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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纷纭扰乱后宫变 ...

  •   黎九惜喝了药,那腹部轻微的疼痛似乎一下子舒缓了许多,热烫的汤药也使得他的身子暖和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女帝见他脸色好了一些,只是眼中依旧带着疲惫之色,便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孕夫嗜睡,爱君定是累了,再睡一会儿吧。”

      黎九惜点点头,躺在床上,手里攥着绣着精美花纹的锦被,一双美眸静静地看着女帝,烛光撒在他的眼睛里,似乎是有星光在里面闪耀。

      “别担心,朕一直在这儿。”女帝被黎九惜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软,想到他腹中的孩子,语气也不由得更加轻柔,“别怕,朕在这儿陪你。”

      黎九惜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然后又忍不住睁开。

      女帝将太医和伺候的人打发了出去,脱去身上的外裙,进到被子里揽着黎九惜,笑道:“朕这样抱着爱君可好?”

      莫怪父君曾言道,男子怀胎,便会格外粘人。看她的曦贵君,可不是粘人的紧么。

      黎九惜被女帝戏谑的目光看得脸红了红,然后靠在女帝身上,真正地睡着了。

      女帝看着他的睡颜,只觉得心头一片柔软。

      这个小男子,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呢!这是她的孩子,就该平平安安地长大。

      女帝给黎九惜掖了掖被子,也闭上了眼睛。

      看来,那件事选定的人,该换掉了。

      .

      沈贵人听闻女帝翻了自己牌子的时候,是极为欣喜的。新入宫的秀男中只有他没有得到召幸,总让他觉得十分不真实,此次女帝翻了他的牌子,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女帝并不是要让他成为一个不在冷宫中的冷宫后君,这对于一个想要步步高升的男人来说,无疑是极为重要的。

      侍寝,就是第一步。

      这是沈贵人第一次侍寝,他无不尽善尽美地做了安排。

      沐浴更衣,燃点熏香,描画黛眉,束上发冠,长长的青黛色袍子曳地,仿佛一道水纹,引人心悸。乌黑的发披散了一半,带着慵懒的风情。极致秀美的脸蛋,通身诱惑的魅意。这种打扮平日里是不能穿出去的,只是在这夜晚,闺房情趣中,倒是极为旖旎。沈贵人有把握,只要女帝来了,他便能让女帝惊艳不已。

      只是沈贵人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女帝的御驾到临。直至三更,宫门外也尚未传来御驾通报的声音。沈贵人坐不住了,叫来身边的人去打探一下。

      宫人领命,匆匆地赶了出去,又很快就赶回来了。

      “回禀贵人,”宫人跪倒在地,头上满是冷汗,“陛下……往羲静宫去了。”

      宫人说完,匍匐在地,却始终不闻动静。

      他暗暗抬头看了一眼,瞬间被沈贵人狰狞的表情吓得再次低下了头。

      “滚!”沈贵人抓过一个茶盏,狠狠地砸向那个跪倒在地的宫人,宫人躲闪不及,右肩被砸得疼痛不已。

      “贵人……息怒。”宫人顾不得肩上的痛处,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你给我下去!”沈贵人怒火滔天,忍不住又砸了一个茶盏。

      宫人狠狠磕了几个响头,连忙下去了。

      沈贵人看着站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一群宫人,怒道:“你们也给我下去!”

      宫人赶紧下去,殿中一个人也没有了。

      沈贵人面沉如水,盯着地上四溅开来的碎瓷片,眼中带着怒火。

      侍寝初夜,女帝却选择去了别的后君的宫中,自今日起,他在这后宫里,还有什么脸面!

      沈贵人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宫中的瓷器都碎了个遍,他看着凌乱不堪的宫殿,心中一口气松开,瘫软在地。

      他究竟做了什么,让陛下这般不待见?!明明陛下先前还给他赐宫,提了他的位分,又为何这般折辱他!

      难道,是有人跟陛下说了什么?

      沈贵人想到自己与曦贵君同在御花园中遇到女帝,可是女帝却将曦贵君打发走了,而让他伴驾……

      一定是曦贵君!今日陛下好不容易翻了自己的牌子,却跑到曦贵君哪里去,若是没有曦贵君授意,陛下怎会这样做?!

      曦贵君明明已经宠冠后宫了,为何还要与他过不去?既然你曦贵君与我过不去,我又怎会善罢甘休……

      沈贵人微微笑了,唤道:“来人,收拾干净。”

      很快,宫人们就将满地的碎瓷片打扫干净,换上了一套新的瓷具。

      沈贵人拿起一个粉彩五斗杯在手中缓缓把玩,妖魅的脸上带着摄人的微笑。

      黎九惜怀有身孕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随着这个消息一齐传遍后宫的,还有女帝给黎九惜赐下了十数个孕事公公,还有御前侍卫守卫羲静宫,手笔之惊人,竟是比安侍君诊出有孕之时,更为慎重严谨。

      安侍君都肚子已经显怀了,他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从窗户看向羲静宫所在的方向。即使中间隔了许多座高大的宫殿,可是安侍君似乎还是看到了羲静宫里面的场景。

      “孩子,你说,曦贵君现在是不是正靠在陛下怀里呢?”安侍君轻轻抚摸着,口中语气轻柔,仿佛在与情人密语,带了几丝缱绻,“是了,陛下一定还摸着曦贵君的肚子,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孩子降生吧?”

      “曦贵君,一定很开心吧?”

      几个孕事公公看见安侍君站在窗口前,表情看着有些不对劲,赶紧上前,劝道:“侍君郎郎,这春寒料峭的,可别冻着了。”

      “本宫知道了。”出乎孕事公公的意料,安侍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再看了窗外一眼,便转过身走开了。

      孕事公公赶紧将窗关上,给安侍君塞了个暖炉子。

      “公公。”安侍君坐在软榻上,仔细地拿着绣花针缝着一件小衣衫,孕事公公站在他旁边,听到安侍君叫他,便上前一步,道:“奴才在。”

      安侍君手上的动作不停,表情认真地看着手上逐渐显露模样都小衣衫,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父爱:“本宫听说,公公们照料孕夫都是极有经验的,本宫想问问,”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公公可能看出本宫肚子里,究竟是龙女,还是龙子?”

      “这……”孕事公公显然是有些为难的,按理来说,这些事情,即使他们看出来了也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本宫如何待公公,公公想来是知晓的。如今本宫只求公公这一件事,公公也不肯告诉本宫吗?”

      “这……”孕事公公跪倒在地,“郎郎待奴才,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不是奴才不愿告诉郎郎,而是,奴才也看不出郎郎您怀的究竟是女胎还是男胎。”

      “当真?”安侍君皱起眉,放下手中的绣绷,目光如冰。

      “奴才所说,句句实言!”

      “本宫便信你这一次。”安侍君见状,将孕事公公从地上叫了起来,“本宫也是没有办法。”

      “是。”

      安侍君不愿多言,只道:“此事你知我知便好。若是……”

      “奴才明白。”不等安侍君威胁的话语说完,那孕事公公便快快应道,看起来似是极为恭谨的。

      安侍君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让他退下了。

      那个孕事公公退出内室,回头看了一眼,与另一个孕事公公擦肩而过。

      黎九惜自从被诊断出有孕,各宫都送来了贺礼。甭管这些后君心里是不是真的为他怀孕而欣喜,但是怀有龙嗣便是喜事,若是露出一丁点儿不乐意,看着女帝对黎九惜的宝贵样子,说不得便要失了圣心了。

      黎九惜因为之前中过毒,身子骨弱,胎相有些不稳,女帝便许了他恩典,不必去给太凤君请安。只是他现在月份尚浅,倒也还去得一两次。

      或许是因为黎九惜怀孕了,太凤君对黎九惜的态度倒是热络了一些,只是还是有些冷淡的意味。黎九惜也不在意。他乃是安朝的曦贵君,在这宫中,可从来不需要靠着太凤君才能过活。

      黎九惜的月份和安侍君差了好几个月,等到安侍君生产的时候,黎九惜应当才是六七个月罢了。

      这几个月里,全是玉淑君主掌着宫务。

      到了炎炎夏日,黎九惜换下了夹棉的春衣,穿上了夏袍。

      他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因为女帝派人将他护卫得很好,所以孩子还是平安的。

      也不是没有人给黎九惜的东西里做手脚,只是还没有送到黎九惜面前,那些做手脚的后君就已经被查了出来,一个个地夺去了位分,打入了冷宫。

      依照女帝的态度,若不是怕杀了这些男人造下杀孽会影响到黎九惜腹中的孩子,这些后君恐怕一个都逃不掉三尺白绫的下场。

      这些后君里,既有新进宫的几个美人,又有老资历的贵人,贵俜,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药,偏偏一个个都不知道好歹,自以为万无一失,最终却害了自己的前途。

      七月初七,正赶上男儿的乞巧节之时,安侍君的肚子发动了。

      黎九惜因为怀着身孕,便没有去到安聆宫,其余的,如玉淑君,云侍君,和侍君等人,都是去了的。低位的后君没有资格进入内殿但也是站在了安聆宫的外殿,静静等候。

      女帝是安侍君发动之后很晚才来的。光凭这一点,在这后宫之中活得游刃有余的这些男人,便知道了女帝对安侍君和安侍君肚子里的孩子的态度了。

      说来也是安侍君糊涂。莫看女帝并没有推出安侍君是曦贵君中毒的罪魁祸首之一,但是这后宫中又有多少人不曾知晓?只不过是给安侍君抹了一层遮羞布罢了。之时这安侍君也太蠢了些,明明身怀龙胎,只要将龙嗣产下,他便有了底气,到时候折腾曦贵君也有了靠山,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连累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女帝这是不喜安侍君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了。

      说到孩子,这些后君们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怀着龙嗣的男子,曦贵君。

      曦贵君……一进宫便是正君,又因为女帝怜爱而升为贵君,因着中毒一事,女帝待他更是疼宠,虽然曦贵君诊出怀孕之时,女帝并没有升他的位分,可是等到他孩子生下来之后,可就不一定了。

      皇贵君。

      侍君之上为侧君,侧君之上为正君,正君之上有贵贤淑德四君,四君之上还有皇贵君。

      皇贵君,既然是跟皇字沾了边,那可就不是普通的后君了。这象征着一种荣耀,是一个后君得到女帝宠爱的表现,皇贵君拥有这协理后宫的权力。也就是说,若是女帝未曾册立凤君,那么皇贵君可以名正言顺地掌管宫权。那是一个多么高高在上的位置。

      而黎九惜,说如今最有希望登上这一个位置的男人。

      众人心中不是不酸涩不嫉妒的,其中更以玉淑君为甚。他只要更进一步,就是皇贵君了,他掌握宫权一事,也就不再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可是……他的手微微地在平坦的小腹上拂过,他没有孩子。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圣宠,那就是孩子了。哪怕是生一个龙子,也是了不得的底气。

      他当真是羡慕黎九惜的。一入宫中,身上的圣宠便不逊于他,如今又有了孩子,可当真是后宫中的第一得意人了。

      就在玉淑君愣神期间,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婴孩啼哭的声音。

      安侍君……生了。

      接生公抱着洗干净的孩子出来,向女帝道喜道:“恭喜陛下,是个帝女。”

      安侍君生下了女帝的长女。女帝接过孩子看了看,表情却很是平淡。她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奶郎,说道:“好好照顾小帝女。”

      说着,她竟是就这般离开了安聆宫。后君们面面相觑,也只好相互离去。

      安侍君从生产的疼痛中回过神来,抓着旁边公公的手问道:“本宫的孩子呢?”

      “郎郎,小帝女在奶郎那里吃奶呢。”

      安侍君松开了手,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小帝女?是个女孩啊……”

      那个公公埋着头,不敢应答。

      突然安侍君问道:“陛下呢?陛下来了吗?”

      那公公浑身一抖,却还是答道:“回禀安侍君,陛下来了的。”

      “那陛下她……喜欢小帝女吗?”

      那个公公不做声了。

      安侍君等了许久,眼中的期许逐渐消失,空洞洞的眼神显得他人有些凄凉。

      “陛下……不喜欢小帝女吗?”安侍君喃喃自语,“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

      “我的孩子……”

      安侍君忍不住痛哭。他原以为女帝再如何厌恶他,也不至于太过牵连到孩子身上,可是女帝的行为却让他明白,这世上既然有父凭女贵,自然也有女为父累,是他这个君父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女帝听闻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只是淡淡地叫人退下了。

      她是期待着自己的子嗣出世,可是她却不愿意自己的后君凭着自己怀有身孕而胡作非为。她会让这些男人都明白,她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帝。

      而且,第一个孩子虽然很令她欢喜,可是她的君父实在是不讨她喜爱,她未免会因此而对那孩子少几分关爱。她会有很多孩子,若是这些孩子的君父都像安侍君这般胡作非为,那她的后宫,可就要一团糟了。

      安侍君出月子的时候,女帝也只是叫人依例办了一场,并没有加封,也没有多少赏赐。这种场景与安侍君初初被诊断出有孕之时,可谓是天壤之别。

      然而安侍君似是不知道这般差距一边,脸上一直带着端庄的笑,怀里抱着小帝女,看起来倒是极为美好。

      等到了小帝女的周岁,按例是要抓周的。女帝也只是给小帝女添了一个玉佩,竟是连半点期许都没有。

      安侍君看着冷冷清清的宫殿,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会给黎九惜下毒!

      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就这样,生下了女帝的长女,本该在后宫中站稳脚跟的安侍君,悄无声息地沉寂下去了,连带着那个本该拥有无上尊荣的小帝女,一齐消失在后宫诸人的关注中。

      安侍君发动之后过了三个月,曦贵君也跟着发动了。曦贵君发动的日子极好,乃是女帝的诞辰。

      女帝在长乐宫宴请了大臣宗室之后,黎九惜在回羲静宫的路上开始发动的。

      黎九惜生产很顺利。等到女帝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

      女帝忍不住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往黎九惜生产的房间跑去。

      接生公抱着孩子出来了,正好撞上女帝冲过来的身影。他急急忙忙行礼,然后说道:“恭喜陛下,是个小帝卿。”

      “小帝卿?”女帝接过孩子,刚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红通通的,还没有长开,看起来又丑又小。小帝卿的小嘴巴还在吐着泡泡,可是这在女帝眼中看来,却是极为可爱的。

      “好、好!”女帝看着小帝卿,笑得欢畅,“通通有赏!”

      女帝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奶郎,然后轻声道:“好好照顾小帝卿,别饿着了他。”

      奶郎恭谨应是。

      女帝再看了看小帝卿,然后推开产房的门,走了进去。

      玉淑君看着女帝对小帝卿疼爱欢喜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

      什么时候,他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呢?

      安侍君看着女帝欣喜的模样,更是心如刀割。黎九惜不过是生了个帝卿,便叫女帝如此欢喜,而他生了个帝女,却只能默默忍受……

      天道,为何如此不公呢?

      女帝已经没有心思理会他们了,所以玉淑君询问了一下太凤君,便带头离开了羲静宫。

      他坐在八宝玲珑香轿上,回头看着那座在夜空中仍然显出精致庄重的宫殿,轻轻地笑了。

      今天,这里是曦贵君的主宫,日后,谁又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呢?光看着女帝对小帝卿的欢喜劲儿,还有不嫌污秽进入产房的举动,玉淑君知道,曾经那个与他势均力敌的曦贵君已经不在了,他完完全全输了。

      玉淑君转回头,闭上双眼,身影在月夜中,显得有些萧瑟。

      黎九惜躺在床上,即使生产很是顺利,却也花了他不小的力气,房间里充满了血腥气。

      女帝走到床榻边,也不在意污秽,就坐在床边,伸手握住黎九惜的手腕,看着黎九惜沾满了汗珠,显得有些狼狈的面容,轻声道:“九惜,朕在这里。”

      “陛下……”黎九惜微微笑道,“臣侍给您生了个小帝卿。”

      “朕知道。”女帝也笑了,“他很可爱,就像爱君你一样。”

      “陛下别以为臣侍没看过他,明明皱巴巴的像只猴子。”黎九惜笑着反驳了一下,女帝轻声道,“可是在朕眼里,他是朕最漂亮的帝卿了。”

      “是吗?”黎九惜笑了。

      女帝看见黎九惜疲惫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将黎九惜抱了起来,然后叫来宫人,将床上沾了污秽的东西全部撤了下去,换上了一床新的,才将黎九惜放了上去。

      “爱君累了,好好休息。朕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好。”黎九惜确实是累了,换了床单锦被之后,空气中的血腥气也淡了许多,黎九惜缓缓睡了过去。

      女帝看着黎九惜慢慢沉睡,许久才站起身,叫来宫人好生看护着,便走到侧殿,去看刚刚出生的小帝卿。

      小帝卿在侧殿里,奶郎正在给他喂食。女帝来的时候,小帝卿刚好吃饱,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小手从襁褓中探出来,看着软乎乎的。

      女帝从奶郎手中接过这个柔软的生物,轻飘飘软绵绵的触感让她有些不自在。可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却使得她对这个孩子极为喜爱。

      这是她的小帝卿,她将护卫着他,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择取佳妻,让他生于安乐,也能长于安乐。

      她的小帝卿,现在还那么小,可是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他长大了。长大后的小帝卿,是会像他君父那样清冷绝美,还是会随了她呢?

      女帝伸手摸了摸小帝卿嫩得仿佛一触即破的脸蛋,小帝卿皱了皱浅淡的眉,睁开了双眼。黑溜溜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女帝,即便女帝知晓,这般大的孩子还看不见人,却也忍不住欣喜。

      “朕的小帝卿……”女帝拍了拍小帝卿,然后将小帝卿交到了旁边站着的奶郎手中,“好好伺候着。”

      “是。”

      女帝的欣喜之情终于淡下了一点。已经很晚了,明天她还要上朝。再怎么想要看小帝卿,她也得会去就寝了。否则,小帝卿和曦贵君,恐怕就要被有心人安上一些不太好的名头了。

      第二日,女帝下了朝之后就直奔羲静宫而来。她先去看了看黎九惜,然后又转到了偏殿,去抱了抱小帝卿。

      这下,宫里的人都知道,女帝是极为疼爱曦贵君所出的小帝卿了。

      不管月子里如何污秽,女帝每日都是要来的。也是先去看看黎九惜,然后去抱抱小帝卿。

      等到黎九惜出月子那天,女帝颁下圣旨,做了一个盛大的宴席。

      黎九惜在房间里狠狠地将自己洗了个干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女帝在拿手指逗弄着那个刚刚满月的孩子。

      平日里威严冷峻的女人,此刻带着温柔的笑意,动作轻柔地逗弄着孩子。黎九惜看着,停住了脚步。

      女帝感觉到黎九惜的目光,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爱君。”

      “陛下。”

      黎九惜走过去,长长的曳地宫袍划过干净的地面,仿佛象征着他踏上一条不归的征途。

      女帝将小帝卿交到黎九惜手上,说道:“走罢。”

      黎九惜抱着小帝卿走在女帝身后,一出去,就是后宫诸人笑意晏晏的面孔。他也跟着掀起唇角,长长的黑发被束在玉冠中,那白玉冠上,有一只展翅欲飞的白凤。

      玉淑君浅笑着上前,看了看已然进入了熟睡中的小帝卿,忍不住道:“真好。”

      小帝卿已经长开了,不像出生时那样皱巴巴红通通的样子,皮肤变得莹润充盈,嫩生生,白皙可爱的模样,让人见了便心生喜爱。

      黎九惜笑了笑,却也没有躲开玉淑君的手。

      “能得到玉淑君的喜爱,是馒头的荣幸。”

      “馒头?”

      “小名馒头。”黎九惜清冷绝美的脸满是父爱,看着小帝卿的眼神也仿佛掺了水一般柔和。

      “这个名字好。”玉淑君和黎九惜说了两句,便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黎九惜今日里是主角,但是他怀里的小帝卿更是。

      黎九惜坐月子,坐的是双月子,也就是比一般孕夫多坐一个月的月子。不过说是坐了双月子,但其实也有三个多月了。出月那天,也正好是小帝卿的百日。

      百日宴很隆重,甚至是比照着帝女百日宴的规格来举行的。

      而到了小帝卿的周岁,相比于安侍君所出的小帝女抓周时的排场,小帝卿的排场是极大的。

      后宫中稍微有点品级的后君都来了,八仙桌上罗列了许许多多的物品,全都有着吉祥如意的寓意。

      黎九惜将小帝卿放到桌上,小帝卿在上面爬了爬,然后转头看向他的母皇。

      “咿——呀!”小帝卿朝着女帝伸出手,似乎是想抓到女帝身上的什么东西,女帝笑着走过去,小帝卿一个翻身,揪住了女帝的衣袖,不肯松开。

      女帝低头看着小帝卿亮晶晶的黑眼珠,笑道:“吾儿,想要什么?”

      小帝卿似乎听懂了一样,揪着女帝衣袖的手更加紧了。

      “快去选吧。”女帝轻轻拍了拍小帝卿的后背,小帝卿挪了挪屁股,又转过头来看女帝。

      “快去罢。”

      小帝卿在八仙桌上翻来滚去,所幸并没有掉下来,否则……

      旁边伺候的宫人脑门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小帝卿犹豫了许久,最后选了一柄玉剑和一枚玉简。

      玉剑与玉简,文与武。女帝忍不住抚掌大笑,竟不顾帝王之威,亲自将小帝卿从八仙桌上抱进怀里。

      “朕之帝卿!”女帝龙颜大悦,说道,“曦贵君产下龙子有功,升皇贵君,主理宫务。曦贵君所出之子,赐名煜,赐长帝卿之位,封号瑾。”

      皇贵君!只不过生了一个帝卿,便由贵君升为皇贵君,黎九惜此人,当真是宠冠后宫了。

      只是,黎九惜升为皇贵君虽然令人震惊,但因着彼此也隐隐有所猜测,却也不曾说什么失态 只是后面女帝所说的,赐小帝卿长帝卿之位,却是令后宫诸人都忍不住动容了。

      长帝卿,为帝卿之首,通常是由女帝的兄弟获得此位的。现在,这个长帝卿之位,被女帝封给了黎九惜的儿子,刚刚被赐名苏煜的小男子。

      还有那个封号……

      瑾,有美玉之意,不难看出女帝对小帝卿的喜爱。但是同时,瑾也是女帝的名讳。女帝名为苏瑾,以女帝之名作为一个帝卿的封号,不仅是安朝,即便是前朝,也没有这样的例子。

      女帝究竟对这个曦贵君所出的小帝卿有多么的宠爱啊!这般厚重的殊荣,当真是一个庶出的帝卿所能承受的么?

      也不怕福分太重,承受不住丢了命!

      安侍君站在人群中,看着众星拱月般的小帝卿,再想到自己那个刚刚出世便遭到她的母皇厌弃的女儿,不由得眼眶发红。

      凭什么,凭什么黎九惜什么都不做,便能稳升位分;凭什么,凭什么黎九惜生的不过是个儿子,却如此遭到女帝疼爱?他这般努力讨女帝欢心,却因为黎九惜而失了圣心,他明明生下了女帝的长女,可是长女却不得女帝宠爱……

      他柳霏莫非是前世欠了他黎九惜的么?

      不管安侍君心中作何想法,他脸上都不露丝毫。现在有多少人想抓住他的把柄去想黎九惜示好啊,他怎么会让这些男人如愿呢?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也不能倒下。

      安侍君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旁边恰好是云侍君。

      云侍君浅笑着,似乎不曾在意安侍君如今失了圣心一般。

      待到一串的规矩下来,小帝卿的百日宴,黎九惜的出月宴,看起来可谓是极尽盛大了。

      小帝卿的圣旨也被黎九惜好生收着。

      不管女帝是否真心疼爱小帝卿,她的这两道圣旨都是给了黎九惜父子二人一道护身符。

      这后宫之中,黎九惜本就位分最高,如今成为了皇贵君,又掌握了宫权,自然没有多少人敢对他使绊子了。而小帝卿因着是个男子,本就不大受到重视,若非女帝表现出来的疼爱,他在这宫中,即便有黎九惜这个君父护着,也难免会有些委屈。但是现在,小帝卿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帝卿,他是长帝卿,是得了女帝的名讳做封号的瑾长帝卿。

      可以说,只要小帝卿以后脑子别犯浑,即使是女帝册立了凤君,那个凤君也无法为难小帝卿。

      女帝,或许是真的喜爱小帝卿吧。这般的盛宠,若只是做戏,哪里需要将自己的名讳来给一个庶出的帝卿做封号?

      黎九惜抱过小帝卿,摸了摸他的头,看见他天真无邪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瞧,忍不住笑了。

      “能得到你母皇的喜爱,倒也是你的福分……”黎九惜轻声叹道,“只望你日后莫要糊涂。”

      小帝卿咿咿呀呀地回应道,惹得黎九惜又是一顿笑。

      黎九惜正和小帝卿在榻上玩着,女帝就进来了。

      “爱君在和馒头玩什么?”即使给小帝卿赐了名,女帝还是习惯叫小帝卿馒头,只因听闻有经验的老人说起过,贱名好养活。

      她喜爱小帝卿,自然是希望他平安喜乐的。

      “臣侍自然是在教他要孝顺母皇了。”黎九惜淡淡笑道。不知是不是因为生过了孩子,黎九惜身上除了那种清冷绝艳的气质外,还多了一种浅浅的温和,仿佛一块美玉,被雕篆得更加出尘。

      女帝看着黎九惜唇边浅淡的笑意,再看向满榻子乱爬的小帝卿,忍不住笑了。

      “陛下?”黎九惜轻声唤道,女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馒头,是母皇来了。”女帝接过黎九惜递过来的拨浪鼓,在小帝卿面前摇了摇,“想不想母皇?”

      女帝有好几天没有来羲静宫看小帝卿了。黎九惜也不去打听,只是抱着小帝卿安生地在羲静宫中过自己的日子。

      今天女帝到来,黎九惜还有些惊异的。

      “咿呀——”小帝卿似乎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之前天天宠他抱他的女人,口中咿呀叫着,举起手臂示意女帝抱他起来。

      女帝笑着抱他起来,然后转头对黎九惜说道:“过几天便是秋狩了,朕想着爱君你闷在宫中两年了,恐怕也是想出去玩一下的。到时候爱君便伴驾吧。”

      “臣侍确实闷了。”黎九惜淡淡一笑,“只是这宫务……还有馒头,该如何是好?”

      “馒头,爱君倒是不必担心,将他一起带去便是。”

      “至于宫务,”女帝皱了皱眉,“便交给寒贵君罢。”

      寒贵君,本名孟寒生,是孟家的嫡子,进宫不到六个月,便由侍君升为了贵君,比起黎九惜升位的速度,倒是还快上一些。

      “如此,臣侍倒真的想求一个恩典,让臣侍出去透透气了。”黎九惜将女帝许他伴驾说成是恩典,无疑是在暗示女帝,自己一直是遵守女帝的威仪的。

      女帝笑了:“那是自然。”

      秋狩,是安朝开国以来,一直沿袭的传统。是由在位女帝带领着宗室和大臣,在猎场上磨炼技艺的一种活动。

      女帝通常会带三五个后君一同前去。很多后君怀孕,也是在这段时间之内。所以,能在秋狩之时伴驾,确乎也是后宫诸人的一种期盼。

      只是……女帝将刚刚纳入宫中没多久,正好是人比花娇的年纪的寒贵君放在宫中,究竟有何用意?

      黎九惜垂下眸,不再去想。

      他已经是皇贵君之位,再往上也不得加封了,何苦再去管这些闲事呢?只要别牵扯到他还有他的孩子,他是不会去惨和这些事情的。

      他现在坐着皇贵君的位子,在这后宫之中无人比他位分更高,又有宫权在手,莫说是一个寒贵君,便是加上玉淑君,只要女帝不插手,他也是不惧的。

      女帝留在羲静宫和黎九惜还有小帝卿一起用了午膳之后便走了。

      晚上便听说,女帝翻的寒贵君的牌子。

      黎九惜也不甚在意,抱着小帝卿便在床榻上玩着,教小帝卿如何行走。

      若是小帝卿摔了,黎九惜也不去扶,亦不准宫人们上前帮忙。他只是看着小帝卿在床榻上趴倒的样子,面带微笑,轻声地叫小帝卿自己起来。

      小帝卿也是个倔脾气,见自家君父不理会自己,也不哭闹,只是两只小胖手撑着自己从床上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朝黎九惜行去。

      “真乖。”黎九惜奖赏地摸了摸小帝卿的脸蛋。

      小帝卿咿咿呀呀地在黎九惜怀里蹭着,留着清亮的口水。黎九惜拿过帕子给他擦拭干净,捏了捏他的鼻子。

      寒贵君站在宫门口等着女帝,直到女帝明黄色的御驾来到门前,他缓缓行礼,手中提着宫灯,看起来确实是一个灯下美人。

      寒贵君,作为孟家的嫡子,家世自然是好的,姿容也是极为不俗。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风情,是这后宫中其他人所不能及的。

      弱柳扶风,眉若远山,弱质芊芊,寒贵君看起来有些像黎九惜母亲黎瑭的那个侧夫,叶良辰。只是较之叶良辰,寒贵君看起来更俊美一些,也更令人怜惜。

      女帝下了御驾,面上带笑,走过去牵起寒贵君的手。

      寒贵君抬头冲她一笑,明眸善睐,绝色非常。

      秋狩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黎九惜叫尚衣局的人给自己和小帝卿赶制了两套马服,待到上场之时,即使不能出手,也不能让她人认为,男儿便没有胆气。

      黎九惜和其他几个伴驾的后君,是有专门的马车的。

      和黎九惜一齐伴驾的后君有三个,分别是玉淑君,云侍君,还有秀贵俜。

      秀贵俜便是那东方未明,当年因着黎九惜多看了他一眼,才进了这后宫。后面因着黎九惜对他也颇有关照,倒也是走到了贵俜的位置,只是还没有龙嗣。

      黎九惜乘坐的马车要宽大奢华一些,大约是女帝为了小帝卿叫人弄的,马车内里覆盖着几层厚厚的棉布锦缎,连里面桌子的边边角角都包裹上了棉布,茶具也用的竹制茶具。

      黎九惜坐在马车中,小帝卿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窗外,却没有丝毫越矩。

      黎九惜泡了一壶香茶,给小帝卿拿了一个小小的茶盏倒了半杯,随后从马车的抽屉中取出了一块糕点,唤道:“苏煜,吃糕糕了。”

      小帝卿听闻自己君父唤自己,立刻转过头来,又眼巴巴地看着黎九惜手中拿着的糕点。

      黎九惜将糕点放到他手中,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啃着糕点,时不时地拿帕子帮他擦着下巴。

      糕点咬了一半,小帝卿就停下了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黎九惜倒好的茶。

      黎九惜给他拿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确定不会太烫后,才放到小帝卿嘴边。小帝卿好像能品出味道一样,先是闻了一闻,然后才慢悠悠地喝起茶来。

      等小帝卿吃饱喝足,他的眼皮便一下一下地耷拉起来,黎九惜唤人弄好了小榻,便让小帝卿去榻上睡了。

      看着小帝卿恬静的睡颜,黎九惜微微一笑。

      他何曾想过自己会变成这副模样呢?不再是别人口中清冷如仙的黎家小郎,也不是后宫诸人敬畏不已的曦皇贵君,更不是女帝偏宠的后宫宠君,而是一个父亲,一个担心自己孩子饿了渴了困了的父亲。他的父亲龙栩,是不是也曾这样关心着他?

      或许与他相比,自己的孩子是幸运的。生于皇室之中,难得的是他的母皇偏宠他,给了他长帝卿之位,又给了他无上的宠爱。

      而他,黎九惜,作为黎府嫡出的小郎,似乎自小便要学习诗文礼仪,琴棋书画,一举一动必须符合大家闺男的要求,行事方寸也要有世家嫡子的风范。

      他和黎家是一体的,黎家成,则他黎九惜成;黎家败,那他黎九惜也什么都不是。

      想到前些日子,自己的母亲通过宫中的暗线传来的消息,黎九惜垂下眼睫,目光停驻在小帝卿熟睡的脸上,淡淡地笑了。

      罢了,既然他母亲想要,那他出手帮忙便是。只是最后结果如何,却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黎九惜知道自己和黎家是一体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没有自己的思想。

      他已经是这后宫中的皇贵君了,因着黎府的权势太大,女帝为了平衡也不会立他为凤君。所以,他极有可能在皇贵君之位一直待到老去。

      可是这有什么不好么?

      莫说现在凤君还没有一个影,却说即便女帝真的册立了凤君,不管是哪个男人坐到那个位置,他黎九惜也有一个皇贵君的名号,他的儿子是安朝的瑾长帝卿,看在瑾长帝卿的面子上,凤君也不敢为难他们。他在宫中以自身为质,为黎家和女帝之间做了平衡。可是……为什么,他的母亲就是不知足呢?

      想到黎瑭叫人带给他的那个消息,黎九惜忍不住冷笑一声。

      既然她作为一个母亲而不慈,那他黎九惜,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任由黎瑭踩着他上去。

      既然黎瑭想再送一个黎氏子入宫,那他便帮自己的母亲一把罢。

      只希望他的母亲,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黎九惜微微笑着,清冷绝美。

      秋狩的地方是在京外的西山猎场,黎九惜等人到那里之后,早已经有人安排好了安营扎寨的地方,一顶顶帐篷在广阔的草地上鼓起,最中间最威武的那一顶绣着金龙的明黄色帐篷,便是女帝的居所。而黎九惜和伴驾的几位后君,则是住在离女帝帐篷不远的几顶青布帷幔帐篷里。外面看着不显,但是一进去,里面的东西倒是极为齐全。黎九惜刚刚进了帐篷,便又有女帝身边伺候的人来传话。

      “曦皇贵君,陛下说想长帝卿殿下想的紧,叫老奴来宣您带长帝卿殿下去见驾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纷纭扰乱后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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