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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烟火 ...

  •   新身体的适应很顺利,半个月后我就能活动自如了。
      不过有些坏习惯一时改不过来,比如我常常下意识的往墙上撞,或是对着够不着的东西一个劲往上扑腾,惹得顾念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愤怒地踹他,“谁叫你不把我做高一点的!”
      顾念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将书架顶层那本书取下来给我:“和本体不一样的话,契合度会差很多的。”
      “哼,反正道理都在你那里。”我不屑地缩回沙发上看自己的书去了。
      顾念却存心不让我安生,走过来搂着我的腰暧昧地摩挲:“清悦,我想要你……”
      我瞬间绷紧了身子,紧张地瞪着他:“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哦……话说回来,我记得你说过想要出门来着?明天怎么样?”他狡黠地在我耳边低语。
      可恶!竟然用这个来诱惑我。
      “……好吧,不许食言。”我松开了推拒着他的双手。
      顾念却故作疑惑:“嗯?刚才不是说没做好心理准备吗?”
      “不想要就算了!”我气呼呼地想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按回了沙发。
      第二天我还是没能出门,因为我根本下不了床。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小心点。”顾念不断安慰着一上午没理他的我。
      “没、有、下、次、了。”我本来想语气更强硬些的,却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哭腔。
      顾念慌了,连忙将我从被子里拽出来抹眼泪:“还疼吗?明明都上过药了。”
      “疼死了!”我咬着牙转过身不看他,“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一直……你混蛋!”
      “抱歉,太久没抱你了,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你别生气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再也不拦着你出门了。”顾念愧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却并不想理他。
      现在说得好听,昨天怎么就不知道可怜可怜我?
      和顾念冷战了三天,最后还是我自己先没绷住,没骨气地被他的出门计划俘虏了。
      已经临近春节,外面温度很低,顾念把我裹成了个球,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这样会不会太夸张?”我费力的抬手拽拽脖子上的大围巾。
      顾念自己只穿了件白毛衣加灰色呢大衣,和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就没人会认出你了。”他拉低我的帽子,这样连我的眼睛都被藏在了阴影下。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毕竟自己已经“死”了,要是被熟人看到会引起骚动的吧。
      “可是,你不是说我没有亲人,朋友也不多嘛?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吧?”
      “小心点总没错。”顾念看着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的我满意地点点头,从车库里取了车便载着我直奔市中心。
      我一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第一次知道顾念家所在的别墅区景色这么好,白雪覆盖的青松掩映着稀疏排列的红顶小楼,结冰的人工湖上矗立着一座座结满冰棱的喷水雕像,零星的行人绕着湖面散步闲谈。
      出了小区没多久我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一座宽阔灰暗的大桥横跨在只露出一角的冰面上,虽然视野有些模糊,我也立刻认出那是自己被困了近一年的地方。
      原来那儿离顾念家这么近。
      车速很快,大桥倏忽而逝,不知为何我并不想多看它,仿佛看久了,寂寞与绝望就会汹涌而来。
      到了市里,顾念将车停好便领着我去了商场,据他说我的身材和与以前还是有点区别的,所以衣服得重买。
      但其实家里有不少我上辈子的衣服,我自己感觉还是挺合身的。
      任由顾念领着我试衣,我的目光一直在商场迎接春节的各种装饰品和小雕像上打转,有时候还忍不住偷偷伸手摸一摸,这是我做鬼期间留下的后遗症。
      因为以前什么都碰不到,所以现在什么都想碰一碰。
      “两位是亲兄弟吗?关系真好!”结账时穿着喜庆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问道。
      “是!”
      “不是!”
      我和顾念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不同的答案,引来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
      我连忙强调了一遍:“是的。”
      顾念这次没说话,而是突然低头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在柜员震惊的注目中牵着我走了。
      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把脸全遮住了。
      之后我一直没敢随便说话,和顾念吃了饭,逛了画展,看了电影,直到夜幕降临才开开心心地准备回家。
      前往停车场的途中有个小乞丐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抱住了我的腿。
      “行行好吧!”他嘶哑地乞求着。
      我低头一看,乞丐看上去年纪不大,脸上满是尘土与红血丝,身上只穿了件破烂的秋衣,右边袖管空荡荡没有胳膊,看着确实怪可怜的。
      我犹豫了一下朝顾念投去一个征询的目光:“要不给他点钱吧?”
      顾念皱了皱眉,但还是掏出钱包随便抽了张纸币出来,扔到了乞丐面前。
      乞丐激动地拉住我的袖子一个劲鞠躬,我连忙推辞着把手抽了回来,目光瞄到对方手背上有一大摊鲜红的胎记。
      顾念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
      回到家我讨好地环着顾念的腰说:“你要是不喜欢施舍乞丐,我以后就不理他们了。”
      顾念将我的头按到胸膛上:“你最好谁都别理。”
      *** *** ***
      除夕很快到来,一向安静的小区里也响起了连绵的烟花爆竹声,我趴在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绚丽的烟火直叹气。
      你问我为什么不出去?
      因为我不长记性,相信了顾念的鬼话,让他昨晚睡了我。
      这就叫自食其果。
      后背突然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一双大手温柔地帮我揉捏着酸痛的后腰。
      “还痛吗?”顾念在耳边轻声询问。
      我头都没回:“你说呢?”
      顾念发出一阵欠揍的轻笑:“看来还得多开发几次才能习惯。”
      知道他在戏弄我,我冷笑一声,抬起肘关节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小腹,满意地听到了后方传来的闷哼。
      顾念也不生气,只是将我搂得更紧,和我一起看着窗外的烟花在夜空中争相绽放,在生命最终的璀璨中化作弥漫的冷灰。
      我突然有些伤感,活着实在是太美好了,所有有关毁灭的东西都让我感到悲伤。
      我忍不住闭上双眼:“烟花燃烧了短短几秒就没了,真可惜。”
      “世上本来就不存在永恒的东西。”顾念答道。
      我转过身,抬眼望着他在烟花映照下熠熠生辉的左眼,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也是,还是珍惜当下比较重要。”
      零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终于到来,最为绚烂的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我们的脸庞。
      顾念的目光突然盯着我的领口微微眯起:“那里怎么了?”
      我疑惑地低头,发现自己锁骨零星的吻痕下有块蚕豆大的淤青,此时在窗外光芒的照耀下分外明晰。
      “咦?早上还没有的啊?”我好奇地用指尖碰了碰那块淤青,倒没什么感觉,“难道是刚才在窗台上磕的?”
      顾念俯首抵着我的额头低喃道:“也许吧。”
      *** *** ***
      那块淤青一直没能消掉,反倒渐渐变大了一圈,不过冬天穿得多倒也不影响。
      我的日子依然惬意,每天看看书,上上网,小区里面散散步,偶尔还能被顾念带出去玩一天。
      不得不说顾念真是个完美的爱人,长得帅,身材好,为人体贴又温柔,还烧得一手好菜。我真不明白自己以前怎么舍得抛下这么好的男友跑去投湖自杀。
      不过要说现在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倒确实有两点。
      一是顾念在床上太粗暴,我至今还是一看到他发情的眼神就犯怵,好在我不愿意的时候他从不强迫我。
      还有一点就是,他从不对我透露自己的私事,包括家人与职业。
      他说我父母早亡,由亲戚养大,却从没说过自己父母在哪。
      而且每个月总有几天他会突然早出晚归,回来后也会一头钻到地下室里,直到凌晨才出来。
      那个地下室我还是进不去,因为平时上着锁。
      不过嘛,每个人都有秘密,顾念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从来不会追问太多次。
      也许是最近我的生活过得太懒散了,连脑袋都变得有些迷迷糊糊的,经常莫名其妙地摔倒,身上也因此添了好几块淤青。
      顾念发现后禁了我的足,不许我独自出门遛弯,害我生了好几天闷气。
      所以晚上我倚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顾念就过来哄我。
      我板着脸不理他,他竟然直接把手伸到了我最怕痒的侧腰上一阵乱抓。
      “啊哈……你放手!哈哈哈……”被他弄得笑出了眼泪,我开始拼命往床侧躲,差点滚下床去。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想的,非要买张这么小的床。
      顾念连忙一把将我捞了回去,抱着我不撒手。
      你瞧,他总是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我的脾气糊弄过去。
      我窝在他怀里,懒洋洋地瞄了一眼电视画面,看到一座熟悉的桥梁。
      这不是……那座桥吗?竟然上新闻了?
      我不由支起了身子,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
      [……近段时间,零湖大桥发生的自杀事件数量呈现上升趋势……民间对零湖素有“死湖”的俗称……相关部门表示将对该区域加强巡逻工作,并呼吁……我台就相关问题采访了……]
      画面突然一闪,切到了新闻联播。
      “干嘛换台?我还没看完呢。”我转头不满地看着手捏遥控器的顾念。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顾念将我拉回怀抱,摩挲着我尚有些潮湿的发丝。
      “新闻联播就好看了?”我反驳道,探身去夺遥控,“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那儿叫零湖呢。”
      “知道又怎样,你还想回去不成?”
      顾念高举着遥控器轻松地躲开了我的一次次抢夺,气得我赌气大喊:“回去又怎样,我还敢再跳一次呢!”
      说完我就被自己蠢哭了,我这是在作死啊。
      看着顾念瞬间变黑的脸色,我立刻后悔不迭地低声道歉。
      “呃……你、你别生气,我瞎说的……”
      顾念却阴测测地笑了:“生气?我怎么会生气?我现在冷静得很。”
      那天晚上,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明白了一个道理:怒火和□□,有时候是一回事儿。
      第二天早上我直到中午才醒来,但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下床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虽然以前也被顾念折腾过大半夜,但也没有这么难受过,我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弄死在床上。
      强撑着换好衣服,我摇摇晃晃地挪下楼,结果刚到楼梯口就眼前一黑摔了出去,瞬间失去了意识。
      我是在天花板上醒过来的。
      没错,天花板。
      “清悦,快下来!”顾念站在地上仰望着我,一脸严肃。
      我慌了,急忙飘过去抱住他,幸好,还是能触碰到他。
      “念,我是不是摔死了!”我懊恼地看着斜靠在一旁沙发上的我的“尸体”。
      “差不多吧。”顾念抱着我回答。
      “怎么会这样!你还能再做一个身体吗?”我着急地抓着他的衣襟。
      “别担心。”顾念安抚似地拍着我的额头说,“你要多少个我都能给你做。”
      “我就知道!”我高兴地吻了吻他的唇。
      “不过得等几天,这几天尽量少走动,知道吗?”
      “嗯。”我认真地点头。
      顾念果然说到做到,在地下室奋斗三天后就带了一具新身体给我。
      和上次一样,简单的步骤之后,我就再次顺利重生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
      正是因为太简单,所以我之前都忽略了这种死而复生甚至生生不息的做法多么有悖天伦。
      重生的喜悦渐渐被心底蹿升出来的不安所取代。
      “念,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种事情的?”我终于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犹如近乡情更怯一样,接近真相的恐惧总是让我望而却步。
      顾念在我身旁读着我完全看不懂的书,头都没抬:“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太奇怪了。”我嘟囔道。
      顾念放下书本,将我拉到他腿上坐着,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用什么方法不重要。你不是说过吗?珍惜当下比较重要。”
      他在回避这个问题。
      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呼吸着他的气息。
      是的,这根本不重要,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梦中总是闪过一些可怕的画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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