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失心》蓝空草木

46、番四 战染

　　战破天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被风吹落的枯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之后，冷寂的声音响起“是嘛！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处了啊……”
　　在战破天身后的桌案上，是从浩辕国送来的一个信封，和一封被打开阅览后的信，信的落款，是晔青。
　　信的内容，就是晔青决定不再回旭日的消息。其实晔青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战破天是希望的。因为他觉得自己对晔青总有些愧疚之意，至于为什么？战破天却是在自己的记忆中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战破天只记得，那日他在自己的寝殿醒来，就总感觉好似少了什么一般？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因为晔青不会再回旭日了。
　　晔青也算是和战破天一起长大的护卫了，但战破天也一直把晔青当做唯一的朋友的。现在晔青已经能放开自己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战破天为他感到开心。
　　他一直觉得晔青不欠自己什么，只是晔青一直拘束在被自己救了一命的囚笼里，始终不肯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皇上，内务总管在外求见，说是嫔妃的画像已经整理好了，您现在要过目吗？”一公公立在战破天身后恭敬的禀报到。
　　战破天侧了侧身“送进来吧!”
　　“是”公公领命出去了，一会儿带着一个身穿棕色官服的男人出现，男人先向战破天行了一礼，而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双手捧着的画卷放在桌案上，退立在一旁待命。
　　战破天坐到桌案前，顿了一下，才拿起一卷画卷打开，是一个让任何男子都心动极美的女子，但战破天连眉也没抬的扫了一眼，就放到了一旁接着看下一卷。
　　眼见越看越少，内务总管心优的擦擦额头的汗，朝臣上鉴后宫虚空，皇上虽答应充盈后宫，但这么多的朝臣之女的画册，竟是连一个都没能入了战破天的眼，他能不急才怪！
　　看了一会，正待拿起下一卷，战破天突然从一旁的茶杯倒映中扫到自己带着的面具，不知为何，他突然心生了一丝烦躁，于是干脆挥了挥手“都撤下吧，朕改日再看。”话落，他直接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屏退了左右的所有人，战破天独自随意的走着。思绪突然放空，他战破天，为旭日的大皇子，先皇虽不止他一个皇子，但从他继位后这宫中就只余他一人了。
　　先皇在三年前仙逝，他有能力，得民心，皇位自是众望所归的非他莫属。他有统一天下的决心，但各国实力不可小觑。先与风耀发生战乱，至今虽是修兵，但仍维持着僵持的局面。
　　他功高盖世，旭日现在依然蒸蒸日上，越发繁荣昌盛。这些应该都是他想看到的，都是他多年来一直渴求的，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战破天现在却只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空虚，那么的孤寂，这些难道不是他想要的？那他想要的，又到底是什么？
　　战破天一直一直的走，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从前几日在这里醒来后，战破天还不曾回这里就寝过，因为政务繁忙，他一直睡在书房的。
　　推开门，战破天进入了寝殿，眼神一直不停的扫视着殿内，好似一直在找寻什么？寝殿很多东西都是偏黑色的，有着让他熟悉的感觉，他以前很喜欢黑色吗？最终目光，定在了他以前经常闭关的内室里。
　　进入内室，除了一张石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战破天走进坐到了石床上，一手扶上去，凉意从指间传来，让战破天有了片刻的安心“嗯……”战破天突然一手放在头上，刚才突然一阵刺痛，好像出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是谁？是谁坐在这里对着我笑过？是谁将我抱到这张床上过？到底是谁？”战破天抱着头恍惚的嘶吼，但回应他的，只有这里空空的回音……
　　战破天极力的晃晃头，大脑终于又平静了下来，他坐在床上愣了愣，突然起身冲出内室，四处的察看着寝殿内，疯了一般的到处翻找着“没有？什么也没有？”战破天呆呆的，不理会外面的嘈杂声，靠着床沿坐到了地上“到底，是什么不见了？”战破天呢喃着，在寝殿里呆坐了很久！
　　那日后，战破天知道，他的记忆残缺了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回忆。他开始调查起了自己，这对正常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但查问后战破天也发现了，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他身旁所有人的记忆都是不全的，似乎，都一致的忘了一个人，一个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消失了的人！
　　只有战破天察觉出了记忆的不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却是什么也查不到！战破天不想要放弃，他相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于是固执的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就这么摸索着，直到，他无意中打开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暗夹。
　　这个暗夹藏在御床的下面，是只有历代皇帝才知道的放置兵符的地方。战破天记得好像是一日他在父皇身旁听政后，父皇一脸语重心长的告诉他的。
　　暗夹中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历代旭日调兵的兵符，二是一封信。当拿出信时，战破天看着信封上面的两个字，不知为何的心突然揪在了一起，不知不觉中，眼泪滴落打在了信封上，晕开了染字。
　　“我，为什么会流泪？”战破天呆呆的看着指尖的泪痕，心中突如其来的伤感让他有些控制不住，好似，有什么要喷发出来一样！
　　风绝殇到时，战破天正站在灵雪山的湖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带着战破天背影的这场景，让风绝殇想到了那日的尘染。
　　“没想到你会约我出来，尘染怎么样了？”风绝殇上前，站在战破天的身旁也看着湖面。的确有些意外，风绝殇是收到战破天的书信才来这里的。
　　战破天微不可见的闪动了一下眼神，平静的道“消失了，那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风绝殇闻言诧异的看向战破天，他总感觉，战破天好像有什么异样的不同！
　　战破天没管风绝殇的诧异，依旧看着湖面直言不讳的道“我没有了关于他的任何回忆，在我的记忆中，这也只是和你的第二次见面而已。但现在看来，针对一些人我的记忆似乎不再可靠了。”因为，风绝殇还有着尘染的记忆就是最好的证明。
　　风绝殇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神色“原来如此，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以前听到尘染消失了，风绝殇可能会心情挺不错的，但现在只会让他更焦虑而已。
　　战破天回头认真的看向风绝殇“你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任何事……”风绝殇点点头，依言将他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风绝殇会是在意他人事的人吗？答案是除了紫夜外他不会在意任何人任何事。
　　至于为什么现在他会这么好心的告诉战破天尘染的事，那是他知道战破天绝对是能影响到尘染，甚至让尘染为之动摇的人呢！就拿尘染选择救战破天而放弃了和他的决斗来说就是如此。
　　风绝殇离开了，战破天站在原地消化着听到的所有关于尘染的事。那些，都是他不知为何会忘记的事！但只是听着，他的心中就涌出了无与伦比的酸涩。
　　“为什么会忘记呢？”战破天这样想着的回到了旭日国。整整三日，战破天将自己关在寝殿中。
　　翌日，战破天成为了旭日国史上继位最短，却也最让人遗憾的皇帝。他理定了退位诏书，由他被放任的弟弟中选出了一位皇子继位。而后，只带着一封信就消失在了旭日的皇宫。
　　随后，星辰界的百姓们流传出了一个传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孑然一身的游走在星辰界的每一个地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找到！直到在所以人不经意间，他的传言消失了，但被他帮助过的那些人，却都在默默的祈祷着，或许，他一直寻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吧！
　　“静静沉睡的你，没有了清醒时的冷寂，若是我早些看清自己，你也不会这样了吧！”尘染冰冷的指尖触摸着战破天的脸颊，但与之相对的冷意，更是让尘染心中的血液凝固。
　　“终于能逃开我的身边，你应该很开心吧！”尘染突然嗤笑一声“说来真是可笑，我们两个人还真是不能共存呢！我活着，你想要以死逃离。但你死了，我却想以死换活。”
　　尘染侧躺在战破天的身旁，战破天生息全无的身体却让他异常平静。
　　尘染笑着“放心好了，既是选择了让你回来，又怎么会依然让你困在我的阴影之中呢！破天，带着我的祝福去寻找幸福吧……”尘染渐渐靠近战破天的双唇，他的身体在慢慢消失，当尘染触碰到战破天双唇的时候，他了无生息的消失在了寝殿之中。而同时，战破天的双眼逐渐睁开……
　　尘染用自己仅存的残魂断魄，凝聚成了一股生息，以他现在在星辰界的全部为代价，换取了战破天的生命。
　　千年前尘染叛变，父神带着星辰离开。后父神独自回归，未对尘染施行任何惩罚。尘染继任神王，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平静。
　　后神王尘染不知因何原由形神不稳，摧毁了神王宫及百万生灵，终堕入混沌。神父镇压，尘染被封印于神宫九渊寒潭之下，永生永世，不得立于青天之下。
　　极寒之底，尘染终是不甘。力尽分一魂一魄，取寒潭之气，凝一怨体。机缘巧合，尘染寒体被召唤到星辰界。
　　星辰界风波顿起，他却因一人彻悟己身。后自愿舍魂消形，独留残体于九渊镇压之下。
　　不知何年何月，几日几时，九渊寒潭之下，终一故友来访。
　　“终于，找到你了……”满含沧桑幽寂之语，让冰封沉睡之人，也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