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卉苗菁彩

21、上梁

　　李满囤的房建好了，但想要搬进去住，还得过个上梁的风俗。
　　上梁是大事，李满囤带着王氏和红枣回了老宅，禀报李高地，并请他挑拣上梁的日子。

　　李高地听说房子修好了，亲自来看新宅。
　　前廊、五间主屋、八间附屋，李高地一间间瞧过去，心中慰贴之极。
　　李高地一辈子就花了六吊钱，盖了六间砖瓦厢房和打了石头围墙，而他儿子李满囤则一气花费十七吊整了套十三间房的宅院。
　　在村里都是独一份。
　　李高地完全能想象上梁当日族人们的艳羡。
　　满囤是他的儿子，所以这也是他的面子。

　　李高地首肯了李满囤的上梁日子，又关心问道：“这上梁的饭菜你准备怎么预备！”
　　不能只房子建得好，饭菜也得备得好才是真有面子。

　　李满囤细数道：“咱族里现有一百一十九口人，然后算上里正和其他亲朋好友，我算了一下，这一桌八人，得二十桌酒菜才够。我准备照二十五桌来预备。”
　　李高地点头，长子的账算得明白。

　　李满囤又道：“菜色，我准备照咱村的规矩就准备八个碗。其中一碗红烧肉，一碗红烧鱼必是要有的。”
　　“再一碗蒸腊肉也不能少。”
　　“同心财余是我媳妇的拿手菜，得有。”
　　“鸡蛋也得有。俗话说‘韭菜吃头尾’。现正是吃秋韭菜的时候，就来个韭菜炒鸡蛋。”
　　“这已有五样，下剩三个菜左右不过是一碗炸豆腐、一碗红薯粉和一碗油渣炒白菜。”
　　“菜不值钱不算，鱼肉这里玩我准备按每桌三斤肉，两条鱼来做预备。”
　　“这样一桌菜，肉就要九十文，鱼4四十文，鸡蛋五个，十五文，豆腐五文，红薯粉五文，再加上米、面，一桌大概是两百文。二十五桌就是5五吊钱。”
　　“一桌还得一坛酒，酒一百文一坛，我得打算预备三十坛，便是3吊钱。”
　　“这样酒菜加一块儿大概是八吊钱。”
　　李满地闻言非常满意，长子不止会算账，人情也分得清，一桌三斤肉，这在村里绝对是上上等了。
　　族人一准满口夸好!
　　他的面子有了！

　　红枣闻言却是大吃一惊——她家这房子才盖了十七吊，请客吃饭却要花八吊？
　　不过想起一个半月来族人的帮忙，红枣又觉得理所当然––似这类挑水，挖地基，夯地，搬石头，运砖之类的活计，红枣就是请吃一百碗草头烧鳜鱼也是不会做的。
　　确是要好好感谢族人！红枣暗想：自家还是要多多赚钱才是正道。

　　上梁定在八月初三，还有五天的准备时间。
　　一早，王氏和红枣去磨坊找大汉订鱼。
　　红枣以为大汉一准认识其他打鱼的，所以宁愿给他赚差价，也不想自家爹娘为省一点钱似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有这功夫上山采枸杞就赚回来了!

　　“从现在到八月初二，我家请客要二十五条一斤左右的鳊鱼，二十五条同样大小的鸡脯子。”红枣告诉大汉：“我家八月初三请客，你在八月初二之前给我送活鱼，我好养在水缸里。”
　　时间长了，大汉也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年纪虽不大，却能做得她娘的主。所以大汉想了想，直接跟红枣道：“你家要这个量，价钱可不便宜。”
　　红枣心说：果然来了。
　　“那你说多少钱？”红枣镇定问道。
　　“鳊鱼好办，平时一般十五文，现我替你收。一条得加三文。”
　　“鸡脯子不好说，我只能说尽力，这个平时十文，现一条怕是得十五。”
　　红枣算了算，十五加十八，一共三十三，比她爹的预算便宜了七文，便点头道：“成，你送到我家来。”
　　“知道哪里吗？”红枣问。
　　大汉笑：“知道。村里最荒的那块宅地里唯一的一家。”
　　好吧，红枣服气：你形容得非常到位。

　　鱼买好了，红枣又去找卖豆腐的订八月初三用的五十块豆腐，顺带又去磨坊定红薯粉。

　　李满囤则进了城，他先去肉铺订了五十斤肉，且和掌柜的说好，八月初二就送到高庄村。
　　家里只有两口锅，即便借两口锅，也只四口锅。所以，红烧肉需要前一天就烧好，然后当天回锅后上桌。
　　肉定好后李满囤又买了五斤猪油后方去酒铺，买了三十坛五斤装的黄酒。说好了一会儿叫了牛车后来拉。
　　接着李满囤去杂货铺买了五包盐、五包白糖、一坛酱油和一坛醋。
　　请客煮红烧肉、红烧鱼可不能用自制酱。
　　再说他家今年也没制酱。
　　买全东西，李满囤又去租了辆牛车把东西拉了回去。

　　转眼，到了八月初三。一大早李贵银的媳妇林氏便过来帮王氏杀鱼。
　　“满囤婶，”林氏一刀划破鱼腹，由着血和鱼肠流出，脸上却是在笑：“您贵银侄一早就催我过来。说您做的鱼好，特别是那个同心财余。让我好好跟您学学。”
　　“好婶子，您可一定要教我。”
　　王氏为林氏赞得心花怒放，嘴里却谦虚道：“哪至于？你别听他的。”

　　两人相谈正欢，忽见郭氏走了进来。
　　“大嫂，”郭氏极亲热地说道：“我过来帮忙。你看哪些要我做的？”
　　王氏没想到郭氏会来，一时有些无措。
　　还是红枣机灵，立亲热叫道：“”二婶，你来得太好了。”
　　“我娘正愁豆腐怎么炸呢？”
　　“可巧你就来了。”
　　一句话，红枣打发她二婶炸豆腐去了。

　　整五十条鱼，那流出的鱼肠和鱼血啊，可以说是血流成河。
　　这一大桶血水，红枣心惊胆颤的看着水桶想，可不能似平常洗菜水一样泼在地上，不然，不知情的瞧见，可是要吓死？所以，要怎么处理呢？
　　结果没想到王氏拎起水桶，把一桶洗鱼水直接倒进了茅厕后面露天的粪缸里。
　　红枣……

　　擦，反应过来，红枣不免愤愤：似平时只一两条鱼，血水倒粪缸也就算了。现五十条鱼，整一桶血，也倒？这还让不让人好好的上厕所了？
　　所以红枣讨厌粪缸，无比讨厌。

　　洗好的鱼，串起来，挂在前廊下沥水。
　　王氏和林氏正在挂鱼，李贵林的媳妇江氏提着一筐白菜走了进来。
　　“白菜，来了。”江氏笑道，随即开始挽袖子：“我来洗白菜。”
　　一时，又有几个族里的媳妇来帮忙整治饭菜。

　　中午的时候，王氏盛了一碗肉，烧了一盆同心财余招待帮忙的人。
　　肉倒也罢了，几个媳妇尝过草头烧鳜鱼后立都起了心思。
　　在下午王氏烧鱼的时候，一个个眼珠不错的盯着，看得红枣又笑又叹——前世的自己活得多么自在。随便一点手机，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资讯。哪似现在的女人，想学个家常菜，还要殚心竭虑，上演宫心计。
　　啧，红枣大言不惭地叹息：今后有机会，似这种生活小技能，她还是能分享就分享吧！

　　傍晚的时候，族人们一个个拖家带口，扛着桌子，搬着长凳，提着篮子，装着碗筷，来吃席了。

　　走进院子，随便找块空地，放下自家的饭桌和长凳，男人们便开始呼朋引伴地跟相熟的兄弟坐到一处。
　　女人则在家里男人坐定后，从篮子里拿出自家带来的碗筷给男人送过去。
　　村里的风俗，吃席要带两个碗，一个是自己的饭碗，另一个则是桌上装菜的菜碗。
　　一张桌子八个人，八个人有八个碗，八个碗装八个菜。这便就是高庄村“八大碗”的由来。

　　女人摆好碗筷后，也领着孩子找相熟的人一处坐。

　　里正也来了，他只带了三个儿子，没带女眷。李满囤一见，赶紧把里正请到族长和他二哥一桌。里正的三个儿子则自找熟悉的村人一桌。

　　没有钟，也不讲究到不到点。总之人坐齐就开始上菜。
　　上菜的人需要先从各桌各收一个碗端进厨房，稍后再将装满了红烧肉的碗端送到各桌，接着再自各桌拿一个碗进厨房。
　　完全不用担心碗会拿错——庄户人家的碗只县杂货铺一家供货商，别无分号。所以高庄村家家的碗都一个大小，一个花色(其实没有花色)。
　　即便用百家碗拼成的酒席，菜碗看着却是异常统一。
　　如此也算是意外之喜。

　　菜一碗碗端出来，很快，每张桌子上的碗都装满了菜。

　　菜上齐，李高地站起身来致辞。
　　今天于李高地几乎是一个节日。他不但穿了一套新的蓝布衫裤，还事先把要说的话搁脑海里预演了好几遍。
　　李高地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我长子满囤新宅上梁的好日子。”
　　“我先替他谢谢各位乡邻、叔伯兄弟、亲戚朋友来给他上梁。”
　　“下面吉时，还请大家观礼。”

　　上梁礼有砖瓦师傅主持。
　　其时房已建好，梁也已安放到位，只梁下垫了一块木条，以致梁没完全贴合到梁架。所以所谓的“上梁”就是李满囤和砖瓦师傅分站在两个梯子上，一起抽掉木片，是房梁完全地贴到梁架。

　　上梁仪式的开场是祭拜天地。李满囤领着王氏和红枣在砖瓦师傅的指引下跪在王氏准备的“肉”、“鱼”、“鸡”的三牲前磕头。

　　接着是登云梯。砖瓦师傅和李满囤分爬两个竹梯，由砖瓦师傅歌唱《上梁歌》：“脚踏云梯一步，
　　一元复始，
　　万家更新，
　　春风堂棣振家声。
　　脚踏云梯二步，
　　二龙献宝，
　　瑞气绕庭，
　　庭前降瑞出贤人。
　　脚踏云梯三步，
　　三元早中，
　　名列榜首，
　　手攀丹佳占鳌头。
　　脚踏云梯四步，
　　四时吉庆，
　　处处平安，
　　安邦定国掌朝纲。
　　脚踏云梯五步，
　　五子登科，
　　书香门第，
　　光宗耀祖多神气。
　　脚踏云梯六步，
　　六位高升，
　　金榜提名，
　　文臣武将保朝庭。
　　脚踏云梯七步，
　　七步七财，
　　年年发达，
　　财源滚滚进主家。
　　脚踏云梯八步，
　　八仙庆寿，
　　寿比南山，
　　洪福齐天万年长
　　脚踏云梯九步，
　　久久富贵，
　　天随人意，
　　阶前铺金壁镶玉。
　　脚踏云梯十步，
　　十全十美，
　　万福来朝，
　　儿孙代代穿紫袍。”
　　一步一唱，十步正好站到了房屋的中梁正下。

　　梁下站好，李满囤摸到了木垫片，师傅又开始唱：“日地吉良，
　　天地开张。
　　紫微高照，
　　正好上梁。”
　　话音未落，李满囤和砖瓦师傅同时发力拔出了木片。横梁则微微一颤，便稳稳地定在梁架上不动了。

　　见梁停稳，砖瓦师傅又唱：“
　　宝梁一上，
　　大吉大昌。
　　南极献瑞，
　　北斗呈祥。
　　宏开甲第，
　　绍启书香，
　　六亲祝贺，
　　富贵久长。”
　　至此，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