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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5章 突然梦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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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点,门被轻轻推开,没有反锁,两个影子一前一后进来。蹑手蹑脚在阳台洗漱,水流从铁管里细细柔柔的流淌,窗帘遮掩了半个白玉盘,流光倾泻到地上和两个黑影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楚寒和付静玲第二天也不多问,有些事就适合少言少问,淡淡的慢慢变成一种有盐有味的存在,一样不可多得。
晓梦易醒。没有窗帘阻隔晨光的宿舍,亮的很快。
夏天将至,太阳直射点北移拉长白天,缩短黑夜。
这种寒来暑往的公平,在众生并不平等的浮世里显得无足轻重,因为尘世充满了比对和抱怨,人们无暇顾及与己无关的其他琐事,即使祈祷也只关自己,而非天下太平。
楚寒不信上帝,不信命。
上帝对她没有情分,她也明明白白地揣着绝望,却锲而不舍追逐着绝望。
三个女孩还在熟睡中,轻微的鼾声起伏有致,听上去安详动人。楚寒坐起身,抱着膝盖无声流泪。
有所思,有所梦。
夕阳斜映,酒红色余晖吻在斜靠雕花栏杆的男孩身上,伴随吉他流泻的音符裁剪出男生琥珀色侧脸......院门紧锁,她在围墙外焦躁不安想要进去,却始终穷途末路,她想嘶喊却发不出半点声响,犹如一只困兽。
也许揣心上太久了,她很难梦到他。突然出现的梦中人,让她无所适从。要怎样,她才能从这旷日持久的暗恋里救赎成功。
“你怎么了?”付静玲睡眼惺忪撑起半截身子,“哪不舒服吗?”
楚寒埋头到被子深处,擦干泪痕,摇摇头示意没事。
付静玲半昏迷的脑袋已耷拉不住,又躺回去,嗫嚅一句“快睡吧”翻身靠墙,顷刻又传来熟睡的鼾声。
而与此同时,男生北舍某个窗帘半拉的寝室,昏暗光线里四个男生睡得依旧深沉,顾长安一行四人回到宿舍已过午夜。和两个博士师兄合作完成的航模,昨天在新区活动中心参展,他们四个本科生作为小功臣也自然出席。展厅里最不乏青涩的学弟学妹,也只有这些新鲜血液才会群起激昂跑来看。老生们早已被时间打磨的圆润而缺乏好奇心。
谁能永葆激情,生活最缺乏保鲜。
也正因生活缺乏保鲜,所以从不缺乏宴请聚餐,为的是日子不至于沉闷到无可救药。
展会结束后,一行人说在北餐3楼吃庆功宴,搬离新校区快一年了,挺怀念这里的饭菜,机缘巧合便听了这出小女人戏码。
激动不已的是林史明,大家都觉得少爷是好日子太舒坦,需要一个来虐他的女生,以此匡扶正义。林史明说倒希望这个妹妹来虐他,在这所呆板正经的学校他已苦闷不堪。
于是接下来几天,林史明软磨硬泡顾长安打电话约妹妹出来,弄得从不参与这些追女生戏码的顾长安只好点头答应。
周五晚上,楚寒正在阳台进行“每周一洗”,盆里除了自己的衣物,还有付静玲自说自话一句“不客气”扔进去的衣服,若非懒得和她贫嘴,楚寒会直接将她也扔盆里洗了。
手机振动在桌上呜呜作响。
“寒寒,你手机在响。”颜池玩着手机转着呼啦圈朝她高喊一声。
“知道了”,楚寒也喊一句,水流声很大,溅在衣服上水花泛泛。
手机不屈不挠响着,和桌子同频率的共振让人听的心慌。
颜池抄起手机,“喂,你好!请问找谁?”声音甜美略有些嗲。
电话另一端迟疑片刻,“请问这是……楚寒的手机吗?”
“是,她正洗衣服呢。”见楚寒关掉水龙头脱掉湿漉漉的橡胶手套,她忙一句“我是她舍友,等会儿,我把手机给她。”
电话一端还想说什么,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远远问着,谁的电话?靠近听筒的女孩说,三个大写字母,鬼认识......颜池说着撇撇嘴递给楚寒手机,并做口型说:
“是花美男吗?声音很好听。”握拳示意她加油。
在听到三个大写字母时,楚寒所有的神经细胞毫无预兆地紧急集合。
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上帝像是突然想起了她,将她从被遗弃的角落拎出来,曝晒到这个人眼前,让她诚惶诚恐。
她强装镇定,努力让声音听上去一如平常。
“喂……”微微清下嗓子,“你好”。
“你好,我是顾长安”电话那端琢磨着怎么自我介绍,“我是你哥楚航初高中朋友,那时去他家我们应该见过面。”
所以呢。楚寒听着遥远的声音,思绪飘渺。
“这么多年,不知你......记不记得?”顾长安对自己的开场白,显然有些尴尬。
“哦”,她轻轻哦了声,继续沉默。
顾长安沉默,不知彼此深浅,不敢冒然出牌。
持续寂静会扼杀这个猝不及防的电话,楚寒深知这点,她略微哽咽,一遍遍告诉自己楚寒你要冷静,你要冷静,然后缓缓语气说道,“那个,你有什么事吗?”
“你们楼层没有洗衣房吗?”
平生第一次电话,是关心她们楼里有没有洗衣房,让人误以为是在推销洗衣机,这位少爷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有。但天气暖和时我喜欢手洗。”
“哦,那个,周六有……空吗?”问的犹疑,窸窸窣窣的声音同时传来。
“有。”她回答的很直接,心理蛰伏的那个楚寒告诉她机会难得,即刻把握。
“那……能一块吃个饭吗?”还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能。”
“那明天下午三点在新校区活动中心的广场前见面,可以吗?”
“好。”
“那到时联系”。
“好”。
“再见”
“再见”。
挂掉电话,颜池凑进一张八卦脸,“听声音应该是个帅哥,老实交代他是谁?”
“没谁。”楚寒极力平复自己,幸福来得突然,不能骄之过及,过及必反。
“神色不对呀?!是那个素描男嘛?”颜池捏捏下巴后退一步仔细打量。
“好好甩你的膘。”
“是男人吗?男人?”付静玲诈尸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探出半截身子一脸八婆。
楚寒走回盥洗池,捏起付静玲的灰格子衬衫看向她,刹住她的八婆。
付静玲又泥鳅般滑入被窝,继续装死。
“那个素描男到底是谁嘛?只有个轮廓人家猜都猜不出来!”颜池有些失落,好像她错过了欣赏一个盛世美颜。
“给你九条命你都猜不出来,省省吧妹子,醒醒啊,继续抬头看你的欧巴去”,付静玲指指颜池床上新换不久的李钟硕海报,让姑娘爱到半夜流哈喇子的李敏镐海报已经是不闻旧人哭。
“这都是假的,见不到摸不着有屁用。”
“可以让你做春梦啊,对帅哥扑街,一觉春梦了无痕啊。”付静玲说得特猥琐。
“流氓,”颜池停止转呼啦圈,简单收拾一下,就被司机接回了家,她确实是公主,象牙塔里不知人世艰辛,其他人最多劳苦大众,兢兢业业活着。
楚寒站在盥洗池前,听着付静玲满嘴跑火车,手底不紧不慢一件件揉搓,像在搓展自己隐藏的心事。她拧开水龙头,细微水流让漂浮液面的衣襟上下晃动,露天阳台的门大敞开,春风和煦徐徐吹进来,撩起她额前散落的刘海......
春暖花开,面朝大海。
她突然觉得几天前的梦境不只是个梦,而是一把打开未知的钥匙,不然方才的电话才真是无缘无故的黄粱梦。
晓梦易醒,忽又化作南柯梦里人。
孰真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