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晴明被邀当婶婶》一糖球啊

33、弃游后的式神们（下）

　　“你原来还在等那家伙回来啊。……真是可笑，作为神明的你被人类抛弃了，你化为了妖怪也要守护着他们，但现在作为妖怪的你也被晴明抛弃了，你还能保持你那一颗温柔之心吗？”

　　荒语气平淡但又十分愤恨地说道，他与一目连不同，一目连化为了妖怪也要去守护人类，而他则是恢复了神明之子的身份，对人类展开了复仇，这或许也就代表了他们永远不会走上同一条归途。

　　听出了荒声音里的不平，一目连低下头，目光凝在了一处，想起他初时来到晴明的身边时，晴明就说过：温柔是对自我的一种伤害，过于温柔的人最后大抵是没有好下场的，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还是要温柔，因为只有温柔的人多起来了，这个世界才会变得可爱，温柔本身便是一种强大。

　　想起那时的晴明，一目连叹了一口气，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如此温柔的晴明甘愿放弃了他们所有式神，独自一人去了他们怎么寻也寻不到的地方呢？当初是晴明将他们牵扯到了一起，现在晴明不在，所有的式神也就散了，再这样下去，就连荒也会离开他的身边吧？

　　“荒，晴明会回来的，无论何时，我都会等他回来，就算是这神社崩塌，这山石滚落，我也会站在这里，等待我们的主人归来。”

　　一目连拍了拍下摆处染上的灰尘，缓缓站起身，转过来抚摸着斑驳的神社木柱，这神社估计是撑不了好久了，好在他已经化为了妖怪，不用担心他因为不再被人信奉而消失，不，即便是这样，他也坚信着晴明会记得他，会信奉他。

　　“龙神啊，如果能够让晴明回来，我愿意用我另外一只眼睛作为交换……”

　　一目连小声地祈祷着，这微薄的声音透过风，透过空气传入到荒的耳中，荒眉头微微向上皱起，斜着眸看向一目连，山林中乍起的微风抚起他刻意遮住右眼的发丝，露出曾经留下的伤口。

　　即便一直被伤害，也要选择温柔地对待他人吗？

　　晴明，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可惜，那个能够给予他解答的人，并不在这里呢。

　　“你要是双眼都瞎了，那家伙真回来了，你不也看不见他了？”唇角向上勾起，眸色渐渐浓郁起来，荒几步走到一目连的身侧，执起他一只手，抵在了自己的左侧半眯的眼上，正当一目连疑惑间，他又笑着解释道：“这次就拿我的眼睛交换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晴明，那家伙会回来的吧？”

　　“嗯，会回来的。”

　　【晴明】

　　身穿蓝色狩衣的阴阳师轻摇着纸扇，站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边上，比湖对岸吹过来的晚风更要温润的是他的笑容，淡色的唇线勾起的弧度完美，身姿修长挺拔，光是站在那处就生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更别说他还拥有着一般人皆比不上的俊雅相貌。

　　可此时，他的目光却是穿过湖面落在靠他边侧的一道黑色身影上，可以看得出那是一个高瘦的青年，穿着黑色的斗篷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从颈脖处垂下来的银色发丝和那光是露出来就令人无限遐想的半边下巴都让人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没想到真的可以召回你，本来我只是打算试试看的。”

　　阴阳师首先打破了沉默，他不是很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为何要抛弃了自己的式神，在式神犯下杀人的罪孽，被封印时，他再次回到这妖怪丛生的平安京又有什么用呢？根本就是奇怪的人，不，说起来自己应当更加奇怪吧，居然为了一个被他封印起来的小妖怪而到处寻找她原来的主人。

　　“谢谢你封印了小草，但是……”那青年依旧低垂着头，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见他现在是何种神色，只是说到这里时，他语气停顿了一下，但是……？阴阳师“嗯？”了一声，疑惑地侧过脸专注地看着青年，没想到青年抬起两根手指，放在唇边开始念咒。

　　“灵缚·禁！”

　　“什么？”发着莹莹光芒的锁链袭向阴阳师，将他困在其中，动弹不得，越是挣扎，那锁链便束得越紧，这时阴阳师才发觉不好，是他太过大意了，愤怒地抬头看向青年大声道：“你想要做什么？安倍晴明！”

　　青年看上去依旧毫无波澜，并没有因为阴阳师指出他的身份而感到惊讶，甚至是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语气说出令阴阳师大惊失色的字眼。“解除封印。”

　　“你疯了吗？晴明，萤草她并不是作为妖怪弑人的，而是作为式神虐杀了人类，现在她的神格在逐渐崩离瓦解，一旦解除封印，她会彻底失去理智，变成人与妖都容不下只知道杀戮的怪物。”阴阳师还在试图劝说晴明，尽管他知道，晴明自身也是阴阳师，这些禁忌他不会不知道。

　　“哪又怎样？她是我的式神，即便是犯下了错，也该由我来承担才是。”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之时，青年抬起头，恰好湖面上抚来的一阵清风将他的帽子吹落，露出一张极其清浚的面孔来，正是京都中人人称道的天才阴阳师，安倍晴明。此时，他湛蓝色的眸中发出冷冽的光，四处一扫，最终落在湖边一处不易为人发现的角落中。

　　那角落中有一颗娇小的蒲公英在迎风招摇着，晴明眼眸一眯，身上连仅有的温度都没有了，迈开步伐，走到那蒲公英的身边，晴明才低下身子，蹲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抚上那棵小小的蒲公英。

　　封印之地么？

　　再次站了起来，晴明执起旁边的一根木棍便在脚下的地面上画阵，摆好符纸，然后自己站在阵眼中心，开始缓缓念符。自他的脚下升起巨大的风暴，将晴明卷在其中，而站在不远处的阴阳师见此场景，动作更加剧烈地想要摆脱身上的锁链。

　　“晴明，你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承担萤草的罪孽吗？你可知道你这样是会死的！”

　　对于犯了错的式神绝对不能留下，重则封印，轻则解除主仆契约，否则拥有的其他式神也会被传染，最终毁了整个阴阳寮，但其实还有一种术法可以解救犯了错的式神，就是其主召唤出已经丧失神格的式神，以自身充满纯正灵气的血肉喂养，一边净化式神身上的戾气，如果成功了，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再对被净化后的式神做出处罚。

　　可关键在于，这个术法从来没有成功过的案例，本身式神犯下足以令神格崩塌的事情就少，而为了式神甘愿忍受血肉被蚕食之痛的阴阳师就更少了，极个别的阴阳师在进行这个术法时始终无法唤回式神的神智，最终被发疯的式神一点点地撕裂食尽，无人可以拯救。

　　晴明选择了用这个术法来拯救小草，无疑和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会死，绝对不会。”

　　风暴中晴明的声音清浅地传来，等到风开始停息的时候，尘土落下，阵法中出现了一只张牙咧嘴，浑身上下散发着黑气的妖怪，赤红色的眼瞳镶嵌在黑色的眼眶中，充满了杀戮之气，丝毫看不出是平日里那个乖巧温顺的萤草。

　　萤草一看见晴明就立刻向他袭击过来，几步飞跃，跳到晴明的身上，一口咬在他的肩膀处，然后用力一扯，连同着衣衫布料拉下一块血肉来，晴明受痛闷哼了一声，随即有些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萤草的后脑勺。

　　“小草，没事了，我回来了。”

　　似乎没有听见晴明的话，萤草依旧在龇着牙，又十分警觉地退后了几步，同时伸出尖利的爪子在晴明胸前重重地抓了一把，留下了几道血痕，鲜血瞬间浸透了他大片的衣衫，伤口外翻着，但原本便是黑色的布料，此时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惨烈。

　　捂着胸前的伤口，晴明再次逼近站在角落里的萤草，这个术法一旦开始，脚下的这个阵便像是狱一样将他们困在其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直到这场净化完成或者其中一方死去。

　　“小草，清醒过来！”晴明一步一步地走到萤草的身边，伸出手，扶住了她的双臂大声道。

　　可惜此时晴明的声音完全没有传进萤草的耳中，她使劲地挣扎着，双手被缚，只好不断地朝着眼前的晴明咬去，每咬一下都带了些血肉来，晴明也不避开，只是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地滴下，已是痛到了极致。

　　站在不远处的阴阳师看见这一幕也是足够的揪心，他无法阻止，只能祈祷着晴明能够扛过这一关并且成功地将萤草从黑暗深处带回来。

　　此时此刻的萤草觉得她躺在一片黑暗中，身边貌似听见了汩汩的水声，什么都看不见，好可怕，忽地从远方生起一撮火光，逐渐变多，然后向她靠近，萤草看见那些被她杀死了的村民们正举着火把，用铁锹，棍棒袭击在趴在地上已经静止不动的姑获鸟。

　　不要……求求你们了，不要……

　　萤草扑过去，可是扑了个空，那些人依旧在挥舞着棍子，脸上一片狰狞，下手没有一点儿犹豫。血开始蔓延着，到了萤草的脚下，萤草惧怕地退开，然后看向姑获鸟，这些血都是从她的身上流淌下来的，一定很疼吧？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萤草捡起落在自己身边的一块木头，向前狠狠地冲了过去，“扑……”木棍刺入血肉的声音，正插在心脏处，看着眼前的村民表情凝固，脸色变得苍白的模样，萤草的眼泪开始落下来，一边哭着，一边又在笑着，太好了，她保护了姑姑，姑姑不会死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手上感觉到了温热？萤草闭了闭眸，朝着自己的手看去，这时她惊讶地发现之前的那支木棍变成了她的手，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整条胳膊，正当萤草感到害怕想要退后时，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萤草！姑姑没死，我已经让桃花复活她了……”

　　晴明大人的……声音？

　　萤草一瞬间恢复了平静，有些呆愣地抬起头来，看清了眼前的人后，眸色开始变化，变得欣喜起来。

　　“晴明大人，呜……您回来了，呜呜呜……我……”还没等萤草说出什么的时候，她面前一直在微笑着的晴明突然一口血呕了出来，身边开始受不住支撑，向下倒了下去。

　　“晴明大人！”本能想要伸手扶住晴明，但萤草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插在晴明的心脏处，还能够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但怀中晴明的气息却逐渐虚弱了下去。

　　而此时，萤草终于算是净化成功，阴阳师也解开了灵缚，打破阵法闯了进去。

　　“晴明，安倍晴明！该死，心脏已经快要碎了。”阴阳师怒锤了一下身边的树干，然后瞥了下在旁边好似一个孩子失去了心爱东西而在嚎啕大哭着的萤草。

　　“黄泉封印地，被捣碎心脏的预言原来是在这里……咳……”

　　从晴明的角度看去，晚霞映照在湖面上，荡起一阵阵的金色细碎光芒，真应了梦中的场景，晴明有些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来，抚上萤草的脸，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小草，别哭，我不会有事的。”

　　“呜呜……晴明大人……对不起，对不起……”

　　“你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样一天是吗？晴明。”

　　听见晴明刚刚说的预言，那位阴阳师便出声询问道，他相信晴明是不会随便丢弃自己式神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看来，现在他知道了原因出在晴明的这些式神身上。

　　“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见被捣碎心脏而死，醒来时候我占星算出不久后我会死在自己的式神手中，为了避开这个果，我选择了离开他们，没想到反倒是种下了因。”

　　晴明苦笑一声，偏头向湖的对岸看去，似乎可以看见他所有的式神站在那处，包括站在最前方的姑获鸟，没事了啊，姑姑，那他也不会担心了。

　　“永别了，我亲爱的式神们。”

　　“晴明大人！”

　　……

　　几日后。

　　庭院中的樱花树被打理得很是美丽，几片花瓣随着风吹落下来，姑获鸟抱着召唤出来的式神们在树下轻轻哄着，而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则是坐在一起喝酒猜拳，荒与一目连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庭院中这一派静好的模样，和很久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呢，只是樱花树下少了那个人俯身桌案的身影。

　　“软乎乎，软乎乎……抱，抱抱……崽。”

　　“阿爸，不要闹啦，小生的尾巴快要被你撸秃了，去，撸狗子翅膀。”

　　门口忽然传来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只看见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娃儿紧紧地拽着妖狐的尾巴，还有一只手也朝着他伸过去，脸颊粉嘟嘟的，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而妖狐被这表面上单纯无害的娃儿骗过许多次，早已不中招了，狠下心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娃儿就给扔到大天狗的怀里了。

　　“狗狗……飞……”

　　被大天狗平稳接住的小娃儿又开心地朝着大天狗的肩膀上爬去，小小的手拽住大天狗的翅膀，然后一口咬了上去，幸好这时他牙还长得不全，只露出尖尖的一角，咬在翅膀上倒没多大的痛感，稍微的有些痒意。

　　“晴明大人，您这样咬大天狗大人，他会疼的哦。”

　　雪女站在旁边，点了一下小娃儿的鼻尖，冰冷的脸上多了些暖意，笑着说道。

　　“疼……？狗狗，对不起呢……给你呼呼……”

　　小娃儿愣了一下，又扭过头去对着大天狗的翅膀轻轻地吹气，温热湿润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翅膀上，大天狗侧目看向晴明的目光也柔和了些，托着他的臀，一把抱了下来，然后伸手轻轻揉了揉晴明的脑袋，轻声道：“吾不疼。”

　　“嗯！”

　　晴明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谁也不知道，大约是因为众人的信念，那日后的晴明大人并没有死去，而是变成了灵力最弱的幼儿体，也失去了对他们所有式神的记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总算是放下了戒备，和他们显得亲近些，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最初来到晴明的身边时，也大概是这幅什么都不懂的幼儿模样，是晴明一点点地带着他们长大，现在反过来，他们也会守护着晴明大人长大，等到那轻摇折扇，一身蓝色狩衣温雅笑容的阴阳师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俯首称臣，迎接他们的主人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