雪忍不住道：“师伯走的时候，难道没有托冷帮主将他的消息转告给你？”祝聆涛终于缓下一口气，端起热茶灌了半盅，喘息着道：“你们还不知道？冷帮主已经死了！现在赫连楚是盐帮帮主了！”

　　父亲亡故，盐帮易主，这些冷若云全不知道。离家一个月了，她心里想的仍然是逃，逃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抓回去嫁给那个祝聆涛！为了准备长期逃亡，她带走了所有能找到的银票和珠宝。钱并不是问题，难的是逃到哪去。江南七省都是盐帮的势力，跑到哪都得被抓回来。踌躇之间，记起萧逸君的老家在雁荡山，曾给她讲过雁荡山的秀丽风光，于是决定就去雁荡山。不但好玩，而且躲在深山里也不容易被找到。但是雁荡山在哪里，该怎么走呢？冷若云隐约记得萧逸君说过雁荡山在南边，就向南走吧。
　　冷若云从盐官镇渡过钱塘江，踏上了漫漫逃婚路。起初还很顺利，店家见冷若云出手阔绰，总算没难为她一个孤身女子。可是半个多月后，雁荡山还没到，银子却用完了。原本冷若云随身带的银票极多，用上十年八载都不成问题。但她从小习惯了挥金如土，纵然逃难在外仍不知节省。五十两的银票若交给阿雪和阿雨，恐怕够她们过上两三年的，冷若云却几天就花掉了。身边没有了银子，冷若云开始频繁出入当铺。当铺朝奉见一个涉世未深的异乡少女竟拿了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来典当，简直无异于三岁小儿负黄金过闹市，于是拼命压价。冷若云明知吃亏，可是从来不会讨价还价，而且急需用钱，只得贱卖了很多贵重珠宝。待走到雁荡山脚下，连舅舅送的生日礼物，冷若云最心爱的一对绿玉耳环都已进了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