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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29章 仇恨着的人都孤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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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凭什么不要知道?
我的一整个童年都在恨着,整个青春年少都在怨怼着自己的父母,像一只流浪猫穿梭于各家却从未安定于自己家。没有体验过父母开完家长会回来所给予的夸奖或鼓励,没有体验过父母亲辅导家庭作业接送幼儿园小学,甚至连做错事挨骂挨打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欠我的,凭什么不恨?
楚寒站住脚,转过身看着楚航,几米开外的楚航又后退几步,这个妹妹炸毛了通常很危险,“我也去爷爷家”,他忙解释。
“哥,”楚寒半眯了眼看向赤白的天空,“你说,我是不是他们捡来的?”
哥这个称呼,她可是轻易不叫的。
以前楚航不止一次说,“han”加一声“g(哥)”就是“hang”,所以你生来就应该叫我哥,只可惜楚寒从不买账,这么多年,楚航习惯了大名却不习惯“哥”。
小时候她和楚航掐架,从邻里街头的一群孩子那里学到的混账话都会不过脑冒出去,什么你是白痴、你们全家都吃屎之类的浑话都敢现学现说。男孩子嘴本来就笨,何况楚航一向文气,哪是楚寒的对手,通常没几句就憋红一张脸眼泪直打转。
有一次楚航受不过欺负,张嘴就说,“你是捡来的,你不是二叔亲生的。”说完这话的楚航,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扳回一局。不料楚寒一个铁头功,将他撞地上,然后泪流满面不说话恨恨看着他,直到盯得本想张嘴大哭的楚航害怕到抿紧嘴巴,她才转身跑开。楚航磕破了膝盖回去继续挨大伯的打,当时觉得甚是委屈,懂事后他对此一直自责。
楚航有些无措,硬着头皮接招,“别瞎说,”他看看一旁倏忽间已婷婷玉立的妹妹,感慨时间过得快,“小时候不懂事瞎说,你还真记仇啊,谁让你牙尖嘴利我老说不过你。”
“那你说是为什么?”
“楚寒,”楚航将行李箱立到脚边,大手一箍将她脑袋扳向自己,“任何事情背后的真相,我们都不能擅自加以揣测,不然就是对事情里的人不负责的行为。你爸妈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不说自有他们的道理,只要他们爱你就行。”
“什么理由?爱我?爱我就是十几年不问生死吗?”
“他们哪有不问你生死,你别钻牛角尖行嘛。”
“牛角尖是他们给的,我为什么不钻。”
“你?”楚航气急,“我不跟你理论,反正我看到的,就是每年回来他们对你的好,还有这几年加倍的补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楚寒一把拉过行李箱,走在前边。
爷爷奶奶都去街道办的老年活动中心打发时间没回来,吃了闭门羹的楚寒脸更黑了,倒是乐坏了边上的楚航,“乖乖回家哈,你就别挣扎了。”
父亲给超市送完速冻饺子买好当天的食材后,就接到她妈妈的电话,于是又折回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水果赶回家,过分的高兴反而让他没太多表情。有一些人,如果不是加以了解,你永远无法用表情去推测他的喜怒哀愁。
比起淡漠的母亲,温厚老实的父亲一直是楚寒仇恨的刀尖上夹着的一块磨刀石,一刀一刀慢慢打磨掉她锋芒毕露的厌恶与恨意。相较以前,她将躲避与恨意已经不再摆到台面上折磨双方,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寡言、不远不近。今天她之所以咄咄逼人,是希望事情说出来,彼此通透了然互相放下,就像爬山那天,她隐晦却明确的念出那首诗,当局者心领神会,一个识时务打了退堂鼓,一个虽隐隐绰绰但关系更进一步。
但母亲咬紧牙关不松口,让她心底冰凉。
父亲回来放下东西,只说句“多吃点”,局促不安转悠几圈便出了门。楚航有那么一瞬间心急如焚,急着二叔为啥就不能多说些废话再出门,也急楚寒能不能别像个素描毫无温度。
但他的急毫无用处,一连串的叨叨压根没进到楚寒心底,夜深人静父母回来,她依旧像个失语者,除了简单的嗯啊几乎再没说过别的。寡言的父亲,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间吸了一只又一只的烟。直到看不下去挺尸满满的烟灰缸,楚寒才关掉电视,将烟盒收进抽屉,只说一句“少抽点”就飘回自己房间。
回到家,心口一直灌满了铅,沉重而呼吸困难。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仇恨着的人都孤单。”
“我倒是听过另一句,所谓孤独,就是你面对的那个人,他的情绪和你自己的情绪,不在同一个频率。”短信很快回复。
“挺有道理的。”
“这话其实是我刚刚百度的,我哪能记住这么些名人名言。”
“不好好牢记名人名言,人生也很孤单。”
“如果我试着去接近你情绪的频率,你觉得如何?”
“99.9HZ。”
“我已高达88.8HZ”。
楚寒掐灭手机,阴郁的心情被顾长安三言两语驱散殆尽。这个人,天生用来降服自己的心魔。躁动的、惶恐的、哀怨的、仇恨的,所有的不安分情绪只要经他捅一捅心窝,就都悉数漏尽。
她抬手摸摸额头,小说里通常会这样描述,“被他亲吻的额头依旧留有他的余温”,但事实是,她的额头因为空调而冷冽冰凉。她关了空调,翻个身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