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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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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鬼,一直都是这么冷冷的?”靳长风抬了抬下巴,季念却抿着嘴巴,一点也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没意思。”靳长风耸了个肩,问季念:“楼上有空房间可以让我休息吧?累死了,明天再带你们回国。”
简单和季念他们说明完情况,时间早已不早了。靳长风伸了个懒腰,自沙发上站起来,瞥了季念一眼,那小孩脸色白白的,还抿着个嘴。
“那个……”季念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询问,抬眼:“楼上二楼尽头的房间,你可以去住……收拾好了。”
啊——呜——
靳长风打了个大哈欠,抬脚走向楼梯。
“是这样……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靳长风走了两步转过头,目光在季念身上打量了十几秒,而后,像是临时决定不说什么话似的,肩膀一塌,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后勃颈,“算了,没事。第二天再说吧。晚安。”摸在自己后脖颈上的手顺势抬起,背对着身体,靳长风对季念的方向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
是这样,你可能回国以后,家庭会有很大的变动。靳长风心里动了动,想了想,终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原本:他是打算本着人道主义说两句相关的宽慰的话,给季念打好预防针,但临时,他就突然觉得这话比较长,也比较不好措辞,于是索性作罢,拖着疲惫去向二楼尽头。
这时季念抬起了头,将嘴唇又咬了咬,站了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走的那天,季念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
小心翼翼把奶奶扶上飞机,季念依然很沉默。
季老太太一直在说着重复的话,好像是在和季念聊天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过了好一会儿,季念哭了。眼泪滴下来的时候,季念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怔怔看着地面,心口发着热。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他其实一直算是被裴苓榆和季洵排除在那些事之外的,很多事,他不知道裴苓榆为什么要做,也不知道裴苓榆在这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只是隐约清楚:那些事大概并不是什么好事,也大概都是为了他。
罪魁祸首。
他被这个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得不清。
季念转过头,看着靳长风。
靳长风恰好看到他,见他眼神不似平常,刚想开口。
季念把头转过去了。
“奶奶。”前面传来季念的声音。
靳长风抬眼看去:季念揽着季老太太的肩膀,在回复老太太的问题。
季念:“没事的,小念才三岁,生日还没到,裴苓榆一定来得及给他缝衣服的。”
“那可得抓点紧,要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会一直长命百岁的。虽然他走路也走得不大好,但应该会一直长命百岁的。”
“谁说走不好的!”老太太听了很生气:“我们小念快三岁,奶奶一招手,他就会哒哒哒跑过来的。”
季念想起七八岁时的画面,和奶奶描述的差不多吧,就大人叫他他就会屁颠屁颠跑过去,虽然那时候腿脚并不是很好。“奶奶。你要喝点什么吗?”季念转移了一下话题,他抬眼看了下飞机过道里的空姐,抬了下手。
很快有空姐过来。
“两杯温水吧。”
等他们点完,靳长风:“我也要一杯温水。”
十个多小时后,飞机抵达京都机场。
刚一下飞机,靳长风就给冯灯打去了电话。
他问那边:“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电话里冯灯的声音并不是很清晰,她人在警局,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对监控室内的警员无声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只身去了外面之后才开始讲话。所以靳长风能听到关门和外面走廊上的杂音。
他说:“看样子,是现在已经在警局了?”
冯灯在电话那头点了下头,语气里是一种一下就能听出来的松了口气:“对,现在我人和简莉莉他们都在警局。之前我们不是想用丧礼把季洵引出来,好找到季念他们,从这个角度入手找到答案的么?但那天发生了两个意外。”
冯灯的气息十分均匀:“裴苓榆意外配合我们,没有直接冲动去找季洵算账,反倒是帮着把季洵引到我们能控制的地段,为你找季念争取了时间,也一定程度上钳制住了季洵。另一个意外就是白东。”
“白东?”
“嗯。”冯灯把手机换了个耳朵:“原来白东的父亲也和当年的事情有所关系,之前药房的那篇报道所涵盖的信息很少,警方需要考证也需要其他很多的程序。白东之前应该是还有所顾虑,希望在最大限度保护父亲之余,尽力帮助我们。后来却突然把最直接的证据给了我,让我交给警方。”
说到这里,冯灯不由有点感慨。
她其实也能够大致猜出来白东转变的原因——亲眼所见,因为亲眼所见了那些从父亲日记本里得知的事件以及它所带来的后果,所以,终究还是愿意放下了最后一层的防备。
百闻不如一见,
昙花岛附近为季源洲而来的那些守灯人、救援人;简莉莉、冯灯的所作所为。这些无一不是真实的场景。大家对季源洲的喜欢和眷恋,明面地人人无法视而不见。
“所以,昙花岛的警方很快就愿意抽出警力来帮忙了?”靳长风站在招到的出租车前,看着老太太和季念上车后,才坐进副驾驶,扭头对司机说出自己家的住址。
季念问靳长风:“我妈在京都对吗?”
“没,她有点事,过两天应该就会回京都来见你。你们先在我家住两天,等她回来你们就可以跟她回去。”
“那我爸呢?”
你爸?
摸了一下耳朵,靳长风:“到时候你听你妈跟你说吧。”
“哦。好。”
过段日子,裴苓榆应该会和季洵一道被押送回到京都。那时候,季念应该可以和他们见几面。
这种事。
嘶。
怪不知道怎么开口的。
靳长风于是继续和冯灯交代这边的情况。
冯灯同样如此。
只不过她陈默了段时间才开口。“那个……刚刚你是在和季念他们讲话吧。”
靳长风:“嗯。”
冯灯:“……”她不知道季源洲和靳长风之前的那次交流,所以对于季源洲对于季念有所安排的事也不清楚。她其实并没有考虑过季念的事,甚至对于季念还有一点恨意。毕竟,若是没有季念的话,季源洲也不会成为实验对象,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她可以对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怀有温柔之心,但对伤害季源洲的人似乎格外冷血,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
又沉默了一段时间,冯灯才缓缓开口:“季源洲如今还昏迷在医院里,是简莉莉给他安排了别的身份进行了遮掩。他没有死,但恢复得很慢。我们如今的一切举动包括假装丧礼,是他在昏迷前断断续续设计的。简莉莉说,他一定是设想过无数种意外的情况,制定过各种应对状况,所以在昏迷前才能把如此记挂的事情还做一个安排。他很希望把季洵引出来,给我一个交代……所以我真的……”
“听到季念的名字,我还是没有办法那么地善良。”
靳长风用余光看了眼车带镜里的季老太太和季念:“人之常情,我也是这样。”
“不过……冯灯。是季源洲请我这么做的。我知道,他的心情和你的是一样的。甚至,他早就是……”
和季家恩断义绝的人。
最后一句,靳长风将视线调转到窗外,没有当着后面两个人的面说出口。他想了想,又对冯灯说:“我其实不大了解他的想法,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告诉你这件事是他的意思,你应该就能了解到他的想法。你,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人。”
不由地将手中的电话握紧。
警局走廊上是来来往往的人。
冯灯的心揪得发紧。
“季医生,你的老天保佑是希望病人恢复健康吗?”
“是。我确实求过这个。”
他说谎。
她如今回忆过无数遍:再遇不久时他们在南站小山坡上由她小心翼翼试探开展的对话场景。
也能从回忆的细枝末节里一下参破那时那刻的季源洲的老天保佑或许还有未宣之于口的下一句话。
如今这一问一答在她脑海里盘旋。
伴随着电话那头靳长风的发问。
冯灯更是清楚了:季念啊、季老太太……这些季家人如今也都不过是老天保佑的一个代名词。对他们所有的善意,大抵就是季源洲在诚心向老天求情。
老天保佑。
让我积德,至少叫冯灯以后多一点好运气。
“警方带裴苓榆他们回去的时候,我会随队回去。季医生隐姓埋名人就在京都一院做治疗。到时候我来见季念他们,季医生拜托你的事,我既然知道了,那就由我来做。”
靳长风无奈:“你们瞒得那么紧,为了保证真实性,季源洲在医院的事竟然瞒得我这边一点风声也没有。那冯灯……我觉得当然得你来做这些事。不过你得保证……”
“好。”笑出声的气音由冯灯发出:“我绝对绝对不告诉季源洲,等他醒了,我半个字都不会讲。你把他要求你隐瞒的小秘密,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