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来谁染霜林醉》水墨清心

87、真正高手

　　林萧然从陌如玉那里回来的时候，见慕容婷正在午睡，她熟睡的样子，让他更加爱怜，面对这个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天真善良、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他的心里满是心疼和怜爱……
　　他觉得自己对以前的女人都不够好，出于愧疚，就非常疼爱慕容婷，这丫头也很争气，不到一个月就怀孕了，刚成亲的时候似乎很敬畏他，在他面前总是谨小慎微，生怕做错什么，惹他不高兴，其实林萧然素来大度，怎会跟女孩子计较？以前是故意冷淡苏紫凝和陌如玉，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加倍对慕容婷好些，作为弥补……
　　只要不上朝，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带着慕容婷，这丫头对他也是极度地依恋……他看书的时候，她就喜欢跪在他脚边，用双手托着下巴趴在他的膝上，痴痴地望着他，那眼神里满是崇拜和爱恋……他舍不得她跪，就把她抱在腿上看书，婷儿很丰满，又怀了孩子，两个人的重量经常把他的腿都压麻了，不过他很享受这个感觉；他弹琴的时候，婷儿喜欢为他焚香、奉茶，然后站在旁边听，他舍不得她久站，就盘腿坐在垫子上，把她抱在腿上，弹琴给她听，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牡丹花香，他的心很陶醉……
　　每日午夜，他都准时去为完颜雨嫣疗伤，头两个月是独自去的，每次回房，都发现慕容婷还没睡，瞪着惊恐的眼睛在等他，问她为什么不睡？她回答说：“害怕……”，大概以前被绑架留下了阴影，这让林萧然倍感怜惜，她怀有身孕，有些妊娠反应，如果每天都这样半夜不睡，会影响她跟孩子的身体健康，所以当有一日慕容婷提出来：“能不能一起去姐姐房里？我一个人害怕……”，林萧然立刻就答应了，那张可爱的小脸儿立刻就笑开了花，林萧然心里暗笑，小女孩儿都很好哄，很容易满足……
　　他带着慕容婷去了完颜雨嫣的房间，嫣儿初见他们先是一愣，马上也很开心，照顾慕容婷躺下休息。等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疗完伤，却看见慕容婷在床上已经香甜地睡着了，若此刻把她叫醒，恐怕这一夜她就无法安睡了……
　　完颜雨嫣示意让婷儿就睡在这里，林萧然刚要离开，却被她一把拉住，示意让他也留下，意思是如果慕容婷半夜醒来见不到他，一定会不安心……林萧然有些迟疑，心想这若是传出去，说他每夜有两个女人侍寝，恐怕不太好吧？他虽不怕，但完颜雨嫣的名声会受损，没想到嫣儿好像猜出了他的心思，示意他‘只要走得正、做得正，不怕闲话’！
　　林萧然一想也是，她一个小女子都不怕，自己这个大男人怕什么呢？何况每夜这么两头儿跑，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他陪她们两个睡在一起，确实方便照顾，也不会让慕容婷担惊受怕地睡不着，何况床足够大，能容下他们三个人，所以从那天开始，他们三人就每夜都睡在完颜雨嫣的大床上了……
　　慕容婷在林萧然和完颜雨嫣的疼爱和照顾下，年轻身体底子又好，吃得香、睡得着，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太医诊脉说母子平安，胎已经坐稳，一切都很好，就等五个月后临产了，这让他们都激动不以……
　　这天林萧然下朝回来，却哪里都找不到慕容婷，平日她都会在完颜雨嫣的屋里，今天听下人们说王妃刚出门，就有人给慕容姑娘送了封信，她读完信就独自出门了，还不让人跟，然后就没有回来……
　　林萧然急了，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着急过，婷儿是他最怜爱的女人，又怀里他的孩子，还有五个月就要临产了，如今母子都不见了，他怎么能不着急？立刻派了府里所有的人出去找，回来的人说：“有人看见慕容姑娘出了西城门，却没回来……”。
　　林萧然心里有个不祥的念头，有人把慕容婷骗出了城，绑架了她！他倒是盼着那些人是绑匪，起码用钱能把她赎回来，万一……他不敢往下想，正在这时，就见完颜雨嫣回府了，大概也得到了消息，非常着急，进门就询问情况，立刻急着要出去找，被林萧然一把拉住，告诉她先等等，自己已经派了大量的人手出去找了，他担心完颜雨嫣身子单薄，怕万一有闪失，他可不能让两个心爱的女人都出事……就这样等了一个多时辰，就见门外有个小童送来一封信，说是有人给他一包糖，让他送来的……
　　信上说：绑匪绑了慕容婷，指明让王妃完颜雨嫣携带价值十万两白银的珠宝去换人，地点在城西一百里外的‘明月峡’，那是两山之间的一条峡谷，两边的山崖极高，一般人根本上不去，也下不来，峡谷一端通往汴梁，另一端通往一片密林谷地，平时很少有人去，绑匪指定在那里换人，是防止他们提前设防，并威胁说如果官兵去救人，就立刻‘撕票’，让他们人财两空……
　　林萧然很为难，价值十万两白银的珠宝目前虽没有，可以去筹集，问题是完颜雨嫣本就体弱多病，万一劫匪反悔，把她也一同劫了怎么办？这才是林萧然最担心的，所以他沉吟了半天也没说话，只见完颜雨嫣已换好了衣服，准备出发了，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狐狸毛大麾，抱着她的琵琶，这是她母亲的遗物，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带着……
　　这时陌如玉也来了，带来了一箱子的珠宝，至少价值十万两白银，陌如玉认为钱财是身外之物，当务之急是把慕容婷赎回来。
　　几个人商议，不敢多带人，防止绑匪‘撕票’。先由林萧然带着人和绳索，隐藏在‘明月峡’西侧的山崖上，由完颜雨嫣一人按照绑匪的要求，赶着装有珠宝的马车前去换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让她跑向他们所在的悬崖边，然后林萧然就顺着绳索跳下崖底，把她给接上来……本来以林萧然的轻功，自己下到崖底，再上来没有问题，若要带个人，用绳索协助更稳妥些……
　　绑匪规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出发，前往‘明月峡’，林萧然带着陌如玉和十名高手爬上了西侧的崖顶，立刻就看到了谷底的情形……有很多绑匪，粗略一看至少有五百人，中间搭了个临时的刑架，慕容婷就被绑在那木头刑架上，神色很疲惫，显然被绑了很久，林萧然一阵心疼，恨不能立刻把那些绑匪碎尸万段，却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就见完颜雨嫣一个人驾着马车，缓缓地走进了山谷，到了离慕容婷大概八百步的地方，就被一个绑匪的小头目拦住了，然后那人上车验了货，大概示意完颜雨嫣把车赶进去，她却没有动，从动作上看，大概是在讨价还价，意思是说，让绑匪先放人，然后以货换人，绑匪觉得她一个弱女子也跑不了，就抬手示意把慕容婷放了，只见慕容婷歪歪斜斜地走下刑台，大概是被绑久了，手脚麻了，她费力地走到完颜雨嫣的身边，低声跟她交流了几句，然后拔腿就跑，往林萧然他们所在的山崖边而来，一边跑一边小心地用手护着肚子，大概怕伤了孩子，还仔细地看着地面，防止被石头绊倒，林萧然看得一阵心疼，算准了时间，等她快到崖底的时候，连忙甩下绳子，自己就跟着跳了下去，刚好接到狂奔而来的慕容婷，一把搂紧她的腰，小心地抱着她，施展轻功直上崖顶，那些绑匪大概没料到接应的人就在附近，警觉以后，马上就围住了完颜雨嫣的马车，纷纷抽出刀，好像根本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等林萧然上到崖顶，把慕容婷放下，往下望去，心里印证了刚才不祥的预感：“坏了……这些绑匪要的根本就不是慕容婷，也不是财宝，他们要的是他的王妃——完颜雨嫣……”
　　林萧然站在山崖上，远远望去，心急如焚，只见那些绑匪的刀离完颜雨嫣的身体很近，自己只要一动，还没下到崖底，绑匪就能把她砍死，怎么办？
　　他看见那个绑匪小头目在跟完颜雨嫣说话，大概是让她把大麾脱了，看看里面有没有藏武器，然后又示意她把最外面的百褶长裙脱了……完颜雨嫣一言未发，依言脱去了大麾和长裙外衣，露出了里面穿的紧身短袄和长裤，更显得身姿窈窕，温婉动人，不过那些绑匪却不是怜香惜玉之人，用刀押着她，走上了刚才绑慕容婷的刑台，然后就要用绳子绑她……
　　林萧然心胆俱裂，看样子，那些人根本没打算把她带走，而是把她直接杀死在这个刑台上，不管怎么说，哪怕用自己去交换，哪怕舍了命，他也不能看着嫣儿就这么死在眼前，他对陌如玉说：“帮我照顾好婷儿，我下去救她……”
　　就见慕容婷扑过来，跪倒在他的脚下，死死地抱住他的腿道：“王爷，不要去……”
　　“我一定要救她……”林萧然道，但是慕容婷抱得太紧，他又不敢强行挣脱，怕伤了她跟肚子里的孩子，那丫头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有些着急，就听慕容婷又说道：“王爷，您相信我，嫣儿姐姐不会有事的……”，林萧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刚想掰开她的手，跳下去救人，就见陌如玉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很坚定的神色说：“别动，你去了只会添乱，她没事，相信我！”
　　林萧然有些气结，不明白这两个女人到底怎么了？完颜雨嫣马上就要死了，他绝不能不管，正要挣脱她们，就看见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
　　只见有绑匪伸手去抢完颜雨嫣手里的琵琶，另一人想用绳子绑她，不知怎的被她退步滑开了，一个小头目立刻用刀冲着她的头狠劈了下来，林萧然心想这下完了，想救都来不及了……忽见完颜雨嫣用曼妙的身法退开一步，从琵琶背板处抓出两柄短剑，伴着剑身上发出幽幽的寒光，她飞舞身姿，在那些绑匪之间腾挪旋转，动作极为曼妙优雅，舞动出一套精美绝妙的剑法，她出手极快，一剑封喉，剑不落空，那些绑匪本身武功不弱，急忙举刀抵挡，却根本就不是对手，砍瓜切菜般地纷纷倒下了……这场面让林萧然忽然想起了李白的《侠客行》：赵客曼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终于看到了真正的高手……
　　林萧然就这样傻傻地看着他的王妃，仿佛不认识她，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每天咳血的弱女子能有这样的身手，她就这样一剑一个，从未失手、出手如电、身法曼妙、动作舒展、腾挪飞舞，仿佛在跳着一段绝美的舞蹈……她的衣服上没溅上一滴血，匕首划出的弧度也正好把沾上的血水甩出去，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把谷底的绑匪全部屠杀殆尽……
　　然后就见她神色黯然地捡起打斗中被损坏的琵琶，优雅地走到刚才脱衣服的地方，捡起地上的百褶裙和大麾，慢慢穿好……走到崖边，飞身直上崖顶，那轻功身法比林萧然不知要强多少倍……林萧然看了看周围的人，那十个跟来的高手跟他一样，几乎惊掉了下巴，只有陌如玉和慕容婷神色如常，显然她们早就知道完颜雨嫣的武功强他十倍……林萧然心里的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
　　陌如玉迎了上去，关心地问道：“嫣儿，没伤着你吧？”
　　完颜雨嫣道：“我没事，只可惜了我的琵琶，那是我娘给我留下的唯一的遗物……”说着眼底泛出了泪光。
　　林萧然觉得这三个小丫头压根就没有要向他解释一下的意思，只能闷声不响地带着她们回府，并安排人去‘明月峡’处理那些绑匪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