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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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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体操锦标赛暨全运会预赛5月1日到9日在武汉举行,5月3日进行男子赛台训练。
A队被安排在上午十点进行赛台训练,跳马开场。
徐祎在热身时就开始紧张,这两个字从他脑海蔓延到心底,等到他站上助跑道,眼神都不知道往那儿摆了。
偏偏许知霖在场边喊:“放松点,像平时训练那样。”
徐祎本就状态紧绷,许知霖这一喊,他顿时忘了第一跳要跳什么,前直720?前直900?冢原团二?
许知霖拍手道:“赶紧开始,前直720。”他很纳闷,明明徐祎出门前精神抖擞,怎么一进比赛场馆就变成这样?不适应吗?
徐祎没控制好落地,整个人站到了界外。
许知霖帮徐祎摆放好踏板,对他说:“放松点,别紧张。”
徐祎没有回应许知霖,他走回助跑道前,第二跳尝试“前直900”。这跳更糟糕,他的身体刚转正,还没站住,双手就先摸地,整个人跪在垫子上。
徐祎跪在垫子上思考了半天,许知霖走去把他拉起来:“你怎么紧张成这样?做动作就好好做,你在想什么?”
“脑子一片空白。”徐祎愣愣道,“想不起要领了。”
许知霖没想到徐祎会在自己的强项上出状况,他扶住徐祎的肩膀:“深呼吸十秒,还有一跳,跳好了我们换场。”
徐祎傻坐着,想着资格赛要怎么办,许知霖见他没反应,轻轻推了推他:“起来,别耽误时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徐祎终于肯起身,完成最后一跳,但质量欠佳。
他一下场,许知霖给他递水:“没事的,及时调整过来。”
徐祎陷在自己失误的场景中,第一跳双脚出界,第二跳跪地,第三跳踩界。所以这注定我第一次全锦赛会失败?这么一想,徐祎有些丧气,是我练得不够好吗?唉……
“小师弟,收拾东西换场了。”许知霖对徐祎说,“不要发呆了。”
“哦。”徐祎低声应道。
下一项是双杠,徐祎的状态依然没有调整过来,杠上出现了两次松腰,下法差点跪地。
见徐祎接二连三地出现失误,随队教练姜城走到他面前,开解道:“别紧张,像平时训练那样发挥就行,先适应器械。”
“哦。”徐祎闷闷不乐地应道。
第三项单杠,徐祎不需要上场,他精神萎靡,坐在场边发呆。
第四项自由操,徐祎排在许知霖之后,第二个上场。
成套总共计入十个难度,徐祎在做第一个动作“前屈两周”和第二个动作“前团两周”时,两次坐地;做“前直720”时,助跑距离离奇变长,结果自然出界。
许知霖在场边看得直皱眉头。
徐祎下场后,姜城走到他身旁,问他:“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不要紧张,尽量放松。”
“不是。”徐祎说,他昨晚睡得很好,早上起来也很精神。
姜城没有责备徐祎:“早场状态没调整过来是很正常的,休息一下,准备下一项鞍马。”
“嗯。”徐祎心里松了口气。
许知霖坐到徐祎旁边,给他做思想工作,帮他回忆要领。徐祎心不在焉,好几次都是随便点头了事。
毫无疑问地,徐祎的鞍马也没发挥好,四个项目全线崩溃。
许知霖说话的语气也崩了:“小师弟,你是不是没睡醒?都几点了还在梦游?”
“师兄……”徐祎知道自己表现得不好,干脆低头,不敢直视许知霖。
“我和姜导都叫你放松了,你说你紧张什么?”许知霖恨铁不成钢道,不过是赛台训练,徐祎的发挥用“血崩”来形容也不为过,实在让他大跌眼镜。
许知霖很少用这种态度对徐祎,徐祎被他说得不吭声,默默垂头反省。
“知霖,你别凶他。”姜城拍拍许知霖的肩,“他第一次比全锦赛,可能有点怯场。”
“我们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许知霖说,“他不快点调整过来,资格赛怎么办?”
许知霖被徐祎气到了,连姜城都没担心的事情,他反倒先担心起来。
“行了,赶紧准备吊环。”姜城说,“管好你自己。”
徐祎看着其他队友为最后一项吊环做准备,想起刚刚的表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越想做好,反而越紧张,一紧张就着急,四项结束,大脑十分混沌。
等六个项目全部结束,徐祎恍然意识到,今天的赛台训练,他是队里出现问题最多的人,其他队友虽然也有一些小失误,但很快能调整过来。徐祎心里憋着一股气,特别难受。
回酒店的路上,许知霖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他安慰徐祎,希望徐祎不要有太大压力。
许知霖说:“好了,赛台已经结束了,放下今天的失误,以好的状态准备资格赛。”
徐祎似乎没有听进去,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师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徐祎没有反应,许知霖轻轻推了推他。
“嗯?”徐祎后知后觉地看着许知霖。
许知霖放慢语速:“我说,比赛放轻松,别紧张。”
“嗯。”徐祎低低地应道。
许知霖以为徐祎把话听进去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让许知霖意外的是,一回到房间,徐祎竟然小声哭起来。
许知霖刚筑好的心理防线又因徐祎的哭泣崩了不少,小师弟,你哭什么呢?失误就失误了,姜导又没说你什么,我也只是劝了你几句,你怎么还哭上了?
许知霖抽了几张纸巾,替徐祎擦去泪水:“小师弟,不哭,有事跟师兄说。”
“师、师兄,是不是我这次没比好,就、就会被退回二队?再比不好,就退回省队?”徐祎断断续续地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刚才在路上,他不好意思说。
“胡说,谁跟你说这些?”许知霖感到不可思议,徐祎是从哪里听来这么离谱的话?
“我听何彦晖说的。”徐祎边哭边说。
“何彦晖?他什么时候说的?”许知霖挑眉,疑惑道。
徐祎抽了抽鼻子,把无意中听到的话告诉许知霖:“我们还在队里的时候,在洗手间听到的,他说‘要是徐祎那小子跳马没练出新难度,自由操也没进步,A队想保住在方文组这两个这么好的名额,就难喽’。”
许知霖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胡说八道你也信?他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成绩?居然敢说三道四?”
徐祎逐渐缓过神:“师兄,你说的是真的?”
许知霖搞不懂,为什么徐祎会相信“一次比不好就要滚蛋”这种论调?明摆着就是唬人的。
许知霖说:“小师弟,你平时训练脑子还好使,怎么别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就信了?相信我,你不会被退回省队的。”
话虽这样说,但徐祎仍对何彦晖的话耿耿于怀。
“小师弟,你进队后的表现不错,刚上了新难度,方导没挑你的大错,你别自己吓自己,好吗?”许知霖的语气软了下来,好言好语哄着,生怕徐祎又泪崩,“你见过队里有因一次比赛比
不好就被退回省队的队员吗?没有嘛,不要杞人忧天。”
“是不是说,我还有机会参加亚青赛?”徐祎在亚青赛的十人候选名单内,而亚青赛在5月15日开赛,他在全锦赛上的发挥,将决定他的亚青赛之旅能不能成行。
“好了,别想这么多,先比好全锦赛。”许知霖摸了摸徐祎的头,让他不要再多想,“好好午休,下午去看别队的赛台训练。”
许知霖不淡定了,他担心徐祎。
徐祎的状态太奇怪了,全锦赛前动作没练好,就紧张兮兮的,带他出去放松了半天,回来后状态好了些;现在他又把别人说的胡话当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出了问题。
徐祎这种心理素质,真正到了赛场上会很要命,尤其是比团体的时候,万一前面的队友发挥失常,他极有可能跟着崩盘,许知霖不敢再想象下去……
下午,许知霖和徐祎坐在观众席上,观看其他省队的赛台训练。
S队的张宇峰顺利完成了两个难度分别为5.6和5.2的跳马动作,他是去年全锦赛该项目的冠军得主,也是这次徐祎的竞争对手之一。
其他队有第一次参加全锦赛的队员,他们或多或少有些紧张,但队友会给他们鼓劲,教练也会及时进行技术指导。
徐祎的目光不停地在自由操和跳马场地徘徊,回想起早上的表现,他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明明许知霖在他前面发挥得这么好,他应该不会有压力,可到上场时却变得束手束脚。
徐祎偷偷看了许知霖一眼,想起许知霖叫他放松的那些话,还是有点紧张,担心后天的单项资格赛及团体决赛会比砸。
“师兄。”徐祎轻声喊许知霖。
“嗯?”许知霖看着徐祎,他的精神状态比早上好了些。
“我怕我后天比不好……”徐祎仿佛被一把无形枷锁束缚着,令他感到不安。
“说了老半天怎么还是这样子?” 许知霖稍微控制了语气,徐祎再这样,他又要生气了,“你跟我说,你紧张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慌……”徐祎说不上来,他耳边似乎有个声音,不断重复提醒他“不能失误、不能失误”。
“小师弟,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参加少赛的时候吗?”许知霖轻声叹气,这个小师弟,怎么喜欢自乱阵脚呢?
徐祎说:“记得。”
徐祎第一次代表省队参加全少赛的时候,许知霖也有参赛。
赛台前一晚,徐祎很兴奋,信心满满,拉着许知霖问这问那。从赛台、到资格赛、再到决赛,徐祎的表现都很好,最后收获了跳马金牌、团体和自由操铜牌。
还在省队时的徐祎,每次比赛都高高兴兴地比,比得不好也不会哭哭啼啼。
其实,徐祎比许知霖要活泼开朗一些,但自从进入国家队,他的性格变得有些沉闷。
除了训练,徐祎闲时习惯在宿舍看技术视频,要不然就是对照食谱做两道甜点,没有其他爱好,更不会说特别爱出去玩。
“你在害怕?”许知霖仔细想了想,发现徐祎的性格好像是在进入国家队后发生变化的。
徐祎“嗯”了一声。
许知霖问:“你是不是觉得,国家队和省队的区别很大?你担心自己比不过队里的人,担心自己没有进步,所以害怕,对吗?”
“对,因为我没有你这么厉害。”徐祎用力点头,他知道自己存在很多不足,可他越是想做好,就越容易出现失误,就像上午……
许知霖年少成名,早早拥有不少高难度动作储备,与国家队的大队员同场竞技毫不逊色,并能战胜他们,站上国内比赛的最高领奖台。
而徐祎,虽然在全少赛上拿过三块金牌和几块银铜,但总体成绩跟许知霖相比,有如九牛一毛。
许知霖忽然不想搭理徐祎,这么多想法?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