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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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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人醒了。”侍女们一见她醒来,便急忙去通报,华容收到消息时,大夫正给她复诊。他们搬离了江宁行宫,在晏承名下的一座宅院中住了下来。
也是为了少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建康令,为着储卫一家的灭门惨案,他大约受了储贵妃的旨意,前些日子日日在行宫门前蹲守着。
当真也是讽刺,公主府遭逢此大难也不见他如此热心,反倒是把贵妃一个裙带亲戚瞧得比皇室还重要些。
晏承坐在桌前,离她有些距离,仍是一副不咸不淡,慢慢悠悠的样子,而横渠就站在晏承旁边。
“夫人已无什么大碍,请公子放心。”大夫是从外头请来的,并不认识晏承,而华容因为不经常在建康城中露面,所以城中大部分普通百姓也不认得她的样子。
这样看来,倒省了许多的麻烦。
但是,这个称谓倒着实让人尴尬,然而华容又无从否认,索性便让大夫一错再错下去了,直到临走的时候,大夫还一口一个“夫人”,还看了好几眼晏承。
这样年轻俊俏的夫妇,瞧着又贵气十足,应当不是寻常人家。
大抵是京城来的。大夫并没有将这两位联想到当今五公主和淮南王世子身上。
“横渠,我有些话要对公主说。”这便是要不相干的人回避了,如今华容身边已无什么亲信,只剩下晏承安插在她旁边伺候的唤晴。
这丫头倒是精明,每次都避开得悄无声息、恰到好处。
卧房内只剩下华容与晏承。
“江宁织造一职空缺,不知公主属意于谁?”他直截了当,华容早就猜到,晏承不是一个闲的没事三天两头往她这里跑的闲人。
他必是在盘算着些什么。
他如今,已是明目张胆地开始插手起建康的政事来了,倒着实让华容吃了一惊,但联想到晏承先前所为,桩桩件件都与常理无关,华容便又释然了。
纵然他有他的盘算,然而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一致,便可同载一条船。
关于织造官的官缺由谁补任,先前华容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然而此时晏承问了,她才想起来,过不久她便要往京城去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当然也许永远都回不了。
那么,建康一定要有自己的人。
所以......这想法窜进脑海,华容忽然惊愕地看向晏承:“储卫该不是......”该不会是晏承下的手!?
他这人看起来便冷血无情,储卫嚣张跋扈,在射礼上又不小心触了他的眉头,他盘算之下,作出扫清障碍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晏承冷哼一声:“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蚕食鲸吞,入主建康......不过华容将这话闷在了心里,不敢再讲出来,怕一语中的,反倒惹恼了他。
晏承忽而笑起来:“倘若公主认定是我做的,我也不便否认。我不妨与公主讲讲这件事情的利弊,储卫一家被屠戮,倘若找不出凶手,那么这桩事收益最大的人其实是公主。”说到这儿,他眸含深意,看了一眼华容。
他为何这样讲?
倘若找不出凶手,收益最大的便是自己,那么倘若找出凶手了呢......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有——这桩事与她干系万千时。
“世子的意思是......这桩事与我有关?”华容有些犹疑,她并无什么手下,如何会有人帮她杀了储卫一家?
“也许是公主忠心耿耿的臣僚早就看不惯储卫那幅装腔作势的模样,愤而杀之呢。”他说得又是这样的轻描淡写。
不管储卫究竟因何人而死,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这情形确实于华容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晏承会这么轻易让她安插属于自己的人吗?显然不会。
“织造官张方如何?”晏承随口一说。
华容眼皮子动了动,继而轻轻道:“世子爷提的人选,自然是最合适的。”
这个张方华容也有所耳闻,为人圆滑,善于巴结上官,嘴皮子上的功夫比手上的功夫要弱很多。
晏承见她就这么偃旗息鼓一点也没有据理力争的意思,不免有些意兴阑珊,正打算离开,却听华容继续道——
“何欢遭此横祸全在于我,如今储卫横死,她的嫌疑又最重,肯定再回不去织造府,我想替她向世子爷求个恩典,不如就让她与我们同去京城如何?”
一切悬而未定,但此行势在必行。
“好啊。”他背对着殷华容,但大约也能猜得出她看似平稳的话语背后藏了多么紧张的一颗心。
她真正的算盘原来在这。
他嘴角微弯。
“公主莫要让臣失望便好。”
京城.皇宫
殷旭一向很重视自己的生辰,但随着年龄一年一年大,他倒是不如以前那么期盼了。
毕竟,每长一岁,也就意味着离死亡更近一年。
殷旭时常在想,他的龙座,不知日后会花落谁家。
正想着,内侍太监忽通报到:“静怡长公主到。”皇后猝然崩逝,殷华觅那时还小,也没有许过人家,殷旭想着不能亏待了原配所出的大女儿,便力排众议,特赐下静怡长公主的封号,还特指了封地姑苏。
殷华觅款款而来,身后的十二幅石榴色曳地宫装煞是好看。
“华觅来啦,快过来帮朕看看,华仲献给朕的这四方砚,瞧着怪可喜的。”皇帝偶尔也有小孩子的样子,殷旭素来喜欢文房四宝,收集天下珍玩是他最大的爱好。
殷华仲有储贵妃这样强有力的母妃,自然事事都能拔得头筹,抢在人先。
华觅笑了笑:“三皇弟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说起弟弟妹妹们,儿臣近日总是梦到母后,那时候在母后宫中多么开心,储贵妃带着三皇弟和四皇妹,五皇妹最小,总是哭着要她母妃抱——”说到这儿就戛然而止了。
殷华觅立即跪下请罪道:“父皇恕罪,儿臣不是故意提起五皇妹的生母的,只是一时没忍住——”
好在殷旭并没有在意,他只是语气稍稍冷了些:“好了,往后注意些便是。华觅今日来有什么事?”
“儿臣此来是想问问父皇打算何时召五皇妹进京,毕竟五皇妹的公主府惨遭屠戮,说来也是怪异,储贵妃的胞弟江宁织造储大人近日也被灭了门——”
殷旭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说储贵妃的胞弟被人灭了门?”
虽然储卫是个猪头脑袋,也有些不知收敛,但好歹是储贵妃的胞弟,是殷旭可以掌控的,眼皮子底下的人,原本便是他用来制衡华容的人。
“谁说朕要召华容进宫了。”殷旭收起手上正在写的旨意。
黄底黑字的圣旨,就差一个天子印玺便能发出去。
殷华觅惊愕:“怎么父皇不打算召五皇妹进京,可是您寿辰在即,她又碰见这样的事,不召有些说不过去似乎......”
殷旭道:“建康叫她管理得乱七八糟,就连一个手底下的臣子的命都保不住,还让人家灭了门,若是换成旁的臣子,不治个渎职之罪都是好的,回什么京。”
“可是五皇妹已经十年都没回过京城了,儿臣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显然殷旭已经了然了她的意思。
“哼。”久豢之臣,必生反心。
何况是殷华容。
只是她一无所有,又该如何反了他呢?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只是儿臣听说,五皇妹似乎和晏世子......儿臣没有别的意思,但倘若五皇妹与晏世子两情相投,父皇不如成全了他们。”她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倒像是真心实意为人撮合的似的。
殷旭将手中的御笔重重搁下:“自来儿女婚姻都是父母之命,晏承乃是我大陈的股肱之臣,日后还要为我陈国出生入死,封侯拜相,岂能尚公主?这样的话以后莫再说了。”
“儿臣知错。”这本就是一场试探。
她自小在殷旭身边长大,自然知晓自己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皇对五皇妹的态度一直很冷漠,但是在姬英被打入冷宫之前,父皇对五皇妹却又是那样的好,所有人都不不晓得这是为何,只有她殷华觅晓得。
想起母后临终前告诉她的那个惊天的大秘密,那个足够将死去的先帝从梓棺中挖出来被鞭挞的秘密。
在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