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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   洪叔看着合同上漂亮的两个字,为了让电话那边的人听清楚,一字一句说得很缓慢:“南盈,南方的南,喜气盈盈的盈。”
      而电话那边的人没反应,沉默良久。
      “喂?潘月?你还在听吗?”洪叔疑惑,看了眼通话状态。
      “在,我在。”
      “你的声音怎么了?没事吧?”洪叔察觉到她不对劲。
      “没、没事,我先挂了。”说完,潘月慌忙按了挂断,眼底已经水汪汪的,一眨眼,热泪瞬间夺眶而出。
      此时,她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微风吹动裙摆,刚刚过肩的黑发没什么光泽,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好像风再大点儿,这个已经不能更单薄的人会被吹散。清晨的阳光洒在了地上,笼罩着一地的花,朵朵饱满可爱,上面的露珠被光照得晶莹透亮,跟一旁又高又瘦的女人完全是两种景象。
      亲手培育了这些花儿的人,正看着她们惆怅,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洪叔联系上了南盈,那南盈一定会来见老太太最后一面的,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逃?再逃到哪里去呢?就这样再见面?却不敢。
      虽然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都想见他,想亲口问他要怎么赎罪才好,但她知道,自己实在没有那个脸面啊,不然为何会在这儿躲了三年多。
      终究是觉得欠了他太多太多。
      如果真的能即刻散在风里,就好了。

      “姐,我回来了。”小冉提了一袋子生活用品,边叫潘月边自己打开了栅栏进来,没听到回应,抬起头看她,心里突然一惊。
      仿佛又看到了重州时的她。
      “姐,出什么事了?”小冉连忙走过来,丢下手里的袋子,抓住她的右胳膊晃了两下。
      恍然如梦。潘月终于醒了,但眼里仍然什么神,声音哑哑的,“小冉……原来宁宁是他。”
      “谁?是谁?”小冉慌了,也怕了。
      “是南盈。”她叫他的名字,平静但有情绪,旁人听得出却猜不透。
      小冉头皮发麻,盯着她说不出话。
      潘月冷笑一下,喃喃道:“该来的,总会来吧。”从小冉手里抽出胳膊,转身往屋里走。
      小冉顾不上捡地上的东西,几个大步跟上去,拉住她,“走,我们现在就走,不会见到他的。”话音未落,小冉拉着她往屋里带。
      潘月受不住她的蛮力,一路被她带进了屋里,怎么甩也甩不开她的手,怎么说她都听不见,跟疯了一样。两人一直踉踉跄跄到了楼上,进了她的房间,她才松开,一松开手又急急忙忙去找行李箱,自顾自地收拾起来,完全不听潘月说什么。
      潘月这才再次注意到她墙上的那幅画,那幅第一天来小冉就说像自己的画,仔细地看了又看,才发现画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小冉没听见她的声音,停下来扭头看她,正盯着墙上的画出神。小冉恍然大悟,根本没有思考,一抬腿迈到床上去,把墙上的画取了下来,一个转身同时举起了手里的画框。眼看着就要照地上摔,潘月扑过去夺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那一夺,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手心都被画框蹭破了。

      “潘月!”
      小冉怒吼了她的名字,从床上跳下来逼近她,咬着牙说:“你这是要干嘛呀?啊?你好不容易走过来了,这是要重新回到以前吗?重新因为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吗?”
      她这是气急败坏了,恨铁不成钢呀。
      关于潘月和南盈一家的纠葛,小冉在三年前她被救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心情,但从重州时的一幕幕,到她去海边寻死,小冉知道她承受着什么。这一千多天,表面上看她一点一点好起来,但小冉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原谅过自己。那越来越重的黑眼圈,越来越瘦的身子,都是最确凿的证明,小冉都快要心疼死了,怎么还能让她再见南盈,让一切再倒回去呢?
      坚决不能。

      潘月抱紧了怀里的画框,被小冉逼得一步步往后退。她退,小冉就进,仰着脸看她,眼圈都红了,声音颤抖,“你怎么就不能放过你自己呢?!”
      潘月突然站定,望着她,很笃定:“我欠他的,得还。”
      她这么简单几个字,又一次击溃了小冉。一刹那,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里面夹杂的是心疼,是失望,是功亏一篑的懊恼。不恼她,恼自己。小冉倔强地抿着唇,喉咙颤着,却不让自己发出声,再看她一眼,转身进了房间,砰地一下甩上门。
      潘月看着小冉的房门,眉头皱了又皱,手在流血却也感觉不到疼痛。她很清楚,欠小冉的也越来越多了。
      会还,都会还的。

      平复好心情,潘月给洪叔去了电话,洪叔即刻就接了,“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洪叔,其实,其实我认识南盈。”
      洪叔仿佛一直在等她开口,此刻眉头舒展,心里好奇但不多问,先说眼前的事:“那这样的话,你能联系上他吗?”
      “我有他三年前的手机号码,”潘月停顿一秒,“但是,但是我……”
      “好了,你给我吧,我来联系。”潘月一系列的反应,洪叔不难猜到她与南盈之间有
      着什么,于是主动要求联系南盈,化解她的尴尬。
      正中潘月下怀,“嗯嗯,我说,你记一下。”
      “说吧,我记着呢。”
      “……”潘月说出一串十一位的数字,虽然记性不好,但是所有关于南盈的东西,她全
      都刻在脑子里了,一清二楚,过多久都不会忘的。
      洪叔记在纸上后,两人又言语了几句,挂断电话。
      潘月攥着手机,很紧,手指都泛白了,天知道她这番下了多大的决心。
      如果他要恨,便任他恨,如果他要惩罚,哪怕是让她再活生生溺一次水,或是被流沙吞
      没,她也都甘愿承受。
      只要他想。

      …….

      南盈接到洪叔的电话时,正和哥哥南风就着餐桌吃晚饭。房子还是他租的那间公寓,半
      年前南风刑满释放后,他就给家里添了一些必要的家具电器,现在比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拥挤了不少,也更有家的气息了。
      时间过得很快,很多事情都变了,有的人,不在了。
      南盈的母亲严凤之,没在病床上撑到南风出狱,至今已经走了一年半了,现在洪叔联系他,告知美国老太太病重的事情,南盈心里难过得很,很快回应了洪叔:“我过两天就过去,具体什么时间,决定好了再联系你。”
      “好好好,你一定要尽快,老太太没剩几天了。”洪叔没有预料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有些激动。
      “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就先挂了。”南盈神色黯淡,没什么精神,这些,一旁的南风都看在眼里。
      “呃,潘……”月字还没说出口,洪叔犹豫了两秒,咽了下去,继而说:“没事了,你忙。”
      “嗯,再见。”
      南风等他挂了电话,一边夹菜一边问:“有什么事吗?”
      “在法国留学时,寄宿家庭的老房东生病了,说想见我,过两天可能要去趟法国。”南盈低头看桌子上的菜,很低落。也不是因为受了打击才这样,三年前潘月一走,这副样子就成了他的常态。
      “我陪你去吧,美院过两天不就放暑假了吗?我们干脆在那儿多待几天,换换心情。”南风说话还是那么温柔,一点也不像在监狱里待了五年的人,没有丁点儿戾气,依然总是为别人着想。
      可他越是这样好,南盈越是无法放下心里的恨,比他自己还憋屈,憋屈得要死。
      还有,也为那个傻姑娘叫屈。
      南盈抬起头,看着一旁的人挤出一丝笑,说:“好,哥也好久没出过国了,这次出去,多去几个国家看看。”
      “嗯,吃饭吧。”南风轻轻一笑,已近四十岁的男人,除了眼尾有几条不明显的皱纹,整张脸干净得像是没有经受过任何岁月风雨。
      反倒是那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男人,短短几年经历了千般磨难,从前的天真纯粹已被耗了个干净。虽然样貌看上去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仔细看了就会发现,那对英眉常常拧在一起,眸子里也全是深不可测,两片薄唇总是抿着,嘴角很少上扬了。
      潘月走的那一天,他的所有鲜活就都被人抽走了。

      ……

      南盈和南风抵达巴黎时,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洪叔一个人开车来接他们。一路上,洪叔没有提起潘月和小冉,只说老太太的事情,以至于兄弟两人对后来见到的人、发生的事,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洪叔推开栅栏,引两人进去,花香扑鼻,但都脚步匆匆,没人有心情欣赏那些娇艳欲滴的花,可惜夕阳把一地的花照得更美了。
      在洪叔按门铃的时候,南风放下手里的行李箱,看了眼南盈,虽然南盈把棒球帽的帽沿压得很低,但不难猜出下面的脸是恹恹的,周身全是沉闷的气息。南风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无声示意他振作一点。南盈自然意会得到,耸耸肩,吸了口气,做好再次面对生离死别的准备。正在此时,白色的门缓缓打开了。
      南风提起行李紧跟着洪叔先进去,南盈低着头在他后面跟着。很快,他听到南风用一个法语单词跟人问好,正要抬头,前面的南风突然停下了脚步。
      “潘月?”南风叫了门旁的人,这一声,不知是惊是喜。
      南盈一个激灵,猛地一下摘掉帽子抬起头,刚好与那个女人视线交会。
      正是她。

      再相见,皆是千疮百孔,再相见,皆又重新鲜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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