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听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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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清晨，明楼出乎意料的没有早起，他略低头看着易文卿一头打散开的卷发，手指叉进发尾轻轻梳理着。
易文卿趴在他胸口上一觉睡到六点钟，突地打了个激灵，眼睛眨了又眨，时钟从一环环由远及近的光圈逐渐清晰起来。上面的刻度明晃晃地指向六点。
“要迟了，起迟了。”
易文卿用手去推他，一面恼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往常明楼过夜到五点半就走，休整一下就去政府办公厅了。
“不碍事。”明楼抓住她的手，在黛紫的指甲上吻了又吻，“本来就想着多歇一会的。”
“累了？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闹你了，”她咕哝着，脸有些红，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忽地警觉起来，“天亮了，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像是应了她的话，门铃滋啦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一声响过之后，没有再按了。她有些惊慌地看向明楼，又环顾室内，像是要找最安全的位置把他藏起来。
明楼说，“是阿诚。”
易文卿半信半疑地从他怀里起来，套上一件真丝睡袍，一边走一边系着拖地的长带子。
门外的阿诚提着两份早餐，朝她一点头又转身走了。
易文卿把早餐摆上桌子，不似外面的摊子卖的早点，鱼片粥雪白的堆砌在那里，顶上冒着一个糖姜片堆起的尖儿，正是和平饭店新菜单上的雪上一点红。
“阿诚先生一大早就去和平饭店买早点了？”
“他昨天就住那里。”明楼换上干净衬衣，微微低头，像是老早就有的默契，易文卿把领带给他套上，调试着松紧。
“过两天出去玩吗？我让阿诚给你订机票，叫上几个朋友，一并订了。香港最近不太安稳，尽量不要去——你要是想家了，我叫人跟着你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像是要逃命的安排，易文卿隐隐觉得有什么连明楼也难以掌控的大事要发生了。
“......我再等等，”她迟疑着说，不好拂明楼的面子，只能往后拖着，“学校那边课还要接着上。”
“依你。”明楼说，“要是想去其他地方，直接告诉阿诚，他会去办。”
易文卿抚开西装背心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替他扣上了最后一粒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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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明楼，易文卿又满腹心事地坐了一会儿，想起中午刘佳惠约了去法租界吃饭，又开始化妆打扮。
接人的车子停在楼下，短促地按了一声喇叭，易文卿下了楼却发现替她开车门的是柏原治。许久不见，柏原治似乎又长了个子。
易文卿别扭地看着他，上一次柏原治和一帮日本人来过学校之后，跟他们私下谈话的张译均教授就消失了，听说是辞了职，另谋高处了，却连去了哪里也不说，把张太太孤零零地留在上海。
易文卿站在打开的车门外，一时上也不是，走也不是。张教授的事情让她怨上这帮日本人，日本人能做什么好事，柏原治这副浑身上下透出来的书卷气一定也是装的。
“我走错了。”易文卿小声说，转身要走，冷不防被人攥住了手臂。
看！她气愤的想，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转过身来想扇一个耳光，却发现拉住自己的是不知什么时候从车里钻出来的刘佳惠，而柏原治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意外地接收着来自易文卿充满怒意的眼神。
“Surprise！”紧随刘佳惠从车里露面的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这是我勘表哥。”她亲昵地挽住易文卿的手，邀她上车，三言两语道清始末，“......司机接我妈去打牌了，还好家门口碰见表哥和柏原先生，正好顺路。”
“今天我是专程来拜访易小姐的。”餐厅里，柏原治替易文卿拉开椅子时说，“一会儿还要拜托易小姐帮我一个忙。”
这顿饭吃得易文卿忐忑不安，借着上洗手间补妆的空隙，刘佳惠跟上她，问：“是不是生我气了？”见易文卿不回答，她继续说：“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是早知道会碰见柏原治，我就提前知会你一声取消今天的约了，谁能想到勘表哥也在......”刘佳惠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眼巴巴地看着易文卿，祈求她跟自己说说话。
“勘表哥就是你未来要嫁的那个？”
“还没一撇的事儿呢！”刘佳惠调转话头，“柏原治像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巴巴儿地凑上前来。”
易文卿狐疑：“他能有什么好消息，无非——”无非是某个大官请来的洋厨子又做了什么贴了碎金箔的奶油蛋糕。
想到奶油蛋糕，回到餐桌上，果然就摆着一份刚点的蛋糕，不用问也知道是柏原治点的。菜已经上到甜点，餐桌上的气氛也松快开了。
“不知道易小姐五月十八去不去赴宴？”一直一言不发的刘勘讲话了，他不说话时像是柏原治的幕僚，一开口，世家公子的风流尽显。
“近些日子我没收到请柬。”易文卿说。
“哦？”刘勘的目光在柏原治和易文卿之间流连，“我还以为柏原君今日出来选礼物就是约好了易小姐同去。”
“我今日来就是想请易小姐帮我选礼物的，”柏原治说明今日来意，“明公馆办喜事，我初来乍到，又不知明楼先生喜好，着实为难。”
“明楼”两个字像一根毛毛虫在易文卿手背上爬过，她摸了一下手背上不存在的触感，整个人好似被电了一下。
“我家里收到请柬了，”刘佳惠说，“没想到是明公馆办喜事。”她用手肘推了推易文卿，“文卿，你也去看看，明长官也算你的老师，正好捡这个机会在他面前多露露脸。”
“我就不去了。”易文卿面露难色，一来她是不想当柏原治的女伴，二来，她现在还没做好踏进明公馆大门的准备，只怕贸然出现给明楼带来麻烦，她委婉回绝柏原治：“明长官的喜好我不甚了解，做学生的也统共没见过他几次，头都不敢抬，至今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是从报纸上看的，恐怕要让柏原君失望了。”
刘勘笑着拿出四张票，两张是戏票，剩余两张是惊悚片《花容月貌》的电影票，座位是连在一起的，日期都是五月十八号，他把票推到桌子中间，“柏原君也为难——本就没打过招呼，贸然去明公馆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这几张票送给易小姐，不去赴宴，正好也和柏原君去听听戏，看看电影。”
片子倒是选得刻意，女孩子看惊悚片，吓得花枝乱颤时忽然被拢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刘勘这算盘打得真是精。
“不知道明公馆办什么喜事？”
“明长官结婚。”
易文卿捏着银匙子顶端的手滞在半路，只是飞快的一秒，她舀下一团松软的奶油在嘴里抿化，神色如常的说：“和哪家的小姐？”
“万氏集团万青玉。”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听闻
