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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   耀州的驿馆里住了位大人物。

      桓无霜半月前辞别了靳如嫣,只身前往西楚探望乐师杜子溪,昨日晌午才赶到耀州一带,本想着耀州离沧州也不远了,便打算多歇一日,明日在赶回沧州普慈观中,岂料一个多时辰前突然飞来如嫣阿娘的信鸽,上头提到大英来了个公主叫嚣着要自己出来见一面,架势大的很,命她千万别回来,她随即便写了一封信送往洛阳驿馆救场子。

      几个音符还不成调,纤细莹白的柔荑仔细拨弄着一把瑶琴,湖色的襦裙称出女子纤细的身材,她梳着清丽而简单的朝云近香髻,一只玉色的步摇藏在青丝间,额间用最亮眼的朱色画出一朵盛开的茉莉,“我这曲子是前几日子溪才教的,弹得并不好,难的秦鹰大人听这么久也不恼。”

      大敞的窗上立刻出现一道黑影,以上从里到外都是整齐的黑色,头发梳的高高,却也不盘起来,只是随意地垂散着,导致额前有几缕碎发。刀削的脸庞,五官明明不那么精致,凑在一块儿却有一种非常和谐的美。

      秦鹰手中抱着一柄长剑,就这么坐在窗口,语气简单:“治颖殿下,皇上急召,请火速赶往洛阳,暂住引蝶楼,待陛下前去接应。”

      不成调的几个音符顷刻消失,桓无霜起身而来,窈窕身姿便大现,她的眸里总带着一种淡淡的愁绪与哀伤,致使她常常散发着一种疏离与清冷,此刻更甚:“我本想先看到如嫣阿娘,可哥哥既然派你来召我,洛阳出了什么事故?”

      秦鹰望了一眼这个十七岁的治颖长公主,遂道:“东陵的公主瞧上尤国师了。”
      女子眸中一滞。

      那个七年前教她写字读书,待她最好亦最偏爱她的男子,常常噙着最温和的笑意,仿佛冬日的曦,夏日的月。

      他要成亲了?

      “是吗。”女子轻轻牵动唇角。而后恢复以往的神态,道:“我此次前往西楚探望杜子溪时偶遇静涵,她和薛司宫过得挺好的,你无需挂怀。”

      姜静涵是姜丞相的女儿,很小的时候便跟着恪亲王妃学习琴艺,是内定的准首席乐师,前几年与先帝的奶娘薛司宫去了西楚云游。

      姜静涵。

      秦鹰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而今桓无霜突然用最柔和的声音让这三个字划过他的脑海,依旧让他心颤。

      这个女子总能在她快要遗忘她的时候突然出现,适时的清晰着自己的地位。

      他几乎是逃一般的消失在耀州的驿馆。

      这个名字叫他很不冷静。

      他想知道,姜静涵到底怎么样了,非常想。

      桓无霜伏在窗口张望着那早已消失的黑色踪迹,她无聊的抠手指,一边玩一边想,像是发呆,又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良久,她对着门外唤道:“准备一下,即刻启程前往洛阳。”

      尤国师,你要娶亲了?
      尤长风,你过得好吗?
      尤叔叔,你还记得无霜吗?

      华君公主小字桓予晴,是先帝最小的妹妹。

      若说这泱泱北秦还有什么人足够高贵,那除了当今圣上便是当今圣上的姑姑华君大长公主。

      前朝后宫都知道大长公主自十三岁起便心仪尤长风,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都双十之龄,仍待字闺中。

      自己个儿日里夜里千方百计都得不到的人儿如今却被个不知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蹦出来的公主抢了先,气的砸了花瓶,掀了桌子,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其丫鬟吓得一边儿给她顺气一边劝导:“殿下,您急什么,陛下不是还没答应嘛。”

      哐啷啷~

      又踢翻一张椅子,心头火烧的焚尽一座高山:“没答应也没婉拒,这是什意思?替长风拖着?!尤长风只能是我的,谁敢觊觎他,本宫就毁了谁……”

      小丫鬟最会看眼色,十分伶俐的将椅子放好,兑着桓予晴的耳朵轻声道:“殿下何必动手对付那大英公主,尤大人是个极有责任心的好男子,若是您与他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什么也不做吗?”

      眸中丝丝狡猾闪烁,忽而惊涛骇浪,后又浅浅波澜,桓予晴舒了身骨,半靠在椅子上,勾着唇笑:“玄心,替本宫去尤府向长风传话,就说明日揽华楼,必要前来,本宫有话对他说。”

      竖日,治颖长公主直达洛阳,车夫自发停在引蝶馆门外,桓无霜仰头望一望龙飞凤舞的门匾,在偏头往里一瞅,酒徒茶客,喧哗不已。

      不禁感叹她皇兄越发没有品位。

      付了车钱四下张望一番,没想到洛阳一年比一年繁华,眼角正巧瞥见对面一座高楼,门匾上三个大字——揽华楼。

      呵,这名字大气啊,望着那隶字撰成的门匾,视线里突然闯入一抹月牙色的衣袂,那颀长的身形,整洁的裙带,转个弯便进了内屋,却在一瞬间勾住她眼睛。

      真是像,像极了……

      利落的收回视线,缓缓进了引蝶馆。

      掌柜的是个四五十的小佬儿,两撇胡子一袭绸缎,正托着脑袋拨算盘,嘴里念叨:“哎,这揽华楼怎么又开张了,天天枪我的生意,怎么穿金戴银的姑娘都往那里跑,唉悲哀……”

      回忆起早间来的那位姑娘,二话没说便进了揽华楼,一见便是个大主儿,这生意都不往他这儿砸,掌柜感到心痛难忍。

      桓无霜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望了一眼馆内,才道:“掌柜,给我开一间最好的房。”

      “不好意思,天字一号老早就客满了。”小佬儿将银子推回去。

      喂,话本里不是这么演的吧……

      桓无霜摸了摸下巴,终于意识到是自身出了问题,于是大义凛然的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重复方才的话,一字一顿的加强语调,道:“给我,开一间,‘最好’的房。”

      “客官里边请嘞!”小佬儿眉开眼笑,一把收了金子撩进袖中,笑靥如花的做了个请的姿势。

      桓无霜十分满足的舒了口气,就着他请的姿势缓缓迈开步子往内厢走去。

      这行云流水的步子在望见满园满园的夹竹桃时顿了。

      这引蝶馆的厢房呈四合院状,围着一大片盛放的夹竹桃而落,此时正值早春,夹竹桃开得正好,远远儿望去,一片姹紫嫣红,花朵拥簇,十分美观。若是厢房里的谁敞了窗,那入眼的的景色当真怡人。

      抬脚便往外走,义无反尤。

      掌柜的正弯着腰跟后头,突然瞧见那双精致的绣花鞋调了方位,一个闷声雷,他敏锐的感受到袖中那锭金光灿灿的金子就随这双鞋往外走,跟后头要哭出来:“贵人贵人,你上哪儿去?厢房在里边儿。”

      桓无霜方向没改,一眼便望见对面的揽华楼,慢悠悠的问他:“对面那家可有种夹竹桃?”

      原来想比较比较再落住,引蝶馆的小佬儿在洛阳开了这些年的馆子,客人这个些个问题他自然答得比谁都顺溜,红扑扑的脸上带了些许豪气,十分肯定的告诉穿绸披锻的贵人:“那揽华楼是个什么破地方,怎会有我引蝶馆这满园春色?贵人放一百个心,住咱这儿绝对比住对面那破地方划算。”

      顺手敲了敲手边的桌子,一双眼睛已经往揽华楼张望,掌柜儿见她摊开的手,望着真觉得他实在不明其意,手上却十分不情愿的将袖中的那锭金子还她,试探着:“贵人您是想进去看看熟悉熟悉再给钱?”

      钱一回来便收了手往对面揽华楼走去,小佬儿急得满头冒汗,怎么这样给钱的傻妞都往揽华楼去,还没问个原由,贵人的声音便轻飘飘的过来:“对不住,本宫对夹竹桃花粉过敏。”

      轰隆隆~

      小佬儿两脚发软,店小二见状忙来扶他,见他只托着额头不说话,小二殷勤的问:“掌柜的你怎么了?可要吃点儿厨房新做的夹竹桃糯米糕压压惊?”

      “我吃你奶奶个熊!”

      ……

      一路往对面行去,随手撂下那锭金子:“掌柜,一间最好的房。”

      揽华楼的掌柜是个十分敦厚的胖子,笑起来很和善,年纪大约而立之年,一见那锭金子便昏了头,本就极是迷糊,也管不了那么多:“您请往楼上走,第一间便是天字一号房。”

      桓无霜赶了几天的路程,实在是累急了,折腾不起,便也没多问,想来也不是个有夹竹桃的地方,便一路往楼上走。

      店小二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追着要拦:“姑姑、姑姑。”

      桓无霜继续往前走:“不好意思,本宫没你这门亲戚。”

      “姑姑娘,天字一、一号房好好好……”口吃的店小二急的说不上来话,一手扯着正在角落里摸金子的掌柜,一手向她招着,甩的头上那唯一一撮毛摇摇欲坠。送佛送到西,桓无霜想也不能
      让□□这根正苗红的小子秃了,顺过来接话:“天字一号房诚然最好,你倒伶俐。”

      说完便上了楼上拐角。

      小二满头大汗,肩上毛巾一甩,终于憋出来:“好好、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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