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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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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灯塔并不是一种孤独的存在,相隔固定海里数,都会有灯塔的存在。

      一盏灯亮起,另一盏灯回应,环环相扣,拥抱着大海。

      很少有人见过,方圆数里内,所有的灯塔一齐亮起,然后一个接一个将光灯打在水面上,恰好形成爱心的形状。

      冯灯,大概是昙花岛上第一个见到这一瞬间的人。

      夜已经很深了,汹涌的海水变作孤寂,阴沉沉的水面色泽黝黑又泛着水光,如同某种黑不溜秋的鱼类,纵身滑过水面——身体乌黑,游动中搅动了月光,而得绰约。

      冯灯的眼睛盯着海面上的爱心,那些坐在皮划艇里穿着黄色救生衣的人,有的是熟面孔,有的是生面孔,都各个眉开眼笑,看着他们。
      这是再次回到昙花岛的第一个夜晚,冯灯从没有想过,与她有关的那个场面是——求婚。

      此时,男主角季源洲先生也穿着件鹅黄色的救生衣,一下子将冯灯的记忆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只是,这次他手里拿的不是救人工具,不是游泳圈,不是绷带,不是止血剂。是一个丝绒锦盒。
      冯灯的呼吸有些紊乱,只盯着季源洲看,嘴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灯塔求婚,这是冯灯不知道的事。可看季源洲之前的意思——这件事是回忆起来的。
      所以,大概是很久以前,他就和周边的伙伴计划好了这一切。
      当时是用来告白,如今,成了求婚。

      海风吹得人脸发冷,但心却都是热的。

      “想想。”一声轻喊,穿鹅黄救生衣的男人在她面前缓缓单膝,抬头,他看着她,心中极为紧张,不由舔了一下自己干干的下唇,将紧张收纳些起来:“底下皮艇上,领头的叫张木、后面的叫许玲、她旁边的叫周末、左边的叫徐凯、再后面的叫周江。”
      “他们分别30岁、25岁、36岁、40岁、38岁。小半辈子,都守着各自驻守的灯塔,不离不弃。”
      “他们是我很宝贵的战友和记忆。我曾经以为我忘了,但后来他们来参加我设计的葬礼,我们依旧成为了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东西没有办法留住,友情爱情都会随着人身体里分泌的多巴胺、肾上腺素,一天一天往衰竭走。我也一样,会遗忘得比别人更快。”

      “只不过,在我失去记忆认识你之初,我糊里糊涂地还是爱上了一个叫冯灯的女孩子。我以为这是记忆碎片过,以为这是梦中情人过。这些答案,是对的,也不是对的。你是一半的记忆碎片或者梦中情人,更是一半的独立人格。”

      “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觉得那个季源洲抛弃了我,当然要生气不理他。我喜欢你这个样子,生命需要喜怒,它是色彩。我喜欢你执着的样子——一箱子的昙花岛、三年来的等待,你比别人更傻气,所以我想,你值得更好的回馈。我最喜欢你和我在一起时的样子,可以随时幼稚、随时冷静、随时生气、随时执着。一个人生下来,能被另一个陌生人喜欢,是一种难得。被你喜欢,是我一生的荣耀,一生的荣幸,也是一生的‘这样真好”。”地上其实很冷,夜晚被潮水浸泡过的石块地面泛着逼人寒,他回归到过去的打扮,在她小时候最爱坐的礁石边,和她说肺腑之言。

      灯塔不能长时间照耀向同一个方向,为她破例了一分钟,紧接着就缓缓上浮,灯光渐渐幅员开去,整个海面有那么一秒钟沉浸在晕黄里。
      她看着他,在他眼里看到星星似的光芒。

      季源洲:“求婚的时候,最好叫全名。所以,冯灯,我要说最重要的那句话了。”

      冯灯看着他,极轻极轻地点了下头,鬼使神差:“嗯。”

      季源洲将视线挪到冯灯的眼底:“冯灯,季源洲很爱你,他愿意把他的一切都给你,他还可以再记住五十年,五十年后他会变得什么都不记得,那时候有八十岁了吧。八十岁以前,有记忆的时间,季源洲想跟冯灯一起度过,然后把这些度过用笔记录下来,等不记得了,读到的时候,也会觉得世间有爱情,是相濡以沫,是很好。季源洲这辈子做手术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可,现在我很紧张。”他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却还是笑着看着她的眼睛。
      “可以吗?我可以是那个陪你一生一世的人吗?”

      她没有回答,却是说:“对不起,季医生,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哭了。”

      他眼神里闪现出数百种情绪,被这句他们初遇时的话勾起。

      冯灯现在也真的是哭着的,他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也同样是她的希望。她好不容易找到他,和他走到今天,没什么大理想,只真的觉得,有一天两个人能坐着摇椅慢慢摇,就已是最好的时光。

      原本是想说别的话的,可约摸是哭着的,一下子脱口而出了初遇时的那句。

      是啊,季医生,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哭了。

      可能、也许、撇除掉当时的不想相认,最根本的企图,实则简单的像个孩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在等你哄我,哪怕是给我一块绿豆糕,揩揩我的眼泪。

      冯灯看着季源洲。

      季源洲忽然抬手牵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弯腰,以为他是要将求婚戒指套到她收上去。
      脸颊上一阵凉热。
      是他的手指,轻轻揩着她的眼泪:“伤心的时候会哭,高兴的时候也会哭。这次不说罪该万死了。只是我的好想想,如果你不哭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这里风冷,流泪的话,风一吹,脸会生疼的。”拇指轻轻摩挲在她的脸颊和眼底,见她怔怔看着他。
      季源洲笑了:“看样子,好像是真要买点什么哄哄你,昙花岛据说手工绿豆糕很不错。你不哭的话,我就买给你吃好吗?”
      他哄她的办法真的十分小孩子,可她很吃。没有人这么哄她。

      她轻轻低头看着他,他一脸认真,没有一点戏谑。
      她忽然说好。

      他抬头。
      “我要你请我吃一辈子的绿豆糕。”
      “嗯?”

      冯灯转脸看向海面上那些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的助攻,“我说,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那你站起来。”他的声音很低沉。
      “嗯?”她疑惑看着他,
      他说:“求婚是一生一次,我跪你站,你要得到最好的,什么都不例外。”

      “所以,冯灯,你想好了吗?”他伸出戒指。
      她伸出微冷的手指。
      套上去。

      戒指走到无名指的后端。

      她忽然想起什么:“那些助攻,不对,张木他们,我看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是什么?”

      “不同年份装订好的便签,从爱心心口那个人起,到最后一个人,是我写的有关于你的便签。从要对你好,到要对你的朋友好。你喜欢什么,你朋友喜欢什么。到最重要的一点。”

      “今日所言,山川、灯海、友人见证。”

      他抬头,看着她,字字铿锵——“匪石不移。”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你心心念念的人,若值得托付,终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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