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樊清伊

4、4.陈猛

　　陈猛到放学也没进班，她陪着他在走廊站了一会儿，看着他拎书包走人。

　　下课铃响起的前一秒，卫新桐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你下周怎么办？”

　　下课铃响起，卫新桐皱皱眉，“在隔壁巷子等我。”

　　她挂了电话，转身走到班里，“数学课代表把试卷收了。”

　　话撂下，她把讲桌上的笔往口袋里一揣，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路过五班的时候看到乔初耷拉着脑袋站在讲台上，她瞧过去勾了勾嘴角，乔初侧了侧身，给她竖了个中指。

　　卫新桐笑了笑径直路过。

　　学校出门右拐有一个小巷子，打架的好地方，死路。

　　卫新桐把帽子一扣，低着头走进去，路过几个蹲墙边抽烟的男生，冲她吹口哨。

　　卫新桐原本不想搭理他们，结果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扔过来一团纸，纸团滚到她的脚下，她一脚踩了上去。

　　“哎，美女，踩到我的东西了。”

　　卫新桐踩着没动。

　　“嘿，吓着了？”

　　吓着？

　　她突然想起刚刚陈猛的样子，胸口一阵烦躁，微微往后一仰，帽子从头上滑落。

　　也不是装逼，她就是懒得抬手摘。

　　几个人看到她先是一愣，有人说，“哟，这不是卫新桐学霸吗？”

　　星光这个学校很奇怪，好学生不少，坏学生也不少，但好学生比坏学生受欢迎。可唯独成绩好但却不是好学生的学生不受人欢迎。

　　这也是人的怪性。

　　凭什么同样的打架，逃课，我们每次都是倒数，而你却是优等生？

　　不公平！

　　公平？

　　卫新桐嘴角勾了勾，转过身，“有事？”

　　她这才看清这人是谁，孟京辉。

　　就是他，让陈猛毁了容。

　　孟京辉是星光的校霸，从星光开办第一年他就在这上学。小学部的老师都认识他，他成绩不好，但家里有钱，有事没事就往学校砸钱。

　　这种人家长肯定不指望他学习了，就把他送去学棒球。

　　听说学的还不赖。

　　所以陈猛要废他的胳膊。

　　陈猛刚转来的时候和他一起玩过，可架不住人以群分，他周围都是烂人，陈猛顶多算年少轻狂。

　　几次打架陈猛抢了风头，有人往孟京辉送话说陈猛马上都赶上他了。

　　孟京辉向来都是被人围着转，冷不丁注意力被分去了一半有点不爽。

　　给陈猛使了几次绊子，结果没想到陈猛全给还回去了。

　　这下俩人算事彻底为反了。

　　卫新桐转来的时候这些故事已经发生了，所以她理所应当的站在了陈猛旁边。

　　更何况，在他们眼里，她和陈猛是一类人。

　　轻而易举就可以考出好成绩的人。

　　孟京辉扔了烟头，起身拍了拍裤腿，走过来。

　　“今晚陈猛去班里了吗？”

　　卫新桐微微一怔，很快说，“我不知道。”

　　“嗯？你们不是老张的左膀右臂吗？”

　　卫新桐笑笑，“很可惜我们不是亲生的。”

　　孟京辉也没打算多纠缠，指了指卫新桐，“告诉陈猛，这才刚开始。”

　　卫新桐点头。

　　他看了她一会儿，“你一个人来这干什么？”

　　说完笑了，“不会是等陈猛吧？”

　　“抽烟。”卫新桐面不改色。

　　“哟！”孟京辉夸张的笑了一声，随后摸出一根烟递过来，扬扬下巴，“现在学霸都流行你们这款？”

　　卫新桐接了过来叼在嘴里，孟京辉还十分友好的点了火，卫新桐犹豫一下凑了过去。

　　“新桐，我对女生不使男生那一套。”孟京辉说，“刚刚凑过来我这一瞅才发现你长得还不错嘛，比那些傻兮兮只会笑的女孩好看多了。”

　　卫新桐夹着烟的手一顿，笑了，“是吗？”

　　“是啊！”孟京辉往后一靠，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卫新桐，真的长得不错。

　　他没接触过卫新桐，从卫新桐转来看到她和陈猛一起吃过饭就自动划分为敌对势力了。

　　这会儿看了几眼，莫名觉得很顺眼。

　　他微微眯起眼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哎，明天出去玩？”孟京辉突然说。

　　卫新桐愣了一下，“啊？”

　　“也蛮可爱的嘛！”孟京辉笑了，“我说，这周末要不要出去玩？沙河口。”

　　“不了，有事。”

　　卫新桐有点摸不准孟京辉想干什么，但她有点急，她不知道陈猛是已经进去了还是没来。

　　如果他在里面，孟京辉一个心血来潮想进去跟她一起“抽烟”，很麻烦。

　　倘若他没来，万一一会儿撞上了，也很麻烦。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就跟孟京辉一起走的时候，孟京辉突然笑着说，“行，那改天再约。”

　　他说着摆摆手跟着一群小弟走了。

　　卫新桐默默松了口气，往后一退靠在墙上抽烟。

　　吸了一口，她拿出来一看烟嘴，啧，中华。

　　小小年纪就抽这，真有钱呐！

　　等时间差不多了，卫新桐确认孟京辉不会再回来了，她把烟头一扔碾了几下，拐个弯往里走。

　　这会儿都快九点了，这巷子也没个路灯什么的，看上去有点吓人。

　　卫新桐站在路口没往里走，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陈猛？”

　　没人回应。

　　卫新桐掏出手机，刚要拨通电话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声响。

　　卫新桐手一顿，猛的抬头。

　　“陈猛？”

　　“嗯。”

　　“卧槽……”卫新桐一个大喘气差点没把手机扔了，这乌七八黑的她差点腿软，“你站那别动，操，那脸再吓着我。”

　　陈猛笑了笑，“孟京辉没吓到你？”

　　“哎也有点。”卫新桐承认的干脆利落，她衬着手机光看到陈猛，走进去，“孟京辉是不是脑子不好？”

　　“摆明的问题能不问吗？”陈猛说，“显不出你学霸气质。”

　　“滚蛋！”卫新桐笑了笑。

　　“你这几天没事别逗留了。”陈猛点了根烟，“孟京辉估计是对你有想法。”

　　“啊？”卫新桐一愣，半天才开口，“卧槽…不会吧？”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那么魅力四射啊！”

　　陈猛吐出一个烟圈，笑了半天，最后骂了一句，“卧槽，疼死我了。”

　　然后又说，“都说了人家脑子不好，你还整的跟多荣幸似的。”

　　卫新桐顿时脸就拉下来了，“哎，你这么一说我直恶心。”

　　“离我远点。”陈猛说，“别说孩子姓陈就行。”

　　“我就说你嘴欠吧。”卫新桐看了他一眼，“疼成这样也没耽误你怼人，我说这孟京辉怎么就没把你嘴打肿？”

　　鼻子肿了有屁用，该喘气还能喘。

　　就是山根更高了，衬的两只眼睛跟开了眼角似的。

　　整张脸看过去，嗯……上点颜色可以本色出演阿凡达。

　　“滚！”陈猛骂了一句。

　　要不是他回头，这凳子就直接抡到他后脑勺了，到时候估计比这还严重。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疼得直咧嘴，也亏得鼻子高，没断真是万幸。

　　“哎，我说你怎么会碰上他了？”

　　陈猛眯着眼睛说，“中午没事就去班里，睡着了，等醒的时候他们全在班里。”

　　之后就是莫名其妙一顿开打，他跑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当时脑子跟不好的似的还回头了。

　　就这一回头，板凳直接飞过来了。

　　卫新桐听完以后竖了竖拇指，“什么样的苍蝇叮什么样的屎，你也是脑子不好。”

　　一个人在班里睡觉。

　　陈猛没说话，过了有一会儿，巷子外的声音越来越少，月亮越来越亮。

　　他起身，“回去吧。”

　　“昂，你下周怎么办？”卫新桐看了他一眼。

　　陈猛看着她，“学霸是不能逃课的。”

　　要不是看他有伤，卫新桐这一脚肯定就踹过去了。

　　她家和陈猛家就顺一点路，第一个路口俩人就分开了。

　　卫新桐还不放心，“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陈猛抬手，“别，我怕你孩子真的姓陈。”

　　卫新桐指了指他，“你特么就是活该。”

　　陈猛耸耸肩，挥了挥胳膊走了。

　　卫新桐看着他那略感萧条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到家店铺已经关了，卫新桐绕到后门听了一下声音，有电视的声音，她抬手敲了敲门。

　　“我回来了，我走了！”

　　“好！”谭女士的声音传出来，“要吃饭吗？”

　　“不了。”

　　店铺晚上要有人睡，于是谭女士和卫先生就直接搭了个阁楼在上面睡，平时也就是睡在那，吃饭还是回家。

　　反正就一条路的距离。

　　卫新桐回家先去了卫新叶房间，一推门就看他趴在床上看书，鞋也不脱。

　　不用看都知道他在看什么，卫新桐走过去踢了踢他的脚，“快收拾收拾睡觉了。”

　　卫新叶不理她继续看，卫新桐走过去，“哟，今天怎么不看故事会了？”

　　卫新叶冷哼一声，“谁还没个长进吗？”

　　“是是是，我弟真牛！”卫新桐笑着说，“赶紧收拾收拾，明早别我喊你的时候你又起不来。”

　　卫新叶比她小三岁，今年才五年级，学习成绩和她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过他是乖的，不惹事，就是窝里横。

　　没事去店里拿个钱，和老师吵个架，喊个家长，别的过分的也没有。

　　这点卫新桐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她是个小学就打架的人。

　　还是个女孩。

　　不过她自认为做的最完美的事就是不给家里惹事，从来都是打了人再警告一番，敢告诉老师家长咱就再来一轮。

　　好在遇到的都是人怂话不多的人，以至于到现在全家人都拿她当后辈的榜样。

　　卫新桐每次都很愧疚。

　　简单收拾了一下，等卫新桐回房间时都九点多了，路过卫新叶房间的时候，瞥眼看到里面的微光，抬手敲了敲门。

　　“一会儿我出来再看到你房里有光，你就别睡了。”

　　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然后是翻身卷被子的声音。

　　卫新桐弯唇笑了笑，笨死了。

　　她能出来才怪！

　　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打开台灯，然后转身把大灯关了。

　　她有晚上看书的习惯，要不就看电子书，这几天书荒，就翻了本文学书看。

　　这种书都比较难咽，意义深奥的地方读不懂，读懂的地方又太无聊。

　　没看几页就开始打呵欠，卫新桐叹了口气把书放到一边，翻身钻到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