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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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时收到了惊吓的不仅仅是陆熙铠，邵礼也受到了一些冲击。
这个冲击不仅仅是指陆熙铠猛地冲过来一下子把他冲的没站稳坐在地上，而是他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怎么觉得…
在声带发生之前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难得的把即将跑出口的火车给刹住了，陆熙铠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全身像是被突如其来的重压压垮了一样，靠着他瘫软着。
陆熙铠这样的模样其实让邵礼赶到稍有些陌生。
他以前总觉得陆熙铠小小年纪就善为说辞老于世故，与这样的人交往总会让人觉得十分无趣，因为他只会给你一个最得体最标准的社交答案，你总是不知道他在一张恰到好处的笑脸之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这张笑脸从最初略带讨好的小心翼翼，到现在这样，一颦一簇皆是如同教科书一般的真诚。心中唏嘘的同时也会给自己找点事做。
邵礼对于这样的行为不置可否，也许别人这样做他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心里还暗暗觉得看不上眼，但在实施行为的对象改变之后，他的看法也有所改观。
于是面对这样像是贴着面具一般的笑脸，邵礼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
他不喜欢看着这样一张彬彬有礼乏善可陈的脸，于是乐于看到面具出现裂缝。
然后在陆熙铠撑不下去恼羞成怒之前大笑着快步跑开。
所以已经可以用长袖善舞来形容的陆熙铠，竟然会被堵在角落里，这让邵礼颇有些吃惊。他已经听见广播里传出“整理运动”的拍子，再在这里呆下去很快就会被发现。
已经把“只要胆够大天天放长假”作为自己人生座右铭的邵礼，扶着陆熙铠的肩膀把他推了起来。他用手被摸了一把汗混在一起，最后粘在脸上的土粒，却不小心蹭到了嘴角的红肿，龇牙咧嘴牵扯伤口让他的表情更加丰富多彩。
在第二个八拍开始的时候，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看着好像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陆熙铠：
“铠儿。”他站起来，拉着陆熙铠，指了指高墙：“走，哥带你出去转转。”
他已经想好了应对陆熙铠“马上就要上课了”之类的回话，没想到他在明显的慌张了片刻后定下神来，回复只有一个字：
“好。”
邵礼觉得这个字里似乎有某种决心，在他还没来得及细究倒地做出了什么决定，陆熙铠抬头看着依旧高如天堑的墙，拍了拍邵礼的肩膀，口气里甚至带了些跃跃欲试：“哥，蹲下，我踩你肩膀上。”
邵礼挑着眉毛审视着始终抬着头，看着不知道是墙的顶端还是从更高处架过去的电线的陆熙铠，他对于自己的目光必有察觉却毫无反应，甚至还催促了一句。这样与平时大相径庭的行为无法不引起人注意，邵礼却没有立刻发问。他抱怨了一句“兔崽子”后从善如流的靠着墙蹲下，在陆熙铠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在她肩膀上站稳之后缓缓起立。
“我跳不起来，你要在我肩膀上跳一下。”他看着小心地惦着脚，手指尖与墙头还差一小段的陆熙铠。他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腿，刚想再说点什么让他放心跳，上面的声音就已经先他一步飘了下来：
“我要是站不稳，你能接住我吗？”
陆熙铠放下手，双手托着墙面，目光依旧执着的盯着墙头，好像上面随时都打算掉金子，错过了后悔一辈子。
邵礼低声笑一声。
“你跳吧，我接着。”
话音才刚想起陆熙铠就发力了，用力过猛甚至让邵礼肩膀塌了一下。他迅速站稳，看着双手已经稳稳的扣住墙头的陆熙铠，迅速从他脚下退出来。
“好，你先试着爬一下，我上去就拉你上来。”
邵礼眼中，翻墙的难度系数大概和跨栏没什么两样。
校运会男子一百一十米跨栏冠军得主从后退助跑，到起跳上墙的时间把控完美，当他稳稳的骑上去的时候，广播正好结束。
他拉住陆熙铠的手腕把他拖上墙，告诉他等等跳下去要记得膝盖打弯卸力。当学生们特有的嘈杂声弥漫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稳稳的站在了校门外。
邵礼看着高处落下，脚跺得生疼蹲在地上正缓着的陆熙铠：“你今个有点不对啊铠儿。”
“我知道。”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头也不抬：“我就疯这一天，明天就一切照旧，该怎样就怎样。”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还有些疼的腿脚，转头看向邵礼：“去哪？”
“这个时候估计比赛在都结束了。”邵礼长叹了口气，头疼一般的揉着自己的脑袋：“我妈他们都过去了，这下可怎么是好啊——管他呢。”
他在心里把自己平常的营生过了一遍，结合陆熙铠的承受能力，他沉思良久后提议：“要不，看个电影再吃饭？最近有没有什么上映的新片？”
“不想看电影。”他一口回绝：“我想去网吧打游戏——平常你常去的都是哪里，我就去哪里。”
邵礼“呦呵”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上下打量了陆熙铠好几遍，口中啧啧有声：“看不出来小崽子心挺大的啊——不过别想了，我常去的地方肯定不可能带你去。”他再次给出了上面的选项：“吃饭还是看电影，选一个。”
“你不觉得这个更像是你和你对象做的事吗。”陆熙铠口气平淡的反驳。
“你拉倒吧，咱俩还一张床上睡觉呢。”邵礼的表情像是喝了一口浓缩柠檬汁。
虽然他这么嘴硬，但最后并没有执行选项当中的任何一项活动。
初次逃学的陆熙铠，一路上带着有些做作的坦荡，和刻意的潇洒，这让邵礼差点又手痒叫一声“看那是不是你老师”之类的话。
但他没有。
原因无他，现在陆熙铠脸上干干净净，没有没有久惯牢成的世故，也不见标准非常的真诚。邵礼甚至觉得陆熙铠好像突然小了十岁，又成了那个走路像鸭子，拖着鼻涕，给不出大哭和傻笑之外表情的兔崽子。
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由于陆熙铠用颇为奇怪的理由表达出对看电影宁死不从态度，邵礼翻着白眼也懒得下口分析这句“我还会想来第二次的”到底有多么神奇，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两个人分别举着一个煎饼果子蹲在马路牙子的阴影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邵礼对此的点评是：“除了第一回，这是我长假生涯里最狼狈的待遇了。”
把大概算是午饭的东西吃的只剩一点渣之后，他在目光重新放空之前被人拍了拍肩膀。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的陆熙铠手里有一张干净的纸巾，他在自己唇边点了点，略带嘲讽开口：“你以为自己是蜥蜴，舌头两米？”
在邵礼切一声接过纸巾之前，陆熙铠动作更快。他准确而迅速的出手，神情肃穆的想要宣誓就职的米国总统，眨眼之间就已经完成了从擦拭到把染上酱汁的纸巾丢进垃圾桶的全部动作。
他重新递给邵礼一张纸巾：“你自己再看看有什么别的要擦的地方没有。”
邵礼神色有些怪异的看着手里的纸巾，陆熙铠看了一眼腕表，已经站了起来：“下午快上课了，我先回去，既然你的比赛已经没戏了，那你不如也赶紧回学校吧——如果你不想让大姨吆喝到学校去。”
最后一句也许是想用带着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口气说出口，只是这样的语气搭配上有些僵硬的脸，在被陆熙铠演绎过之后，反倒带上了一些告诫的意味。
他说完，并不等邵礼的回话就一步踏出阴影，越走越远。
邵礼看着陆熙铠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目光重新回到手中质地轻柔的纸巾上来。他觉得今天陆熙铠整个人就想吃错药了一样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从翻墙出了学校之后，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吃了杀头饭的感觉。
他把跌成规整的小方块的纸巾在手指之间翻转了几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买煎饼果子打散的一堆零钱，从里面挑出一张二十块钱走向一家烟酒超市。
平价香烟再加一个塑料打火机，那张二十块还剩下十块钱可以供他挥霍。
他靠在路灯杆上撕开包装，打开盒子，从长方体的底部轻轻一扣，另一只手熟稔的两指夹起一根。
打火机的质量似乎很差，咔哒咔哒响了两次，又把阀门开到最大后，才在第四次咔哒声中冒出一点豆大的火苗。
他叼着烟凑上去，在卷烟纸和烟丝点燃的时候深吸一口。
他吸了第一口之后就把香烟夹在手指间，像是突然出神了一样。
这不到四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似乎两个人似乎都充满了违和感。
直到燃烧的烟灰无法再支撑自己，随着他手指轻微的动作，带着灼热感擦着皮肤掉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他看了一眼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烟蒂，将它扔到地上踩住碾了碾。
随后重新打开烟盒，从长方形的口里夹出另一只，吊在嘴上却不点燃，顺着阴影往回走去。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对象。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感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