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探寻 ...
-
领路的女侍从见到这个看起来很是老实人的瘦削青年，没好气道：“阿四，大人有令，搬花肥不可往这条道走。”
这个阿四，总是扛着臭熏熏的花肥乱走！要不是看在他侍弄花草有一手，按着他不规矩的性子早就被赶出提督公馆了！人丑多作怪。哼。
被训了的瘦削青年好脾气的弯腰致歉，而后没入另一条冷僻的小径不见了踪影。
“两位贵客，刚才是公馆的花农，不敬的地方还请见谅。”女侍从说着恭敬的话，语气态度却傲慢至极。
小六笑道：“侍从姐姐客气了，提督公馆人杰地灵，哪有不敬的地方，倒是我们，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姐姐指教了。”
女侍从鼻孔中出了个气音，没再说话，继续领着人往前走。
落在最后面的华凌缓步跟着一群人，在花廊拐角的时候，回头遥遥望了眼那条冷僻的小径。
阿四在这个时候给出提示，肯定是有了新发现。
几人在茶炉刚坐定，吴鸾就让人送了茶点和茶叶过来。茶点是几碟好看的蜜柑糕和一篮圆滚滚，水光澄澄的蜜柑，茶叶是特贡正山小种。
华凌视线在那篮蜜柑和正山小种上顿了顿，眸色一深，她说：“原来提督大人也是爱茶之人。”
女侍从接口：“那是当然，我家大人最爱红茶。提督公馆的所有茶叶都是三闽之地最好的茶叶。”
三闽盛产红茶，红茶之王大红袍也是闽一地产出。这女侍从说，三闽之地最好的茶叶，言下之意也是提督公馆的茶叶是全国最好的茶叶。
华凌闻言端起刚沏好的茶抿了一口，清凌凌的声音透着些许凉意，“这茶的形，色，味，像是京中御贡的正山种？”
她的话让坐在一边的商锦绣沉了沉嘴角。
商锦绣在提督公馆呆了近一个月，对提督公馆的精致不说深刻了解，也能说大体知道。没想到吴鸾胆子这么大，居然直接拿特贡的正山种来接待不清楚来历的客人。
吴鸾到底是蠢还是无所畏惧？
如果是前者，他应该是开心的，毕竟对手越蠢，己方就越能成事。如果是后者，那么吴鸾的底牌是什么，仰仗是什么，还有多少他们是不知道的。
他越想脸色越不好看，直到桌下一只脚踢了他一下，才令他猛然惊醒。
回过神，商锦绣只听到女侍从正在侃侃介绍桌上的蜜柑。
“……蜜柑是我家大人为菊公子精心栽培的，每年产量极少，就连京中都是没有的。今天两位贵客能吃到，是菊公子吩咐的，说一定要让晋袖公子的朋友尝尝鲜。”
那话里明里暗里机锋一堆，华凌拿了一颗圆滚滚的蜜柑，握在手掌中转了好久，徐徐开口：“蜜柑近闻一股清甜，想必味道不会愧对‘蜜’字。”
女侍从听了，好似华凌说中了她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眉飞色舞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公馆的蜜柑，那是三阳蜜柑。”
“哦？三阳蜜柑，什么三阳？”小六感兴趣地搭了句。
“三阳蜜柑说的是阳山坡，向阳蜜柑的阳半面。这半个蜜柑充分接受了光照，糖分充足，非常甘甜，所以叫三阳蜜柑。”
小六说：“阳半面……难道整个蜜柑吃的时候只吃半面？”
“当然。不过区区半个蜜柑，我们公馆还是丢得起的。”说着，女侍从摆好了扔蜜柑的竹篓。
小六从善如流地剥了一个蜜柑，取了半个吃，另半个留在了果皮内，却没有丢进竹篓，他只尝了一口，不由得感慨，“确实是甘甜无穷，回味清香。”
说完，他抬头，正好捕捉到华凌眼底一闪而逝的讥诮，再看自家老大只是握着蜜柑不语，便笑着替自家老大道出心底的想法：“这三阳蜜柑，不知道要砸了多少柑农的心血了。”
女侍从浑不在意地开口：“整个闽地都是我家大人的，更可况几个区区蜜柑。”
商锦绣抽了抽嘴角，看着眼前这个花式作死连带着坑主子的女侍从满腔吐槽无处说。只能默默给身边的华凌剥了一个蜜柑。
正要掰开，却被华凌止了手。
商锦绣奇怪道：“不尝尝？”这可是连京中都没有的三阳蜜柑，只有这个声色犬马的闽地提督才能吃到的特贡蜜柑！
华凌刚要开口，只见商锦绣熟练的分开半个蜜柑，然后将三阳那半个放在了她面前的碟子中，另半个放在了自己的口中。
女侍从见他吃那原本要被丢弃的半个蜜柑吃得津津有味，小声鄙夷了两个字：“穷酸。”
华凌眼风一扫，女侍从只觉得身上压力陡增，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了后脑。
“我不需要，你不用剥——”华凌压住商锦绣探出去取蜜柑的手。
“有朋自远方来，菊橘有失远迎了。”
突然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华凌的话。
来人视线在两人相叠的手上顿了顿，随即笑说：“晋袖，不给我介绍介绍？”
商锦绣快速抽回手，头也不回地冷淡回了句，“这两位是我太学的朋友，顺路来看望我。”
华凌转头看向门口，门口站着一个容貌秀气的年轻男子。一身天蓝色长袍，黑发束在脑后，露出高高的颧骨和黑亮的眼睛，他手中把玩着一个蜜柑形状的红玉摆件，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天边的白云，有些捉摸不透。
在她打量对方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她。
端坐在位的女子肤色偏黑，身量极高，面容英气……甚至有些狂野，她深藏不露的气息令人忽略了她的相貌，直接给人一种不能直视的凌厉感。
而且她与晋袖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好友。
“原来是晋袖的太学同学，难怪看起来都是年轻英才，两位有礼，我是菊橘，提督公馆的总管。”
华凌面色不动。
小六听到来人的名字心下一惊，这就是和三闽制药厂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蜜柑公子？！他直接起身拱手，“蜜柑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是晓六。”
菊橘也是拱手还了一礼。他望见华凌面前剥开未动的蜜柑，笑意盈盈道：“不知小姐是——”说着转头看了眼商锦绣，意思是让商锦绣介绍。
他直白的眼神令商锦绣心头一惊，这个菊橘可不是之前那个好色提督，随便转移一下视线就能让他把华凌忽略过去，就在他心底盘算怎么不露马脚的介绍的时候，旁边的华凌开口了。
“我是华凌。”
华凌？！跟那位新帝同名？
菊橘眉峰一蹙，又小心隐晦地打量了华凌。这人皮肤粗糙，指尖老茧遍布，看起来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倒像个外头行走的。
乾国泱泱亿万人，同名同姓的不知凡几，只是这位和新帝同名同姓倒是胆子够大。
“原来是华小姐，我看华小姐面前蜜柑不动，是不好这口？”边说边坐到了华凌边上，和商锦绣正对。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淮南之南的橘，十人九爱，更何况是这里的三阳蜜柑。”华凌话是这么说着，碟中的蜜柑仍是动也未动。
商锦绣沏了一杯茶，冷淡地推到坐在他对面的菊橘跟前。这个菊橘，之前还算正常，自从那个好色提督经常关照他之后，就和那群无聊的男人一样，处处和他针对。
今天华凌他们来，他就让女侍从赶着送三阳蜜柑来示威，现在真身上阵，也是够够的。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待在这里，每天都有种在宅斗的错觉。
华凌眼尾余光扫到商锦绣就算不待见人，也礼仪周全的动作，想到他的性子，这个任务确实难为他了。转念一想，想到商重德也是希望这人磨磨性子的，华凌刚浮起的一点点心思就沉了下去，反而冒出了一股更加欺负他的念头。
“晋袖，小六说你在提督公馆过得很好，现在看来倒是所言不虚。有风华无双的吴提督，又有声名远播的蜜柑公子，想必生活肯定很有趣。”
华凌一句话听在商锦绣和菊橘耳中完全是两种味道，前者只觉得嘲讽满满，后者觉得被拍马屁的同时，还有一种戏谑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这人长了一张高冷的嘲讽脸？菊橘又审视了华凌一眼。
第一眼，看不透深浅，第二眼，只觉得气势逼人，第三眼倒是接地气一点，可是那恼人的嘲讽是怎么回事？是对着晋袖的，还是对着他的，还是对着整个提督公馆的？
华凌无视商锦绣的炸毛跳脚，端起茶盏悠悠喝了一口。
小六接收到老大的信息，迅速进入戏精状态：“晋袖，别怪我多嘴啊，华凌虽然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拉你仇恨，但是现在可是真心关心你。你看，我们游学路过闽地，还特意来看望你。”
商锦绣隐隐有点摸到华凌的心思，很是配合地直接甩脸，“谁稀罕你们来！”
小六见商锦绣这么配合，立即添油加火，“诶，你别生气——”
见商锦绣直接甩袖离开，小六朝菊橘挤眉弄眼道：“我们这位晋袖公子脾气向来大，想必蜜柑公子已经有所了解了。”
菊橘点头尴尬地喝了口茶，“倒是我打扰你们的谈兴了。”一副歉疚的模样，衬得他整张秀气的脸愈发无辜。
周围的一群侍从看到他们向来不待见的晋袖吃瘪，还是他所谓的朋友给的，心头都是一阵畅快，看着华凌的眼神也软和了很多。
“我去看看。”华凌面色不变地提步走了出去。
小六扯过菊橘，妙语连珠，不过一会就吸引了菊橘全部心神。
出门的华凌没有追上商锦绣离开的方向，步子一转，向之前路过的冷僻小径走去。
一路上，来往侍从不说多，也不能说少。
不一会儿，华凌就看到了候在了小径尽头的阿四。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探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