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吟》何毛毛

15、第十五章

　　跟着天灏来到后殿，莫然始终未开口，他明白，君上昨天夜宿端妃宫中，想必心中有愧墨香，才叫我来，正思忖着，天灏已唤了他的名。
　　至天灏身边，轻轻出声：“君上，老臣在。”
　　天灏颇有些尴尬，抓着脑后的长发，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君上，可是为昨日之赌？”莫然适时的递了一个台阶给天灏。
　　“老丞相，我….我…”念及昨夜之事，天灏颇为羞赧，脸微微发红，欲言又止。
　　“君上，我楚沂的王，向来都是后宫佳丽如云，君王宠幸她们，为我国繁衍新君，这是君上的职责，还请君上莫要放不开。至于墨香那里，您大可放心，她不会在意的。”看得出君上的落寞，想来心中仍是念着墨香，怕墨香伤心。莫然便绞尽脑汁，极力找理由安慰着这位新主。
　　“哈哈….”天灏一声苦笑：“丞相，孤的心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单是这样安慰孤，孤便不会难过了吗？”
　　莫然摇摇头，道：“君上，先王也曾佳丽如云，难道他宠幸其中之一，便要向另一个忏悔么？”
　　“这….”被莫然这样一问，天灏竟答不出来，转过身去，徒留一声长唉。
　　“君上，请您莫要再苦恼这些小儿女之事，如今，楚沂河大旱，我国主要的粮食种植区，都是沿楚沂河而生，若大旱持续时间超过半年，国库空虚，民间的不法商贩再趁机做乱，怕是会引起暴动，到那里，楚沂国将不国啊！”莫然一脸揪心，向天灏说出他的担忧。
　　“莫相所言，甚是有理啊！”天灏长吁着，“孤所虑远不及你周全啊！丞相，谢谢你，你不仅是父亲的重臣，亦是孤的重臣。”说着，便突然抱拳向莫然鞠躬。
　　“君上，万万不可如此。”莫然连忙托住天灏欲下降的手，“为君分忧，乃臣之本分，况先王于臣有知遇之恩，臣未能在他在朝时报答，报答君上无可厚非。”莫然颇有些感动，天灏的为人处世，多像先王啊。
　　天灏起了身，搬张凳子给莫然：“莫相，请坐。”
　　莫然忙退到一旁：“臣诚惶诚恐，岂敢受君上如此厚恩？还请君上莫要折煞了老臣。”
　　天灏丝毫不退让，硬是将莫然搀到了凳子上，“莫相，我楚沂国有你，国之幸也！此位若你再不坐，孤便跪地请你！”天灏说的颇有些荡气回肠，举手投足间，王者风范尽露。
　　见他如此诚恳，莫然不再推让，眼含热泪，颤巍巍的坐下，道：“老臣定不负君上。”说完，举起衣袖，拭去眼角的泪。
　　“莫相，既然你已预计到了困难，可有对策？”待莫然坐定，天灏便问了起来。
　　“老臣觉得，当务之急，是先调查清楚干旱程度。”莫然边考虑边说着：“然后再着手拔粮赈灾，然后还要明令各地，开挖地下水，取地下水灌溉。”莫然说完，顿了顿。
　　“好，就依丞相所言，孤即刻下令，丞相，你拟旨吧，一切按你刚才说的办。”天灏果断的下了命令。后又疑虑：“派谁去核实干旱情况好呢？”
　　莫然起了身：“君上，就由老臣去吧。”说话间，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这…怕是不行吧，丞相年事已高，孤怕你身体吃不消啊！再说，孤的身边也需要你。”天灏极力劝说着莫然。
　　“不，君上，此事非老臣去不可，请您下旨吧。”莫然果断干脆，天灏只得答应。千叮咛，万嘱咐，要莫然小心。
　　莫然领过旨，谢了恩，离开了朝阳宫。

　　目送莫然远去，天灏长舒一口气。喃喃道：“莫相，此去路多坎坷，你叫孤如何舍得？”幽幽的叹着，又坐回到案几前，低头看起了折批。
　　午时，用过膳，天灏靠在躺椅上，思忖着发生的事情。为何会把映妍看成墨香？还与她有了夫妻之实？映妍的心思我懂，她喜欢我，满腹心思全在我身上，可我又能给她什么？名份，一具躯壳，这些我都能给，可是，爱，终究是空的，我给不了她。又怎能无端招惹于她？
　　莫相所虑之事，句句有理，做为一国之主，我却还在温柔乡里觅知音，真是不该！重重叹口气，双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靠在躺椅上。
　　就在天灏朦胧之际，一股淡淡的兰花香袭来，有双柔软的手按上了他的太阳穴，轻轻揉着，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
　　半醒半睡之间的天灏，睁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竟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挪掉她的手，转了个身，背对她，淡淡的问：“你怎么来了？”
　　“君上，臣妾记挂您，特意来看您。”初映妍一脸委曲，含着眼泪，拖着酸痛的身子，幽幽的道。
　　听她声音有些颤，怕是伤到她了，唉口气，又转过身来，面向着她，将她揽入怀中，看着她红红的双眼，竟有些不忍，将她耳鬓散落的发理好，柔声问道：“映妍，委曲了？”
　　听他这般问，初映妍的泪珠儿再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滴在她鲜艳的衣衫上，也滴在天灏的手上。
　　抬手拭去她的泪，安慰道：“映妍，不要哭，好吗？是孤委曲你了。”手掠过她肌肤的那一刻，倏的想起昨夜之事，脸不由得又红了。
　　初映妍见天灏这般低声下气，也不便再说什么，举了天灏的袍袖拭泪，知是自己有些过分，便讨好道：“君上这样说，岂不折煞映妍，您是楚沂的王，臣妾对您只有服从跟敬仰。”心里却是酸的紧，天灏，你是我的夫，却也是楚沂的王，纵是我再有不满，再有委曲，也只能藏起来，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映妍，你真的这么想？”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天灏竟有些诧异于她的美，甚至有些眩晕，暗暗问自己：天灏，你正视过映妍吗？知道她的长相吗？直至今日，你才发现她的美，作为她的夫，你是否觉得愧疚？思忖着，眼睛却未离开她的脸。
　　拭了泪的初映妍，面对君王款款柔情，终于破涕为笑。抓着天灏的衣服撒娇，“君上，今晚去我房中，好不好？”
　　天灏微微一笑，映妍终究还是个孩子，这样稍稍哄哄就好了。面对初映妍的问题，他皱了皱眉头，道：“映妍，不要由着性子胡来，孤要处理政务，要忙到很晚。”生怕她再说，天灏连忙叫了阿奴：“阿奴，送端妃回宫。”不待初映妍说话，将她朝阿奴身边一推，转身坐到案几前，翻了折批来看。
　　初映妍见天灏这般，知他不喜欢自己，强压住想哭的冲动，远远向天灏弯了弯腰身，悻悻的回自己屋去了。

　　莫然急急赶回家，将远行一事告知墨香，又吩咐下人给他准备衣物。这才拉着墨香坐下，道：“香儿，为父即将远行，你一人在家，可会怕么？”
　　墨香点点头，皱起眉头：“父亲，您一人外出，女儿不放心，且女儿一个弱女子在家，您放心么？”知道父亲此去多磨难，打算和父亲同行，不想父亲却不愿意带我，不如想个借口吓吓他，也好让他捎上我。
　　“这…”莫然面犯难色，摇摇头：“说实在的，你一人在家，为你确实不放心。不如，为父将你送到李济世叔叔那里？”莫然考虑许久，提出这个建议。
　　墨香连忙摇头：“父亲，不如女儿陪你去吧。一来可以看看各地风土人情，二来，可以了解百姓疾苦，再来，还可以照顾父亲，不知父亲意下如何？”墨香笑着，谈笑间，说了三个理由。
　　“哈哈…”莫然笑了：“不愧是我和雨墨的女儿，说话间，三个理由，信手捻来，聪明灵秀尽显，为父若再不让你去，怕是连自己都觉得羞愧了。”扬扬手，冲一旁的侍女道：“去，给小姐备几套男装，后日随我一起上路。”语罢，问墨香：“香儿，你可满意？”
　　“谢过父亲。”心中虽然兴奋，面上仍是微微笑着，不急不徐的说着。
　　莫然看着眼前的女儿，大家风范尽显，暗暗道：雨墨，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五月初九，莫然起了个大早，换上平日穿的平常衣服，墨香则是着了男装，虽是着男装，却丝毫不掩她的漂亮本色，修长的身材，将她身上的男装衬的挺实饱满，引得一旁的小丫头们口水连连。在这样的惊讶声中，莫然带上几名有武功的家丁和墨香，踏上了北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