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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一件小礼物(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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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陆简把他直接拽到了厨房,“不收拾别想睡觉!”然后转身上楼。
徐以宁瞅着白天留下的满满一厨房东西,默默叹气。
楼梯上传来重物连续落地的声音,徐以宁循声看去,一愣。
陆简居然把行李箱提下了楼。
他想走?
徐以宁以为他被自己烦透,终于受不了了,暗暗高兴,口头上还是比较平静:“你去哪里?”
陆简瞟他一眼,似笑非笑:“干嘛,想让老子走人?”
徐以宁有点失望,陆简悠悠地放平行李箱,“想得美,老子现在不想走了,而且你没解开咒缚,让老子怎么走?刚才要不是有这玩意儿,得过一晚上,老子才能找到你。”
徐以宁打开水龙头,沉默着继续洗碗。
“先别洗了,手给我看看。”
陆简过来关了水龙头,把他拖到红木椅子坐下,扯开创可贴。
伤口挺深,应该是徐以宁这个新手切水果时没注意,朝手指用力过猛。陆简捉着他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看,然后用另一只手打开了行李箱。
徐以宁怔住。
明明客厅有光,行李箱里却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陆简注意到他的眼神,嗤笑两声,探手进去摸了很久,才摸出一截软管。
软管商标脱落,不知是什么药,挤出的药膏是透明的,像果冻。
陆简把药膏涂在他伤口上,徐以宁觉得伤口像是被冻住,冰冰凉凉的,又像罩了保鲜膜,有点透不过气。
“差不多好了。这段时间不能碰水,最好——”陆简停顿一下,似有所指,“也别出门。”
徐以宁以为他嫌弃自己路痴,瞪他两眼,迅速收拾完厨房,上楼睡觉。
陆简却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开了窗户关上灯,沉浸在昏暗中,只有烟头一点红光一闪一闪的。
他这下懂了为什么会对徐以宁有想法。
这小子灵力太充沛,不懂遮掩也不会自保,在外面招摇过市,跟块肥肉在狼群里晃荡似的。
陆简吐出一口烟雾,觉得还有几个地方没想明白。
徐以宁都二十岁了,难道是头一次遇到觊觎他的人?
莫非是他发生了什么变化,吸引了外面的饿狼?
陆简望着楼梯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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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以宁还记得和云杰的约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
没想到陆简更早,已经坐在餐桌边,桌上还有早饭。
徐以宁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昨晚没睡好。而陆简是睡了几天懒觉又早起,还没适应过来,哈欠连连地坐着。
今天云杰准时到了,主动要求复习功课,饼干和黄油都麻利地准备好,忙得起劲。
看得出他平常做过不少事。徐以宁看得心疼,连忙上去:“我来帮你,你先把别的准备好。”
徐以宁刚接过擀面杖,陆简在背后懒懒地说:“有你这么惯孩子的么?”
徐以宁皱眉:“他不够高,磨饼干很吃力,哪里惯着了?”
陆简笑笑,“是是是,没惯着没惯着,你继续吧。”
他没继续怼自己,徐以宁真有点不习惯。
云杰拿了酸奶,一边小声地对徐以宁说:“徐哥哥,你说话和我妈妈真像。爸爸以前也和这个哥哥一样,总是和妈妈斗嘴。”
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陆简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
徐以宁大窘,没好气地对陆简说:“快来帮云杰。”
陆简无辜脸,“你不在帮么?”
徐以宁恨恨地:“你说的我手不能沾水。”
云杰有点羞愧,“徐哥哥手还好吗?真的对不起……”
徐以宁揉揉他脑袋,“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说完还瞪了陆简一眼。
陆简表示很无辜:“那就跟我有关系?”
云杰小步跑过去,一本正经地悄悄说:“哥哥,要温柔。”
陆简眼神深了点,对云杰笑着点头。
徐以宁却蓦地一抖,警惕地道:“你也别忘了答应我什么啊。”
陆简散漫地点头:“知道,不就是不能对你……唔……”
徐以宁急忙过来,捂住他的嘴。
他尽量和蔼地笑着:“饼干恐怕不够用,云杰去那边小房间拿一点,就在底下,很容易看到。”
云杰刚走开,徐以宁刚要抽出手来,却被陆简捉住,又窘又怒:“你干什么!”
他声音很小,尽量不让云杰听到。陆简反而无辜了,“我就是尝尝饼干怎么样——啧,真没你的味道好。”
“徐哥哥,这里没有。”
云杰找了一圈,转身询问。徐以宁惊出冷汗,暂时忍着怒气:“可能在二层最里面,你找找看,外面的东西要轻拿轻放。”
云杰乖乖地应声。
“你注意点,小孩还在这里!”
陆简忍不住笑道:“别紧张,之前说好的帮孩子交学费,我就是提前支取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已经……”
“那能算啊?”陆简佯作诧异,“徐老板,你去问问看,那也能算学费?你让我喝西北风啊?”
“可是你答应过我……”
陆简点点头,“确实答应过,可是我没碰你,我亲你了。”
不说还好,一提起来,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把徐以宁气得话都说不顺:“你到底讲不讲道理?!”
陆简耸肩,“徐老板,讲道理的应该是你,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亲亲抱抱举高高而已。”
徐以宁怒了,“你别太过分。”
“占点小便宜,给你大好处,比如某些失传已久的东西,”陆简挑眉,“对你复兴徐家荣光很有用处的,你真不要?”
徐以宁顿了一下。
陆简却瞅准机会,冷不防拽过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要教小孩做点心,我得先收点好处。没意见吧?”陆简笑眯眯。
徐以宁一脸冷漠。
陆简还对他安静乖顺的样子念念不忘,心痒得很,忍不住想再逗逗他。
“徐哥哥,你们在干嘛?”
云杰找到两份消化饼干抱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俩。
陆简无辜地摇头,“没什么,乖,快去再磨一份饼干。”
云杰乖乖点头,继续干活。陆简瞅着背对着这边的孩子,又望了眼满脸复杂的徐以宁,冷不防伸出舌尖,在他手指上舔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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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展比预期顺利,云杰已经能把一份点心做得八九不离十了。
妈妈身体不好,没有太多精力管着小云杰,但云杰的教养非常好。临走前还帮忙打扫了厨房,还对上次没帮忙感到很愧疚。
徐以宁回头对上陆简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么喜欢孩子啊?”
这时只有两个人,徐以宁更不想搭理他,绕过他径直上楼去。
一道白影子一闪而过,徐以宁一愣。
他好像看见了云杰?不是刚把人送回家吗?
陆简的声音从背后懒洋洋地传过来:“你喜欢和孩子玩,我只好帮你一把了。”
与此同时,徐以宁觉得背后一沉,两只白嫩嫩的手臂从肩膀上探过来。
——居然是个孩子,正圈住他肩膀,趴在了他背上。
徐老板没来得及抗议,又一双白嫩的胳膊从后面抱住了他双腿。别看胳膊小,力气却很大,短短时间内就把徐以宁缠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怎么样徐老板,和小朋友玩的感觉如何?”
好几个白娃娃把徐以宁扑倒在地,几乎要把他埋住。徐以宁奋力挣扎,好不容易坐起来,却和其中一个对上了脸。
居然没有脸?!
徐以宁惊得呼吸一抽,一瞬间,又被几个娃娃挂了满身,摇摇晃晃跌坐下去。
陆简瞅着这边坏笑:“徐老板,不够就早说,可以加几个给你。或者你觉得换成我比较好?”
混乱中,徐以宁的眼镜都被白娃娃们扒掉了,挣扎着再次坐起来,正要反驳,脑子里却电光石火闪过一些细节。
这些白娃娃怎么摸起来那么像纸?
他常常手画符箓……以及这些纸一样的小人。
徐以宁脱口而出:“茅山术?”
陆简眯起眼睛,没回答他,只是挥了挥手。
下个瞬间,徐以宁被更多的白娃娃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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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陆简做了几个大菜,徐以宁吃得味同嚼蜡。尤其是对面坐着神色和蔼的陆简,他就更吃不下饭。
徐以宁想了一下,觉得陆简应该是系统地学过茅山术的。但徐家以前和茅山弟子有过来往,他小时候也见过几个,这么号人物,他真没印象。
要不,抽空给林叔打个电话问问吧。
吃到一半,徐以宁手机响了。
陆简不满意地敲敲桌子,示意他专心吃饭。徐以宁接个电话却愣了,神色有点紧张。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徐以宁只顾应声,最后挂电话时,竟只说了句“我很快就到”。
事情好像不一般。
陆简默默盯着他的表情,夹了块糖醋排骨,“出什么事了?”
徐以宁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想到自己一个人晚上出门不安全,只得耐心解释:“云杰妈妈下午发了病,在重症监护室,云杰一个人在医院,找不到爸爸,只能找我过去……”
陆简一怔,“但我说了你现在最好别出门——等等,怎么找不到爸爸?”
“云杰父母去年离婚了,他妈妈带他住这边,爸爸一直不出现。”徐以宁迅速上楼取了两人的外套,想了想,又拿了张卡,“走吧陆简。”
陆简没动。
他臂弯搭着两件外套,眉头微蹙,站在玄关又催促了一遍:“陆简?”
“麻烦……”
陆简坐了好一阵子,才不耐烦地揉着太阳穴,跟了上去。
云杰的妈妈在H市第二医院,离明桂路有段距离。陆简后一步下出租车,转身就只看见徐以宁跑远的影子。
上到安静的九楼,仿佛一瞬间到了另一个世界。徐以宁一边喘气一边张望,看见在病房外无助的云杰。
有个护士陪在云杰身边,应该就是电话里帮忙说明情况的人。徐以宁向她道了谢,紧紧拉住云杰的手,等她走开,才低声问云杰:“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云杰小脸惨白,反过来攥紧徐以宁的手,却因为周围很安静,不敢放声哭,鼻涕眼泪哗哗地流。
徐以宁一出现,云杰就放松了很多,之前的惊慌失措一齐袭来,抱紧徐以宁,开始有了困意。
“你先睡会儿,我帮你看着。”
徐以宁揉揉他脑袋,轻声对他说。云杰模糊地点头,靠着徐以宁很快睡着。
徐以宁找路过的护士指路,在旁边的陪护房间内找了个床位,把云杰放下,又悄悄出去,把云杰妈妈的医疗费用全部结清。
带他过来的护士感慨:“今天大人送过来的时候小孩都吓傻了,幸好大人教得好,知道打急救电话。诶,你是他们家亲戚?他爸爸怎么没来?”
重症监护室费用不菲,徐以宁刷卡这么干脆,不想给云杰一家惹来什么八卦,就含糊地应了两句,借口去陪小孩脱身走了。
这样里外忙了一阵,回到陪护房间里,云杰已经睡得蜷成一团。
陆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正坐在里面等他。徐以宁怕云杰冷,就给他加上自己的外套。
重症监护楼层温度比较稳定,陆简瞥见他跑出满身的汗,直接把自己的外套往他身上披去。
徐以宁扯了一下衣领,似乎不想要。
陆简挑眉,他就老老实实披着了。
陆简看了眼睡熟的云杰,“他爸爸还没联系上?”
徐以宁摇头,打开云杰的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爸爸”一栏。然而不管是用云杰的号码,还是用他的号码,打过去都不接。
徐以宁气不过,换了陆简的手机,再打居然关机了。
“什么人啊!”
徐以宁气得只想骂人,陆简提议:“用不用把那个不负责的男人拎出来?”
徐以宁摇头,“有什么用,云杰如果不想找他,我也懒得插手。说不定找过来还要坏事。”
云杰的通话记录里,在徐以宁接手前只打过一次爸爸的号码。
小小年纪,已经对父亲寒心到这一步了。
云杰现在肯定不能回家,徐以宁揉揉他小脸,给他掖紧被子,对陆简道:“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在这里陪他两天,看看情况。反正平时也没生意上门。”
陆简嗤笑,“什么心态,拉倒吧,还不如我俩一起待着。以你的路痴程度,真怕你在医院里都迷路——还有,等这边结束了,记得买辆车。”
徐以宁路痴,根本不敢开车,今晚等车时急得团团转。陆简倒是有驾照,奈何没车开。
好久没飙车的陆助理心有不满。
徐老板想反驳,可自己路痴属性太强悍,无从下嘴,只能瞪他。陆简很享受被瞪的过程,舒服地全盘接收。
“哪位是吴女士的家属?”
有人在陪护房间门口问道,徐以宁循声看去,与出声询问的医生对上视线。
徐以宁一愣。
他为什么会对这个医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