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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怎么那么淘 ...


  •   “这粑粑饺子这么丑。”他嫌弃模样,纵纵眉。

      “滚起过!”瞪他一眼,话音中尤带川味儿,姥姥假意举小擀杖,过年的饺子,他嘴巴没个把门儿地乱说。

      钟艾朗躲怕怕的样子,怪精灵,怪可爱,怪淘气,怪……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安静,过会儿,又说,“这粑粑饺子,这么丑。” 他嫌弃地放下自己捏的饺子,不忘寒碜自己,每捏好一个、放在箅子上的饺子队伍里,“这粑粑饺子……啊——”

      不知第几次这样粑粑粑粑的时候,姥姥抄小擀杖掠人了,钟艾朗嬉笑着叫跳着蹦好远,姥姥忍了好久,这孩子羔子真是。

      姐姐在一旁西瓜牙一露哈哈笑,罗青烟抿抿嘴,笑掩不住。本来嘛,吃进嘴里的饺子,还是过年饺子,他一会儿一个粑粑,一会儿一个粑粑,姥姥忍他好久了,谁能忍得了自己一箅子摆满了屎坨坨。哈哈哈哈哈,坏蛋,讨打。一边捏饺子,一边垂首,弯唇。

      其实他捏的饺子挺好看,不露馅儿,不破口,外皮没沾菜,没过分大,也不特别小,馅儿宝宝挺个小胸脯,乖乖模样,出手的饺子个个儿均匀齐整,捏地还不慢,比她快多了……唉……谁让他粑粑了~

      隐隐有村人试炮,间或而遥远的二气响声。年要来了。

      “青烟别捏了。”姥姥看她小,捏的饺子不齐整,有大有小,关键过年饺子不兴破,孩子会擀皮儿,从小捏饺子就学会了擀皮儿,只是供不上几个人使,捏饺子不娴熟又显手慢。不如放她玩儿会儿。

      俩人撩厚门帘,出去,大口呼吸干冷的空气,二气“噔杠”的声音清晰了许多,越近年,放炮越密集。还能看见二气升空响时的白色烟火。

      也不说话,俩人,你扛我肩膀,我顶你胳膊,一会儿走着走着,罗青烟被挤到一旁路边儿,“哥哥!”给你个眼神儿,自己体会。

      “你跟别人走路也扛肩膀头么?”钟艾朗意思很明显,是你走路老扛肩膀头儿喔,是你走路挤我,被我挤一边儿去了。

      “我不跟别人走。”所以没人反映她走路跟别人撞肩膀头。

      “哦,那你是要走我的路,让我无路可走?”调笑她。

      “谁走你的路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嫌我挤你,那你去二舅家找文课玩去,我去大舅家找二臭玩去。”虽然同为女孩,又跟二臭同岁,但她更多的是跟钟艾朗玩,走哪儿都跟着他,小尾巴一个。

      罗青烟绕过身,从他身后走,还没抬脚走两步,细脖子给他从后面勾着拖走,“别别,不是你走我的路,是我走你的路挤你了好不好~”

      不理他。

      “哥哥给你梳个花花头好不好~”他哄她,袖子一掏,指尖夹了两个粉色大头花,果然她惊奇顿足。

      “你会梳头?编头发?”她期待满满,可是,“其中一个不是我的。”

      “多新鲜哪!你还跳过哥哥编的玉茭皮大绳儿呢。没事儿,头花嘛,借用,老大要就还给她。”

      这人。人家头发跟玉茭皮大绳儿拿来对比,啧。

      “哥哥给你插风轱辘行不行?你小时候很喜欢哦~呼~呼~是谁拿着它往前冲哪?”

      喜欢他给她做的风轱辘,漂亮,结实。她点点头。笑不露齿。

      “我就喜欢挤你。”她得意。下巴扬。挑右眉。

      “坏东西。”他揪着她耳朵,凶巴巴的恶霸小少爷。

      “嘿嘿。”他没用力,她顺势捧着他揪她耳朵那手。

      她的小脚步跟着他的,欢快,一步步踏在跳在喜悦的路上。

      “呼~”他吹她,一口气,她的薄刘海儿撩起,撩得心悦,酸涩。罗青烟下意识眯眼,睫毛痒痒的,凉凉的。钟艾朗,解开她两条麻花辫儿,头发长久编着,形成规律的波浪。从发梢儿,一点点理顺,梳通,黑发如绸,满背,他曾经这样给她梳头,已隔了多久?

      手很轻,生怕弄疼她,头发披中缝,向两边,一边松松绷一下,先梳理另一边,他给她梳好高的书童发髻,头发编好绾成团。端着她团团桃子脸。每一边,分别插上头花,扣锁。

      拿起桌上的镜子,她欢喜地照着,钟艾朗挤进镜子里,“夫人可满意?”收到她目光,他自觉言失:“恍如隔世……曾这样说过。”

      她的脸蛋儿,熟透的嫩桃子,一掐出水的滑嫩。

      罗青烟看着自己的脸给他捏啊捏,头上是左右挤在一起的头花,就像他俩挤在一起的脑瓜。

      “哥哥,你比我好看。”

      他停了好久,说:“你。”

      农村种高粱,几乎都收高粱杆儿缝箅子拍拍儿,对小孩儿来说,高粱杆儿还能用来插风轱辘了。纯白的风轱辘,风起,转动,轱辘轱辘不停。他看她,跑了来回,就在原地自转,风轱辘随着她手臂划出的圆圈,呼噜呼噜,恍惚,他也曾这样看着她

      转晕了自己,趔趔趄趄,她朝着他的方向,笑。钟艾朗被她拦腰抱,“好晕。”

      “高兴吗?”他撩她刘海儿。

      “高兴。”她抵着他胸膛点头,一拱一拱。

      “记住了么?”刘海儿在他心口蹭啊蹭,他摸摸她后脑勺。

      “记住了。”又拱。

      “永远记着?”

      “永远记着。”她抬头,“当然记着了!两岁半我都记着呢。你说的,我那时候四虚岁,两周半。”

      “看把你能哩!”

      从二舅家出来,他们慢悠悠走着,路过一户人家,看着羊圈里那些个眨蒙眼瞅他俩的牲口们,他来主意了,咩~咩~表情不变,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短促一会悠长,一会儿像小羊羔,一会儿又是大公羊,一会儿就是老羊咩咩了。牲口们懵了,冲着羊圈外巴头,瞅不着啊,怎么……哪儿来的羊崽子也不出来。俩人一起使坏,叫得羊圈里此起彼伏咩咩的应和。吱喽——一声门响,主人家被愈来密集的羊叫唤声所扰,出门来一看究竟。俩人贼兮兮跑掉。可别给人抓包。

      气温零下几度?天寒,哒,哒,哒,哒,他们踱着,仿佛和大地击打着有节奏的鼓点似的,谁家电视里点播歌曲,过年过节总见有人到县电视台点歌,歌曲播放中,屏幕最上循环播放词条说明谁家以什么原因恭贺什么事。现在,应该是贺新年,歌曲都是甜甜的年味儿:
      春天像一张红请帖
      送来了红灯笼请来了红花轿
      春天像一件红棉袄
      揣着那红鸡蛋装着那红包包
      春天像一条红腰带
      拴着哥哥的心系着妹妹的笑
      春天像一块大红绸
      舞着江南的新潮闹着塞北的火炮
      红彤彤春天红火火地过
      红火火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

      春天像一条红腰带,拴着哥哥的心系着妹妹的笑。

      “我还一次没戴呢!”是啊,老大盯着她。

      罗青烟好好站着,待姐姐把属于不属于青烟的东西摘走。好难看。一定难看,少了一边,不平衡了。赧然,垂低了头。

      “来,换一个。”钟艾朗表情淡淡,重新给罗青烟戴个花。

      摸了摸,是纸花?照镜子,是……

      “祖奶奶!那是给神圣儿上供、插供飨的花。”姥姥一看孩子羔子把她上供供神圣儿的供花给插小妮儿头上了,抄手就要打。

      “哈哈哈哈!”钟艾朗拉了罗青烟细胳膊就逃,一边溜一边用廪城土话学姥姥的川味儿口音:“猪奶奶,猪奶奶!猪奶奶哪儿成天这么着急?就你急。”

      “给我拿回来昂!不能随便乱戴。神圣儿的东西。”姥姥远远训他。

      “知道了知道了!”停在老远。弯腰看她,“还是很好看。神圣儿看了也会待见。”

      “哥哥,神圣儿生气了,晚上睡觉捏鼻子怎么办?”罗青烟敬畏神圣。

      “神圣儿不捏不属于他的鼻子。”他啾啾她鼻尖。

      “我害怕神圣儿捏我。”

      “那就摘下来吧。”连同她过年的新头花一起取了。只是少了繁花成簇,她还是她。一字眼一字眉,眉插两鬓,眼卧烟水。青烟,罗青烟,烟儿的眉毛最是举世无双,细黑顺滑,清丽单眼皮眸子都是烟烟媚媚。

      罗青烟额头到钟艾朗心口的位置,她仰脖子看他,怎么那么淘。……还,那么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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