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似雪》隋心

3、理旧帐，显魄力

　　如故伸手虚抚，“先生客气了，小绿，看座，奉茶。”
　　小绿乖巧的搬了把椅子在如故坐着的圆桌对面，然后又重新沏上新茶，为帐薄总管王先生倒了一杯热茶之后，才退了出去。
　　因为，她知道，既然夫人把帐薄总管王先生请来了，自然是有要事相谈，她退到了外面花厅处，拿起放在一边的掸尘，继续收拾着刚才没有收拾到的地方。

　　如故伸手拿起一本早先翻过的帐薄，淡冷的声音里面有着一种很特有的疑惑，好似她真的很困惑，“如故对于帐目实在知之甚少，所以才麻烦先生来指教一二，不知先生愿不愿意。”
　　轻轻的嗅着茶香，帐薄王海微微一笑，“夫人有什么地方不懂，尽可以问来便是。”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问个明白了。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指在其中一栏处，“先生请看，这里写得入府，卖茶纹银三百八十两，这里又写着，出府，购制茶炒炉纹银四百两，先生且瞧这边还有，入府，绸缎庄纹银一千两，出府，支后房修善礼堂，纹银七百两，………先生，这余银数目可是对不上啊。您说，是不是这其中有人贪墨了一些呢。”
　　看着如故，一页一页翻着，一笔一笔划着，等这本帐理出来之后，不觉间，已过了响午了，帐薄王海由最初的挑眉听音，到此时的正襟危坐。
　　茶水，是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近一壶了。
　　最后，如故放下手中的帐薄，抬眼看向他，“先生，如故是不是应该请先生指点一番呢。”
　　放下杯子，帐薄王海慈祥的笑容上多了一抹敬重，“夫人，是老奴的失误，这些帐薄其中少了几本，下午，老朽主把缺失的帐薄找出来。”
　　扔下手中的帐薄，如故，唤来小绿又续了一壶茶，“先生请慢，如故还有一惑未解呢。”

　　随手翻起一本帐薄，如故翻了翻，然后指其中的几项说到，“这几项的公务，我们山庄是没有的，如故就不明白了，先生是以什么入帐的，而且还有这几处，先生记得语焉不详，可否提点一二。”
　　这帐薄作得不仅缺帐，而且其中还有空帐，甚至有的地方还有遗漏不详之处。这帐根本就不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得出来，简直就是胡弄。

　　重重的放下手中的帐薄，如故一张芙蓉面上绷着紧紧的，好似一块寒块一般的让内厅中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先生在山庄里呆了三十余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故也不是一个喜欢大动干戈之人，可是这陈年旧帐，先生是不是该给如故一个说法呢。也好让如故听得个明白，否则他日里官府来人了，如故语焉不详的，折了进去，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帐薄王海，闻言却是满脸哀苦之色，“夫人请息怒，老奴这么做，实在是逼不得已啊，少爷当年在的时候，根本不管府上事务，而老夫人又整日吃斋念佛的，这府中其中真正管事的是表少爷，我这么做帐，也是被表少爷逼的，请夫人还要为老奴作主啊。”

　　走出内院，王海回头看了看那间刚走来的屋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表少爷，那只一只吃人不吐骨的狼，现在任你在山庄兴风动雨的，那是表少爷不在，若等几日后，表少爷回府，有你受的。

　　但是事实并没有像帐薄王海想像的那样，如故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不仅收上来了，早已欠帐许久的绸缎庄王老爷家的欠款，而且还是让王老爷登门给送上门来的，不光是这样，她还在短短的时间内重整了以前许多的坏帐，处理了许多以前处理得不明不白的帐，还命人重新修善了被那大场大火焚毁的主屋。
　　不光有魄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信服的力量，虽然她看起来仍是那样的清冷柔弱。

　　表少爷，姓郁，名唤云开。一辆华丽的可以耀花人眼的马车慢慢的驶进了落月山庄，当时正拉着栖芸枫去西园闲逛的如故与马车正好走了个正对面。
　　停下马车，伴着一道微带凉意的男声从马车里面钻出来一个年轻男子，“云开拜见嫂夫人。”
　　如故，看着这个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不由得秀眉微拢了起来，长得这般漂亮，实在罪过。
　　一袭淡青色长衫下面坠着玉坠，往上看去，高挺瘦削的身姿微有些偏弱，五官精致绝美，一头长发高高扎起，手中一把折纸扇轻摇，书生气甚浓。男子很年轻，微微上挑的眼眉里满是勾人的桃花，看着香如故，他笑得别提有多甜了。
　　可是如故，却打从心底深处浮出一抹不舒服出来，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清秀得太过妖艳了，而且妖艳也得有点过分。
　　“叔叔，多礼了。”轻拉衫裙，如故福了一礼。
　　手中折扇啪的一抖，云开好似带着好奇，一双似水般清亮的眼里带着勾人的邪魅，“云开只是去京城里面会会几个好友的时当，哪里曾料到，庄里会发生这么的事情，想来，真是难过万分啊。”
　　看着他那唱诺俱佳的表演，如故秀美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让人看不出喜和悲来，可是被他拉着的栖芸枫却感觉到了娘亲的难过。
　　也许失了父亲，对于母亲来说，那是一个永远也不愿提及的伤痛吧。

　　所以，他看着那个对娘亲笑得甜极了叔叔，一点也不喜欢，打从心里面往外的讨厌。
　　看着那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栖芸枫，云开好似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的低下头，带着兴味的问道，“这是谁啊，是不是芸枫啊。”
　　虽然很讨厌他，但是栖芸枫始终记得娘亲的教诲，越讨厌一个人，越不能让他知道你讨厌他，所以对着郁云开，栖芸枫笑得比他还甜，“叔叔好，我是芸枫。”
　　这一声甜中带蜜的叫声，可让云开笑开了花，伸手从里怀里面摸出来一个香囊递了过去，“来，这是叔叔送给芸枫的。”
　　看着香囊，又看了看云开，然后又看了看如故，栖芸枫不知道该不该收下，因为他实在是讨厌这个叔叔。
　　好似看出了孩子的想法，如故，淡淡的一拉栖芸枫的手，“云开，芸枫还小，这礼物实在贵重。”
　　没人看出，不代表她看不出来，这个香囊有多么的贵重，这个香囊完全是宫里面要求的规格啊，流落民间，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可是云开明显不知道如故的想法，一把拉过芸枫的小手，塞到他的手上，“只是一个小小香囊而已，嫂子，如果这点薄礼，你都不愿收，那云开，也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头一次见面的，哪有空手而出的呢，您说是不是。”
　　如故，见他脾气也很倔硬，当下便点头到，“好吧，既如此，如故谢谢叔叔了，来，芸枫，谢谢叔叔的香囊。”
　　“芸枫谢谢叔叔。”笑，仍甜甜的，但是却没有人可以看到那双眯起来的眼眸里面因为娘亲受了委屈而隐藏着的厉芒，叔叔，我现在更加的不喜欢你了。

　　头一次见面，虽然如故不喜欢云开，但是通过帐薄王海，如故还是对他有着一点低防之心的。所以如故并没有众人想象得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郁云开则显然是对这个嫂夫人，备加好奇了起来，三五不时的便想往后宅里面窜，但由于男女实在是授受不亲的缘故，他也只好隔三差五的找个小理由，说是想小侄栖芸枫了，顺便来如故这里溜溜。
　　轻轻捧着香茗，如故看着重新书过的帐目，心情好了许多。
　　小绿翠生生的声音有外厅响了起来，有点大，不过如故知道，这是她故意让小绿大声说的。
　　“奴婢拜见表少爷。”
　　“呀，小绿啊，几日没见，你越发的漂亮了。”
　　“谢，表少爷夸奖。“小绿虽然心里面明白，这句话，表少爷都挂嘴边了，不是成心的，可是能被表少爷夸一句，那心里也舒服不是。
　　“诶，小绿真是越来越解人心意了，将来谁娶了我们家小绿，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表少爷……您……”几句话，小绿这小丫片子不行事，败下阵来。

　　不过坐在内厅的如故，垂下眼，心里暗笑，调戏一个刚十一岁的小丫头，你还挺来劲的，真是浪荡公子哥儿的作风啊。
　　当下整了整衣衫，迈步出了内厅，然后正看着云开表少爷正对着一个花瓶，相面，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相面。
　　不时的啧……啧……称奇，如故扫了一眼侯在一边满脸羞红的小绿，当下咳了一声，“小绿啊，怎么不给表少爷看茶呢。”
　　“呀，……是，小绿这就去端茶。”

　　当他听到如故从里同走了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急得回头，只是当小绿应声出去端茶的时侯才看向了那坐在一侧太师椅上的如故，弯腰一礼到，“云开，拜见嫂夫人。”
　　点指一旁不远处的椅子，如故脸色淡雅而平和，“云开，请坐。”
　　“谢，嫂夫人。”
　　正说话间，丫环小绿端着茶水糕点就回来了。
　　沏好茶水，摆好糕点，小绿侯在如故的身侧，这也是这几日来，一直在上演的剧码。
　　不过今日里，这郁云开却有些奇妙，往日盯在如故身上不放的视线，今儿却转移到了刚才他一直赞不绝口的一个青釉官窑薄瓷淡彩纹的花瓶上面了。
　　如故喝着茶，装作不知道的问道，“今日里，云开可是又想芸枫了，不过，这时芸枫正睡着呢，云开怕是要等上两刻钟了。”
　　习惯性的抖开折扇，云开笑笑的一摇扇子，一双桃花也似的眼里泛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直笑得站在如故身后面的小绿，两眼发直。
　　看着那眼泛桃花，笑容绝美的云开，如故也不得不称叹一句，她的这个小叔，确实长得太过漂亮了，有时漂亮得让人都有点眼花，神迷的。
　　可是，如故必竟是在青楼里翻滚了一段时日，如今膝下又育有一子，儿子的贴心，让如故少了不少的其他的想法，所以云开的美人计在她这儿施了几回，都没有灵验过一回。
　　这幅样貌，要是换了旁人，早被勾引了去，可是拿在如故的身止，硬是半点机会也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